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神夜总会
()夜幕慢慢降临了。
北方深秋的夜晚,来得格外的早。孟晓还没吃过晚饭,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二十二岁的孟晓去年夏天刚刚从舞蹈学校毕业。学舞蹈这一行的,不太好找工作,没有门路,没有后台,想进入正规的歌舞团,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孟晓的很多同学都趁着年轻貌美,嫁人的嫁人,傍大款的傍大款,有的甚至得到了导演的青睐,能够在一些二三流的影视剧中扮演一个二三流的角色,当然了,这也许是暂时的,或许人家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能演个女一号一举成名也未可知。
不过这一切与孟晓无关,明眸皓齿的孟晓只能打临工,比如在这个酒店表演几个舞蹈,到那个夜总会表演几个舞蹈,挣一些辛苦钱。倒不是孟晓有多么清高,而是因为她有一个严厉的母亲。她的父亲是个煤矿工人,在她六岁那年,因为煤窑塌方死于地下,连尸体都能没能找到。孟晓的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虽然生活艰辛,可从来不许女儿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常常告诫孟晓,一定要清白做人,干净做事,并且对她严格管教,从来不许她在外面过夜,不许喝酒,更不许结交不三不四的人,尤其是男人。
孟晓母亲的想法很朴素,等到女儿长大成人,找个相对稳定的工作,攒一些钱,然后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她也就对得起死去的丈夫了。可不想孟晓不是很听话,不但违拗她的意思报考了“极容易使女孩子学坏”的舞蹈学校,而且毕业了也不知道好好找份工作,整天穿得不伦不类的在那种地方跳舞。可是女儿称这是高雅的艺术,她说不过女儿,只能定些规矩以防女儿变坏。因为女儿亲口告诉她,和女儿同在舞蹈学校的一个闺蜜就是在夜总会结识了一位秃顶大肚的房地产老板,跟上人家做二奶去了。
孟晓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对这样的事情虽然听说了不少,可始终不能认同,认为那是给祖宗丢脸,所以严禁女儿再跟那个女孩子来往,并且吓唬她,说她要是敢给人家做二奶,那就打断她的腿。
因此,孟晓只能卖力地跳舞,凭力气赚钱。
这天傍晚,孟晓急匆匆地三口两口扒完桌上的盒饭,就开始化妆,因为她今天晚上在月神夜总会有一场大型演出。
月神夜总会是这个城市占地面积最大、装修最豪华、客人档次最高、服务最好的一家夜总会,不说别的,单说那个舞台,就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舞台的背景是一面璀璨的水晶墙,两个侧面分别摆放着大型热带植物,舞台的前面是一个两到三米宽的水池,里面还有喷泉,在七彩灯光的映射下,美轮美奂,在舞台上表演的人更是仿佛置身仙境。
孟晓很喜欢到月神夜总会去表演,因为那里的客人不是当地政要就是富商大贾,要么就是官二代富二代什么的,举止比较文明,不像有的地方的客人,不但会在看表演的时候用色迷迷的眼光盯着女演员,还会公然提出让女演员陪着过夜的要求。孟晓因为母亲每天耳提面命,所以比较低调,演出结束一回到后台,就会找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将自己隐藏起来,所以那些色胆包天的客人虽然看上她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有的女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会被客人强拉了去到酒店开房间。
不能说月神夜总会没有这样的事,可至少客人不会强迫,如果女演员不同意,李老板自会去到客人那里斡旋。李老板能开得起这样的夜总会,背景是深不可测的,因此客人们总能买他的帐。
孟晓匆忙吃了晚饭,洗了脸认真地化妆,然后换上了演出用的服装。
今天晚上,月神夜总会的老板特意叮嘱,有一批客人来头很大,而且一定要欣赏高雅的舞蹈,叫她们好好准备一番,决不能让那些客人失望。带领孟晓她们演出的领队想了想说,那就表演《霓裳》吧,这是一个大型古典舞蹈,服装精美绝伦,舞姿翩跹空灵,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型古典舞蹈是她们新近设计排练的,也就是说,还没有公开演出过,想必那些来头不小的客人会喜欢的。夜总会老板想了想说,那就《霓裳》吧。同时又担心新排练的舞蹈有没有成功的把握。领队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李老板,我什么时候给您丢过脸?李老板看领队说得笃定,立即眉开眼笑,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演出定于九点整开始。因为这个时候,客人们已经酒足饭饱,而且在四楼的温泉洗过了澡,神清气爽,正是欣赏歌舞的最佳时间。李老板将孟晓她们的《霓裳》排在这个时候,也是对她们的照顾,因为如果客人看得高兴,就会打赏很多小费。有的客人给小费的数额是很惊人的。
