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题的根本原因

张铁流虽然没有继承父亲和爷爷的专业知识，可是继承了一点点对于学习的执着精神。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搞明白。

二里半，一个以距离而得名的地方，也是整个坦克基地的核心地区，可是说当时在那里聚集了全国最顶尖的坦克工程师。

周末，张铁流骑着借来的自行车，来到了二里半。没有看望相熟的朋友，就直奔俞工程师的家去了。他是张铁流可以挨得上的一名坦克设计师。

当然，冒然上门拜访，礼物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只不过他们的工厂地处偏僻，工厂相应的商店还没建立起来，张铁流就只能提着两只从食堂里搞来的红烧野鸡，去了俞工程师家。

礼物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让原本并不太熟悉的两个人，迅速的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看着张铁流那热情洋溢的青春面孔，后来俞工程师略显低沉的情绪也被感染了，甚至拿出了半瓶汾酒来招待张铁流。

暂时，独自一人生活的俞工程师，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招待客人了，所以家里除了半瓶酒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还好张铁流早有准备，一包花生米又被他拿了出来。

三杯白酒下肚，俞工程师也放开了心扉，问道：“小张啊，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不光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脸颊略微泛红的张铁流，闻言后，大喜，就说道：“俞工，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些天了，想向您请教一下。”

俞工程师说道：“什么问题？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直说就行了。”

张铁流说道：“我的问题是关于122坦克的事情。你说，挺好的东西，怎么就被下马了呢？”

俞工程师闻言后沉默了，原本有些微红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张铁流见此，连忙说道：“如果事关机密，那我就不问了。”

看到张铁流那渴望的眼神，俞工程师好似下定了决心，说道：“你是铸造厂的工人，也不算外人。只要不传出去，告诉你也无妨。”

张铁流立马发誓，说道：“我保证不外传。”

随后，俞工程师略显疑惑的看着激动的张铁流，问道：“你为什么想了解122呢？”

张铁流说道：“我大伯在朝鲜战场，死在了美国佬的轰炸之下，最后的一封家书里写道，想要咱们国家的军队也被工业化武装起来……”

听完张铁流的家族史简介，俞工程师感同身受，说道：“是啊，在现在这个时代，只有实现了咱们自己的工业化才能保证咱们的国防安全。工业化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理想，也是你们这一代人的理想。”

张铁流问道：“俞工，我想知道122为什么会失败呢？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

俞工程师说道：“前段时间，项目刚下马的时候，我也不理解，想不通为什么会失败。最近我多读了一些书，又多看了一些资料。才渐渐明白，122之所以会失败，其实在项目立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种注定失败的论断，让张铁流极为震惊，说道：“怎么会这样，原子弹和氢弹咱们国家都能自己造出来，怎么一个新坦克就造不出来了呢？”

俞工程师说道：“原子弹和氢弹，那是集中了全国的力量，不惜成本的制造出来的。那是战略武器，是要保护咱们新中国免受外国人的核讹诈的，咱们可以承受那种不惜成本的制造。可是，新坦克就不一样了，是战术武器，是要大批量制造的常规武器。而且122坦克是咱们自己从头设计制造的二代坦克，国家没有那么多钱让咱们浪费，去一个个的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这就需要拥有一个相对能力较高的基础工业体系支撑了。而咱们国家的基础工业制造能力恰恰还在初级发展阶段，不足以支撑新坦克的研发。”

张铁流细细的回味了一番俞工程师的论述，然后说道：“您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的基础工业能力还不行？”

俞工程师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虽然咱们现在也能大批量的造枪造炮了，卡车，坦克，飞机都能造了，可是咱们能造的的那些东西，都是仿造人家苏联现成的东西，具体的设计和制造的基本功咱们还差远呢，好多东西对于咱们来说还是一知半解的。”

张铁流问道：“具体呢？”

俞工程师说道：“就好比，坦克的均质装甲，能达到T-62坦克车上的那种强度的特种钢材咱们现在就不能生产。还有动力系统，咱们现在就没能力设计制造性能优异的新柴油机，现在咱们掌握的机器用的材料和制造工艺，都不是咱们自己研制的，想要在现在的基础上改造难度是很大。”

张铁流说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咱们老祖宗说的那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俞工程师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细细算来，咱们国家真正开始工业化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二十年。但工业又是一个需要时间积累的东西，和地里种庄稼不同，不是春天种下种子，秋天就能收获。”

张铁流问道：“俞工，那以您的观察，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建成真正的拥有自主创新能力的工业强国？”

俞工程师说道：“这个时间，恐怕不会短。以我的估计，再积累个三四十年的时间，咱们才有能力研制自己的先进武器。”

张铁流问道：“怎么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俞工程师苦笑一声说道：“这条路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就算有，那也是咱们国家现在承受不了的条件。”

张铁流说道：“什么捷径，条件是什么？”

俞工程师说道：“说了也白说，还是算了吧。”

张铁流却开始猜测道：“想要快速的提升咱们国家的工业能力，我们这些一线工人应该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是不是工人们的技术水平提高了，就可以缩短这个时间了？”

原本以为俞工程师会肯定他的想法，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俞工在摇头，就问道：“俞工，难道我说的不对？”

俞工程师说道：“你可知道，想让工业快速发展，前提是什么？”

张铁流说道：“有好的技术，好的工人，还有安全的环境？”

俞工程师又一次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对，也都不对。”

张铁流迷糊了，问道：“什么都对，又都不对？”

俞工程师没有绕弯子，就直接说出了答案，道：“前提是拥有资本，是钱。加速工业的发展，其实一个最简单的捷径就是花钱，花大量的钱。”

这个答案，让张铁流非常的差异，工业的快速发展竟然不是因为技术和工人的进步，而是因为钱多、钱少的缘故？

俞工程师继续解释道：“工业其实是一个非常烧钱的行当。你看那些西方列强，掠夺世界一二百年之后，他们才积累了工业发展的资本，从此他们的工业发展才进入了快车道。在他们的工业水平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以后，又开始用工业品掠夺全世界一二百年，这才是他们现在强盛的关键。”

张铁流问道：“那咱们国家呢？为什么不加大投入？”

俞工程师苦笑一声说道：“咱们国家没钱。以前这十几年来用来发展工业的资本，还是从咱们自己人嘴里省吃俭用苦出来的钱。可以说是用那些汗水钱，建设成了现在的工业规模。”

张铁流又问道：“咱们的122新坦克，就是因为没钱的缘故才下马的吗？”

俞工程师说道：“是啊，缺钱，想要将122身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可不是几千块，几万块能办到的事情。”

张铁流问道：“那要花多少钱才能办到？”

俞工程师说道：“起码十个亿起步。”

十亿起步，这个数字直接将张铁流给吓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研发一种武器原来需要那么多钱。

对于如何挣钱的问题，俞工程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们都是服从国家分配的职工，并没有亲自挣钱的经历。

一番交谈过后，关于122坦克的具体问题，虽然没有弄明白，可是张铁流了解到了一个工业发展壮大的主要前置条件，那就是，钱。

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这个朴素的观念，就在那时深深的扎根在了张铁流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