第12章
28.
易涯到家后怒气冲冲地抱了两个柚子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闭门思过。
像是要发泄心中焦躁而困惑的情绪,他把剩下的力气都用在了剥柚子上,指甲嵌进皮里,徒手搬开,发狠地撕裂了厚度超过一厘米的柚子皮。
等到柚子塞进嘴里,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才发现指甲居然被自己粗鲁的动作掰断了一截,鲜血从指甲盖里涌出来,浸湿了手中的那瓣柚子。
搞什么啊。
他脑子里很混乱,这点疼和这点血反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所以易涯,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居然还想随便把姜晨曦约出来?你之前拒绝人家的时候很坚决了呢,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他又塞进一瓣柚子,感觉比往常都要酸一些,有点像他今天的心情。
脑袋里突突的发疼,无力地倒在床上,眯着眼盯住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有些炫目刺眼了,刺得他有点想哭。
你真是一个好小心眼的人,易涯。
怎么就看不得你弟弟好呢?不应该为他开心,为他骄傲吗?他那么老实又聪明的一个小孩,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找一个人谈恋爱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可是,你是他哥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哥哥呢?
找对象之前不应该和哥哥讨论一下吗?
瞎伤心了一天,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伤心的点,并不在于弟弟谈恋爱,还是在于弟弟是真的对他越来越见外了。
这小孩是不是叛逆期到了啊?这要怎么办啊?
太伤心了,还要再吃几个柚子才能开心起来啊?
29.
一家人正在餐桌前吃饭,俞帆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整个客厅都听到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和怒骂,“你这该死的乡巴佬!教出来的是什么狗东西!把我们孩子打成这个样子!他马上要中考了!他是要考重点高中的!你赔得起吗?……”
俞帆没听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东西……”兰茉嫌弃地说,“素质真低啊,帆帆,赶紧拉入黑名单。”
“又打来了。”俞帆皱着眉头看手机,“莫名其妙。”
角落里传来细微又酸酸的一声,“谁有闲工夫去打他孩子啊,江晖正忙着谈恋爱呢。”
“你说什么呢?小晖每天都忙得很,哪有功夫谈恋爱。”兰茉完全没当真。
话题中心本人并不为所动,保持相当的频率进食,像是对外界的信息开启了勿扰模式。
俞帆戳戳江晖,问,“嗯?怎么回事,涯涯怎么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江晖很少这样文不对题,“是我打的。”
餐桌上剩下几个人都懵了一下,“什么?”
“没有谈,就是不小心撞倒的。哥哥误会了。”
这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说我刚刚拍死了一只蚊子。
俞帆回忆起刚才手机里那不堪的话语,又转头看看自己沉静端庄听话懂事的儿子,难以置信道,“什么叫是你打的?你打人了?刚刚那个人,说的是你?”
“是。”
“怎么回事?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你这要妈妈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现在去医院看看?看她那说的,你到底把人打成什么样了?等一下,你为什么打人啊?”
这一连串没什么条理的疑问,江晖姑且选择性回答了一条,一般而言,会是最后一条。
“没为什么,看着不爽,就打了。”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几个人看江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外星人。
“这样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也去。”易涯飞快地扒饭,小少爷包袱也顾不上了,“那个臭泼妇敢这样骂人!我要她好看!”
这都是什么事,江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人?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能让他受委屈?
“易涯,你别去。”
易涯嘴边还吊着一粒饭,慢慢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江晖。
又是直呼其名。
真让人烦躁。
“我为什么不能去啊,我不是你哥吗?”他委屈又气愤,更多的是委屈。
江晖叹了口气,低沉沉地说,“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哥。”
这句话可太伤人了,简直就是小少爷活了十五年来听过最让人伤心的话,尤其是在他本来就心情不佳烦躁了一天的状态下,这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活活拨开一样疼。
江晖没解释原因,更没回头看易涯一眼,收拾好东西就跟在俞帆身后迅速出了门。
兰茉见易涯一个人垂头丧气站在那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要相信他。”
“妈妈,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好哥哥啊?他现在不跟我好了,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也不相信我。他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是他哥哥。我有那么丢人吗?”
易涯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淌了下来,兰茉抱着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安慰。
弟弟好像在一瞬间就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了。
这个认知让他困惑好久了,终于在今天释放了出来。
“傻瓜,你胡说,你不丢人。你当然是一个好哥哥,非常好的哥哥。”
“你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所以小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不知道吗?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想到你。你生病了他学都不上留在家里陪你,被你欺负疼了也不哭只顾着你开心。还有,你现在每天睡前那杯牛奶,都是他亲自给你煮的呢,你还以为是保姆送的?”
“但是他也长大了,不可能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跟在你身后做你的跟屁虫。”
“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有一些不能和你分享的秘密。作为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呢?”
易涯赖在妈妈怀里嘟哝,“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他就是不喜欢我了,不跟我好了……”
兰茉给了他一记栗子,“你傻不傻,都十五岁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呢?像个小屁孩!以后怎么做Alpha!”
“你有没有想过,江晖不跟你说一些事情,其实是为了你好呢?你这样傻乎乎冲到医院里去,不外乎就是跟人家斗起来,这不是帮倒忙了吗?”
“你说什么妈妈都懒得管你,就是千万别说江晖坏话。天地良心,有江晖这样全心全意对你好的弟弟,这是妈妈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易涯崩溃,“现在受委屈的是我!你怎么净帮他说话呢!你到底是他妈,还是我妈啊!”
