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胡不喜
云胡不喜在北山的山顶上。
说是山,其实只能算是个土丘,距水平面不到一百米的高度。但是可不要小看这一百米,陆扬开车过去,从山上往下看,渡口的热闹凝成了点点灯火,喧嚣被风吹去,只有入夜的安静将人笼罩。
云胡不喜距离山腰上的北山村还有些距离,陆扬开车上去,在路的尽头,有一家白墙黛瓦的大玻璃窗的房子,房子前面大石块垒一座墙,石阶上去的地方,留了一个不算大的木门。
整座建筑的位置偏高,在墙外依然可以看到房子的灯光。
只是灯光昏黄偏暗,可在木条镶嵌的大玻璃窗外瞧着,仿佛是留给归家游子的一盏灯。
“我的天呢!”周云乐咽了口吐沫,“这是我今天在岛上见到的最高级的民宿了。瞧这设计,怎么也得五百一晚上吧!”
陆扬仔细打量着这间民宿,问他,“五百块住这个,还是去跟邵春鹏求饶,住他们家的柴房?”
“当然是住这个!”周云乐想都没想,还补了一句,“我请客!”
陆扬笑了一声,上前按了门铃。门上没有挂营业的牌子,当然也没挂上不营业的字样,可陆扬门铃按了三遍,没人过来开门。
“瞧着有光,像是有人呀?”周云乐狐疑地推了一下门,不想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扬锁了车,两人问着有没有人,走了进去。
原来这云胡不喜是由两级错落的两栋楼组成,用了大量的木头和石块,楼前还有一片水池,映着屋里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几尾肥硕的锦鲤。
可陆扬和周云乐进到了大厅,还是没有问到人。
大厅很宽阔,屋里没有开一盏灯,微弱的光亮都是从桌子上的烛灯里照出来的。周云乐挠了挠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民宿,需要这么营造意境吗?多费蜡烛呀!”
这年头,蜡烛比电可贵多了。周云乐不解,陆扬也是不解,他走向前台,看看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周云乐一直问着话,往前台盈门墙的后面走过去。
柜台后面通着中庭和后面那栋楼,那栋楼里更是漆黑一片,一点点光亮都没有。
风吹得树叶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声,周云乐从意境里出来,莫名觉得有点瘆得慌。他刚要返回前台去找陆扬,突然听见了轻巧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轻的像一只猫,可在此刻神经敏感的周云乐就是听见了,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旁被屏风挡住的地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周云乐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当场,他不敢动,紧绷着神经想要问一句“谁”,还没来得及张嘴,屏风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女人,披着长发的女人,一张脸异常惨白的女人!
“啊!”
周云乐惨叫,恐怖片经典场景不断涌现在他脑海中。然而不容他抱头跑掉,忽然有什么一下砸中了他的额头。周云乐听见自己的脑门咚得一声响,有一片白光闪得他两眼发晕。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紧接着,左边脑袋猛地一痛,整个人有一瞬间好像离了地,周云乐再一次听见咣当一声,是他自己砸在地上的声音。
“谁?!”一声怒喝响在头顶,白光从地上打在房间里,周云乐看清了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短袖短裤,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陆扬已经跑了过来,“怎么回事?!”他瞧见周云乐抱着头缩在地上,“云乐,你没事吧!”
周云乐说他没事,那嗓音快哭出来了,“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陆扬也没有办法解释,倒是那个小姑娘听了出来,“你们是来旅游的?要来云胡不喜住吗?”
陆扬跟小姑娘解释说没有地方住了,听路人介绍,才来了云胡不喜,“老板在吗?能住吗?”陆扬指了指周云乐,哭笑不得,“我兄弟这样,估计今天也折腾不了了。”
不想那个小姑娘警惕性很高,“干嘛?让我负责?”她说着,捡起地上发光的东西,点了两下,“我手机还砸死机了呢!”
她这么无情无义,周云乐简直要气死了,指着自己的大脑袋,“妹子,我的头还被你踢死机了呢!”
