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花语002
午前,景麒总是陪伴阳子处理政务,接见官员。
初来乍到时,阳子不怎么识字,缺乏常识更不懂规矩,奏折和面谈都令她一筹莫展。当时他俩还比较隔膜,阳子觉得景麒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很难向他敞开心扉;而景麒还没从人生观第二次被否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换言之,协助办公是相敬如宾(冰?)的主从近身相处的唯一理由。
正是基于这一理由,天性恋主的麒麟无视国君的进步,不顾国君的抗议,近乎执拗地坚持到现在。当然了,现在他俩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他天天前来作伴只是惯性使然罢了。
“他怎么还没来……”
是日上午,阳子收起案头的最后一份文书。
看看水时计,离晌午还远。于是难得清闲的阳子信步走入庭园,正想着若是姗姗来迟的景麒发觉她已外出,会有什么不妥……就遥遥望见了他的身影。他正站在昨天傍晚众人聚首的凉亭里,对着花丛出神。
阳子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他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啊,不来也该打个招呼!”
阳子想说。
……没说出口。
他的脸苍白如纸,眉宇间尽是哀戚。
“出什么事了?”
她不急不徐地转到他眼前,温和地问。
即便如此,他还是浮现了受惊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吗?”
“没。”
深深垂首的景麒只挤出了一个字。
“你好像很难过。”
“……”
“为什么这么难过?”
阳子努力沟通着。
“这些萱草花……”
他突然扭过脸去,
“都谢了……”
“要不怎么叫一日百合呢。”
阳子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景麒,面对我。”
有一瞬间,她感到景麒打算头也不回就逃走。然而短暂的犹疑之后,他顺从地把脸扭了回来。
“抬头,正视我。”
这一回,抗拒得比较久,
“这是诏命。”
又来了!沟通障碍!
他终于抬起了头,奉命正视。那眼里血丝密布,仿佛随时都会涌出泪水。阳子看着他想掩饰又无法抗命的困窘模样,多少有点歉疚,但更多的是纳闷。
他拙于表达,又似乎不屑表达,常常拒绝表达。偶尔对她吐露了什么,她又往往理解不能。譬如此时此刻,他这番哀戚真的只是为了花谢了?如果是真的,这家伙,真是……
不过,她不能放弃。不能知难而退。哪怕只是为了庆国的百姓,也要硬起头皮好好磨合。磨合不了的夫妇可以离婚,格格不入的兄妹可以一刀两断,王和麒麟却只有死路一条。
“景麒……”
“是。”
“萱草花很重要?”
“唔……”
压抑着的哭腔,好像说了是,又好像说不是。
珠晶大姐的暴行在某些场合真是天经地义啊,而骁宗老兄真令人同情(阳子的心声)。
“明年还会开,年年都会开,不是吗?”
“……”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
“景麒,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请主上,亲手赐下萱草花。”
不近人情固然是个缺点,多愁善感也叫人无语凝噎……阳子只好顶着晌午的太阳在御苑里到处找萱草,找得满头大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