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1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清晨的武当山显得格外宁静,四周雾还未散,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武当天乙真庆宫前。

“师祖快请回吧,别送了。”开口的是一位年轻人,那眉清目秀的脸上呈现出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再配上青色的外衣,显得有了几分儒雅的气息。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老者,身上道袍虽有了些年头,却将老者的仙风道骨衬托得恰到好处。

老者听了他的话,片刻后说道:“思杨,嘱托你的事可记好了?”

年轻人答道:“记好了。”

“务必要把事情办好,你可是我们武当未来的希望。”

“师祖放心,思杨定会让武当重振当年辉煌。”

这个语气坚定的年轻人是武当二代亲传弟子贺思杨。他是所有同辈弟子中唯一受师祖亲传的,又是所有人的大师兄。如今武当人才稀缺,在武林中的地位远不如从前,作为武当重点培养的下一代,这个年轻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

“去吧,路上小心。”老者目光慈祥地嘱咐到。

“师祖保重,思杨就此拜别。”贺思杨向老者行礼告别后,便果断地转身离去,沿着山路下山了。

待到贺思杨的身影消失在雾中,老者侧身对着观内开口道:“出来吧,人都走远了。”

话毕,一个身影从观内走出。

来人身着武当第一代亲传弟子的道服,略显消瘦的脸上看不出具体年纪,大概已过而立之年。他是贺思杨的师父,也是老者的亲传弟子,名叫程越。

“你是他师父,怎么不出来送?”老者的语气有些无奈。

程越回道:“出来也不过是重复些告别的话罢了。”

“你还是担心他。”老者一语道破。

听到老者的话,程越也不再掩饰,“他这是第一次下山,年轻气盛又没什么处世的经验,徒弟怎么可能放心。”

“不必多虑,思杨没你想得那般不谙世事。当年你大师兄初入江湖的时候也是他这般年纪。”老者回忆往事,试图让徒弟宽心。

“他哪里能和师兄当年的风采相比?”程越还想再说什么,可接着他却叹了口气,“罢了,人都下山了,说这些也没用。要不是我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武当不至于无人可指。”

“休要再提!”老者出声打断了程越的话,那语气虽平静,但却不容人反驳。“过去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凡事要向前看,知道吗?武当怎么可能会没人指望,你要相信思杨就是武当新的希望。”

“徒儿知道。”程越赶忙应到,只不过他的脸上仍有一丝犹豫,他自己的徒弟能力如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走了,回去吧。”老者说完后便转身向观内走去。程越则看着下山的路叹了口气,转身跟在老者身后进了道观。

此时的武当观内已有弟子在打扫院落,树叶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树上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大都有什么消息吗?”老者边走边问道。

“目前没有。”程越又接着回道:“不过新帝登基,太皇太后又任用权臣,现在的朝廷表面平静,恐怕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一场大乱。”

老者听后轻笑了声道:“这朝政之事如今也轮到我们这些道士操心了。”

程越应道:“没办法,自古武林就与朝廷息息相关,一方动乱,另一方也会被波及。”

又走出几步,老者显得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开口问了,“有庭之的消息吗?”

听到师父的问话,程越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脸上便露出些许厌恶之色。“他?他好得很,还真应了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莫要胡说,他无论如何也曾经是你师兄。”老者制止了程越,继而叹气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可没有背叛师门的师兄。我的师兄,从来只有大师兄一个!”

看到程越表现得如此强烈,老者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潇杨……”程越的话勾起了老者对往事的回忆。

另一边,贺思杨已沿着山路匆匆下了山,他正边走边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他打算先西行去峨眉,再北上去大都。

贺思杨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代表武当拜访武林各门派,在朝廷动荡波及武林之前征询各方意见,联合各门派从长计议。

按理说,这种联络各门派共商大事的任务是九州盟主的责任,可自从盟主之位被言承笑这个怪人接手后,九州盟主就成了虚设。

这内中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这言承笑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整天连人都见不着,更别提让他处理什么事了。

其二则是因为言承笑的这个九州盟主称号根本不被认同,这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此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当年言承笑虽师出无门但却身怀绝学,自己创了个天穹派,自称正义之师,硬要参加九州盟会,还美其名曰“为中原武林尽绵薄之力”。各门派都不想与他为敌,于是便默许了,可谁知最后却让他成了赢家。所以一些人是打心眼儿里不服气,对他的话也都置若罔闻。