“扑哧!”陆扬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他看向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一副扑克脸,只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说,“那咱们扯平了。云胡不喜今天不营业,你们走吧。”
小姑娘说完,一扭头走了。
“她......”周云乐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胡子的话。
可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周云乐回想那个小姑娘个头也就到他下巴的样子,但是一脚都踢到他头上,这是什么功夫。
他说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扶着陆扬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说你来这岛干什么呀,大半夜的,也出不去了!我和这个破岛是真的犯冲!”
话音没落,小姑娘又转了回来,“说什么破岛呢?是你自己乱闯,才挨了打!”
周云乐被她噎得够呛,刚要顶回去,小姑娘扔过来两瓶矿泉水,“当我赔你俩了,走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两人见小姑娘一副嫌弃模样,只好走了。
出了云胡不喜,外面的风都不如刚才舒适了,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新回到了车上。可是车子一发动,陆扬就发现了问题。他急忙停了车,跳下来往后看,后车轮竟然没气了,瘪瘪地塌在那里。
周云乐真是骂人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陆扬用手电筒照了照车胎,“不对,是被人扎了。”
暑热给人的焦灼扑面而来,周云乐一脚踢开了路上的石头,“谁干的?!”
陆扬摇摇头,拧开矿泉水仰头喝掉了半瓶。
路边的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除了风声树声,周遭一片宁静,可在这片宁静之中,树林里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陆扬和周云乐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进出云胡不喜前后不到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扎了他们车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两人全都捏了拳头,向着那动静异常的林中走去。
陆扬走在前,周云乐跟在后。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树林里的一颗松树旁立着一个人,那人背朝陆扬他们站着,没有察觉陆扬他们的走近。
陆扬把脚步放得轻之又轻,两步走过去,已经到了这个人身后。
正此时,这个人仿佛听到了动静,突然间转过头来。陆扬见他一动,一把抓住了这个人的胳膊。这人下意识一挣,陆扬唯恐他跑开,使劲往自己方向一拉,这人明显没意识到陆扬手下的巨大力量,脚下一个趔趄,突然栽到了陆扬眼前。
两人的脸一瞬间贴近,意外对上的两双眼睛里都有些惊讶,但就在最后贴上的那一厘米的地方,被陆扬拉住的人生生立住停了下来。可尽管如此,一厘米的距离,陆扬能明确地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在这酷夏的夜风中,竟然有一点微凉。
周云乐跳了过来,陆扬和这人迅速地分了开。
周云乐不知所以,指着这个人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扎了我们的车?!你想干嘛?!”
他说着,打开手机手电照过去,陆扬看到那人皱起了眉头,清俊的脸上有一时的疑惑。他向林子外的路上看去,薄唇轻起,“你们来投宿云胡不喜,被人扎了车?”
陆扬看他这样反应,很显然扎车胎的人不会是他。陆扬点点头,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我们今天遇到了些意外,误会了。”
周云乐还要说什么,陆扬拉了他,“走吧,把车推下山,找个地方修车,在修车厂凑合住一晚上吧。”
陆扬转头迈开了步子,身后那人突然叫住了他,“等下。”
陆扬回头,正好对上那人的眼睛,他眼眸清澈如此刻的月光,他说,“我是云胡不喜的老板,你们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上。”
他说着,看向陆扬,“我叫章池。”
“陆扬。”
峰回路转。
陆扬和周云乐跟着章池重新回到这间设计别致的民宿时,还有点恍惚,走了一天的霉运,终于迎来片刻好运了吗?
大厅里还只亮着那几盏明灭的烛灯,小姑娘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听音乐,见着两个人又回来了,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还不走?”
话音未落,就被叫住了,“小溪,这两位是客人。”
“哥......”章溪一眼扫见周云乐朝她抬了抬下巴,一副挑衅神色,清秀的小脸皱巴了一下,“哥,这个人没礼貌乱闯,我还给了他一脚,这么大的个头,我一脚就给踢趴下了......”
周云乐差点跳起来,“你、你不用说这么详细吧!”
陆扬干呛了一下,章池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情,只好说抱歉,“云胡不喜今天没营业,我妹妹大概没想到有人进来。”
周云乐跟章溪瞪眼,陆扬问为什么不营业,“没办下来营业许可证吗?”
章池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云胡不喜一个月内被迫停电三次,我们不敢再营业了。”
“被迫停电?”陆扬意外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