兰茉应答如流,“是他妈,也是你妈。”
(怎么像是在骂人?我不是,我没有。)
30.
据保安的回忆,他在三楼楼梯口看到瘫在地上反着白眼抽搐的两个人时,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一度认为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杀人未遂案。
他们的下巴被卸掉,嘴里面灌满了水。由于疯狂地抖动,口腔里的液体已经不剩几滴,全都七零八落地落在了衣领和脖子上,浸湿了前胸,衣服腹部前的布料也沾着水,分不清是水还是汗。除了合不上嘴之外,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部伤。
两人双腿无力,无法支撑着起来,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坐在这里忍着疼痛等待救援。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记不清,也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这个人竟然是个Alpha。
他的信息素是冰凉的,是那种透心的凉,凉到钻心,冰到刺骨。从楼梯上飞下来落地的短短几秒,从第一阶到最后一阶的距离,就像是从赤道飞到了北极圈。
不太一样的冰火两重天,先是淫/欲的热,后是畏惧的冷。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实打实的信息素压制——像是无数条冰冷的蛇从身上环绕至脖颈,一圈一圈地绕,缓慢施力,直至窒息,毫无招架之力。那绵绵不断的信息素将人层层包裹,将人逼到冷汗直冒,浑身颤抖,胃里的东西好像马上就要涌上喉咙,要吐出来了。
按道理来说,他们还未分化,只是Beta。
连Beta都被压成这样,这信息素的浓度该是怎样的变态,无从得知。
那个人卸他们下巴的速度也是飞快,要是去参加撬瓶盖大赛准能拿冠军的那种。所以这一胖一瘦两人挨打挨得不明不白,下巴就已经合不拢了,想要再发声也只是支支吾吾的嚷嚷,每过几秒都有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搞得他们全身都是黏糊糊脏兮兮的,刚从沼泽里爬出来也不外乎这么狼狈。
为什么突然起飞?为什么突然合不拢嘴?
在开始疑惑之前,他们已经无法正常地开口说话了。
叫家长这个环节,的确不是王鹏鹏的本意。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王鹏鹏是绝对不愿意让妈妈知道的。
说到底还是要怪那胆小如鼠的保安。见到王鹏鹏和刘卓倒在地上,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然后从包里翻出了两个人的校卡,通告班主任,一顿操作猛如虎。
班主任人也不在,只能报告爸妈。
两家父母风风火火地来到医院,正对上了孩子下巴复原的惨状,口水横流,又哭又喊,像是受了天大的酷刑和虐待。
下巴复原的过程很快,但口腔里和骨头上的疼痛却是持久的。
“谁把你打了都不知道?你这个废物!废物!”
王鹏鹏的母亲像只发疯的母河马,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死命的按着手机,拨出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其实他们是知道的。
是谁把他们打了。
不过也只是单方面的认识。
这学校里,哪有人能不认识他啊?
要说什么时候见的,几乎都是在升旗仪式上。
因为他是打头的升旗手,刚选上就走在第一个,脸帅,腰细,腿长。剩下的几个升旗手,身材和长相也都是中上等,可和他一比,起码灰暗一个度。
还不止,有时候他旗手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上升旗台领奖或者演讲去了,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棵雪松。他领的那些个奖,动不动就是国家级,还有些跑去国外参赛的,有些比赛他们连名字都听不明白。还年年都是什么市三好学生,稳居年级第一。
至于王鹏鹏拼了命要考的那个重点高中,倒贴给他钱都不要去的。
他叫江晖,大江的江,一个日一个军的晖。看起来很普通一个名字,配上他的长相和履历,就变得不太普通了,好像他生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别人取这名都没他合适。
王鹏鹏羡慕这个人,羡慕得不得了。
就算被他揍了,他也对江晖恨不起来。反倒又多了几个加分项,Alpha,信息素强,反应迅速,腿很有劲,卸下巴快准狠,等等。
他时常会看着镜子里短小的四肢和肿胀的脸颊,又恨又不甘,为什么有人生来就处处优越呢?
他也幻想过,如果他有这个江晖三分的帅气,两分的聪明,都不至于私底下找个年级里最漂亮的人意淫。
他肯定直接去追。
但现在的他,是不敢追的,就只能嘴上口嗨一下过过瘾了。
易涯这么漂亮,性格又好,家庭条件也是一等一的,哪能看得上他呢?要是真的能正大光明的追到他,宠着护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分享呢?
况且那刘卓,长得像个老鼠,瘦不拉几的,下面指不定还没金针菇大,还发/春个什么劲呢。
“知道了!”王鹏鹏母亲猛然一嗓子,震得整个楼道都回头张望,“叫江晖,初二一班的,农村来的乡巴佬,家里没几个臭钱,据说他老子还在牢里呢!”
“就这种垃圾货色,敢揍我儿子,隔天就找个人去把他家砸了,去他妈的。”
“妈,别……”王鹏鹏颤颤悠悠地想要阻止他的发疯的母亲,可这老妇人脾气大着,也不记得自己儿子下巴脱臼刚治好,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别个屁!废物!我今天就让他看看,惹了我朱碧翠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朱碧翠壮硕的身躯和肥肉肆意生长的脸颊,的确给这句话增加了不少气势。
她光顾着自己给自己打气了,也没注意到自己儿子半边下巴又被她扇脱臼了,正留着口水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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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进度跟我想象中又不太一样了,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