如此一来,武林各门派的联系就这样日益减少,先前的联盟也就再无人提起。

“多亏师祖有先见之明。”贺思杨曾不止一次这样在心里想过。

在“九州盟会”松散之际,在动乱席卷武林之前,武林中声望极高的洞渊道长担起了团结各门派的重任,派贺思杨下山去完成这项任务,同时也想借此让武当重新成为武林中的主心骨。至于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在距武当山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便是当今天子脚下。

大都,这个作为当代政治重心的城市此时正暗流涌动。城中,一座庄严气派的府邸前车马粼粼,这就是当朝右丞相铁木迭儿的府邸。

此时,正有一群人聚在府邸的议事厅内,各怀心思地谋划着什么。朝廷禁止官员聚众私会,可这群人却打着探望病重的丞相这个幌子,堂而皇之地聚集在这里。

议事厅内,一位上了年纪、体态略显臃肿的老人正坐在正前方的上座。他便是这府邸的主人,铁木迭儿。华贵的衣着配上红润的面色,哪里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在他的面前则是分成两列相对而坐的官员。

“恭喜义父官复原职。”有人率先开了口。说话的人虽然语气中带着奉承之意,但声音却中气十足,毫无谄媚之感。此人坐在最靠近上座的位置,穿着气派,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可以看出已过而立之年。

他所坐位置最靠前,相对于其他人也更突出,在铁木迭儿的这群私党中大有一人之下,数人之上的架势。看样子,他便是铁木迭儿最看中的人,也是铁木迭儿的义子――铁失。

“我之前就说过,只要还有太皇太后在,右丞相这个位置永远都是为义父留着的。”铁失接着又应承道。

听闻此话,铁木迭儿顿时眉目带笑,看来对铁失的话很是满意。见此景,众人也都跟着应附,议事厅内一时间变得极为热闹。

来人都是铁木迭儿的羽党,按理都应该为他的复职所庆幸。可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人脸上毫无表情,始终安静地坐在那里,显得与周围之景格格不入,而他的沉默全都落入了正在与同僚相互寒暄的铁失眼中。

随后,众人便对当下局势做了分析,话语中大多暗含新帝年少,丞相大可左右当下朝政之意。这些大不敬的话此时在这群人眼里早已不屑一顾,他们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议论,看来铁木迭儿的党羽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

待到商议结束,众人便都散去了。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人最先走出前厅大门,独自一人径直向外走去。周围的官员则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走在后面,并没有人过多地在意那个不合群的人。

“严大人留步!”凭空响起的喊话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独行者”都停住了脚步。

众人回头,发现说话的人是正铁失,而他口中所喊之人正是那个率先走出大门的“独行者”。

“严大人为何走得这么急?”铁失不慌不忙地从后面赶上,继而面带笑意地道:“莫不是我们这些人中,有让严大人厌恶到唯恐避之不及的?”

“大人说笑了。”这人回答铁失的话中不带任何语气,也听不出一丝慌乱。

铁失闻言一笑,“开个玩笑,严大人别介意。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大人请。”这人依旧面无表情,说完,他便伸手示意铁失先行。

两人并行走出几步后,铁失开口寒暄到:“严兄在朝为官有不少年头了吧?”

“是。”又是同样简短的回答,对于铁失的示好他并不在意。

铁失看这位严大人没有接自己的话,并且态度冷淡,便直接将来意表明,“不知严兄是否方便,在下有一事想请教严兄。”

“大人直说便是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请教严兄,这上古秘笈《凌尧录》是否真得像传说中那样能够遇火不燃?”

“这事严某怎么知道,我又没烧过。”铁失的话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笑。

闻言,铁失的脸上略显尴尬,这次确实是他失算了,也太过冒失。不过此时他脸上没有显露出不悦,依旧是那种和气的笑。“我也只是听闻尊夫人当年曾有缘见过,所以才一时好奇来向严兄求证,倒让严兄笑话了。”

听到铁失提及自己的妻子,这位严大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和防备,但很快便隐去了,脸上随即呈现出对铁失话语的不满。

“不过是些假的传闻,大人可别轻信了。咱们在朝为官,武林的事,还是少提为好。严某还有事,告辞。”就在这谈话间,两人已出了相府大门,在向铁失仓促告别后,那人便转身径直向东走了。

铁失盯着他走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像是在洞察周围的一切。随后,他便上了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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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处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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