孟晓是今天的领舞——每次表演古典舞或者民族舞,她都是领舞,可是跳现代舞的时候,领队就尽量将她安排在后面,因为她的现代舞学得不是很好。
孟晓已经化好了妆,换上了为《霓裳》而专门定做的七彩雪纺长裙,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才小心地提起裙角,走出化妆间的门,来到舞台后侧,等待自己节目的开始。
后台的人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太美了!”他们不敢大声,因为舞台上正在表演古筝,需要安静。可是穿着古典服装的孟晓又不得不令他们惊为天人,所以只能压低了嗓音表达自己的惊叹。
孟晓有些得意,二十二岁的女孩子么,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美丽,总会有些飘飘然的。孟晓知道自己很美,尤其是装扮成古典美女的时候,简直就是走错了时空的佳人。可是母亲总给她泼冷水,说女孩子不要太漂亮了,否则容易招来祸患。孟晓嘴上不敢反驳,可心里很不以为然。
古筝表演很快结束了。孟晓她们凝神倾听《霓裳》的音乐响起,然后鱼贯步入舞台。
台下的客人们立刻被这别致的气势宏大的舞蹈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就连一些原本心思不在欣赏表演而低声交谈的客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孩子们,尤其是领舞的那个女孩子。
孟晓照例并不理会台下客人们的反应,只是专注地做好每一个动作,因为这是《霓裳》的首次表演,客人又那么重要,她必须小心万分,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可是台下的客人们并不懂得或者说并不注意她的舞蹈动作是否规范准确,而只是几乎有些呆愣地看着她寒星般的双眸、颀长雪白的颈项、玉藕似的双臂和肩背,还有她灵活柔婉的身姿。
过了一会儿,坐在贵宾席位上的一个三十五六岁、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子不动声色地对身边几个戴墨镜的、保镖样的男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保镖立刻急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李老板来了,满脸谄媚地弯腰站在男子的身旁,低声向他说了几句什么。
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李老板见状,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尽管那男子的不悦只有一点点。
李老板的腰弯得更厉害了,脸上的皮肉都笑得堆在了一起,看上去更加谦卑,又像是是解释了一大堆话。
但是男子并不买账,不耐烦地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先前那个戴墨镜的保镖就将李老板拖走了。
李老板无奈而担忧地被保镖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保镖将他扔在沙发里面,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这月神夜总会是不是想明天就关张啊,竟然连我家主人的面子都不给!”
李老板来不及整理被揪得有些凌乱的衣服,赶忙乱摇着双手向保镖表白:“不是啊不是啊,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那个女孩子家教很严的,她从来不在外面做过分的事情。”
保镖上前两步,用一只手从左后两边捏住了李老板的胖脸:“什么叫做过分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说,我家主人过分了?”
李老板的脸上的肌肉痛得挤到了一处,艰难地吐出几句话:“我哪里敢这么说,我只是说,那个女孩子也没什么稀奇的,舞台上么,化了妆看着很漂亮,可到台底下一看,也就那么回事儿。贺先生如果有雅兴,我这里好女孩儿多得是,随便他挑。”
保镖有些恼怒:“你把我家主人看成什么人了?剜到篮里就是菜?你告诉那个女孩子,我家主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她交个朋友。要是她懂事,那大家都好商量。如果她不懂事,那你这月神夜总会也就开不了几天了。”
保镖终于松开了那只手,李老板重新跌回了沙发里面,揉着发痛的脸,愁苦地说:“那我再跟她去说说。”
“好的。”保镖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办公室的门,“明天晚上,我家主人还要再看一次今天的舞蹈,然后,请那个女孩子喝茶。”
李老板将头点得像鸡啄米:“我一定把话传到,请贺先生放心。”
保镖满意地走了。李老板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半天动弹不得。半晌,看看墙上的挂钟,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整了整衣服,向后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