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稻草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家大河最是老实，定是被有心人冤枉了。”程好花了解高大河，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有点做白日梦，想着发大财。
“高家媳妇，你可不要胡说。我知你心疼自己的丈夫，但也不能污蔑我呀。”李二牛低着头说话，天黑也看不清他是何神色。
“就是，你可别冤枉我们家老李，他平时是做些生意，但也是凭自己本事的。”张红梅瞪着程好花，看了看李二牛的伤，“你看都伤成什么样了。”
“行了行了，待天亮了都去老夫的家里。大家伙都散了吧，高大河与李二牛老夫先带回去，好好看着他们。”村长遣散了村民，留下几个壮丁将高大河与肉拉回了村长的家。
村里的人对高大河的为人也是清楚的，也知道李二牛是只狡猾的狐狸。可如今高大河晕着，李二牛也受了伤，还是需要明日处理。
村民都觉着村长说的对，希望村长可以把贼人抓出来。
待所有人离家后，村长拿出药箱为李二牛上药，“见好就收，不要等我扯着你上药。”
李二牛心里有气，又无可奈何。乖乖地上了药，赌气地看着村长。
“都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样儿。”村长将刚添好的茶推向李二牛。
李二牛向来眼馋村长家里的茶叶，但已被出卖了一次，不敢喝这香茶了。
“放心，这茶是新泡的，水也是刚煮的。”村长是个讲究的人，就连喝茶也要亲自煮，倒上热水，静待茶凉。
李二牛瞅了眼茶水，没有喝，心里还生着气。村长的行为差点要了李二牛的命，两人虽说是合作的关系，但一切都在村长的掌握中，李二牛只是个跑腿的，然后多拿些钱罢了。
李二牛知道村长一定有秘密，谁不喜欢钱，可村长对钱仿佛没有兴趣。每日只是喝喝茶，逗逗鸟，种种菜，像个看破世俗的老头儿。
李二牛原以为村长老了，身边也没什么亲戚，更无儿女在身边伺候，一直独自一人，想着帮村民做些事情，既是村长的责任，又希望死后可以有人埋葬。
随着相处时间久了，李二牛发现眼前的老头儿，不简单。
李二牛努力想着这位村长何时来的井岭村，好像有个二三十年了。那年村子里闹蝗灾，庄稼少的可怜，还是村长借来了银两，才解决了村民的温饱。也因为此，这个才见面的人中年人成了一村之长。
当时的李二牛还小，肚子饿的厉害，只能喝水，不停地喝水，吃不饱饭，只能往肚子里灌水。这个时候，村长拿着一块饼给了李二牛，说:“吃吧孩子。”
李二牛紧紧攥着饼，看着村长的背影，心里对村长充满了感激。这块饼很香，是李二牛吃过的，最香的饼。也是此刻，村长的形象在李二牛的心里强大了起来。
如今多年过去，那个中年人变成了老头儿，那个给饼的好人，变成了随时会要了命的恶人。
李二牛憋着不说话，看着头上血迹已然凝固了的高大河。
“你的女儿还好吧。”
村长的一句话让李二牛警醒了，陌生地看着村长，“你想做什么？”
“这几天村子不太平了，来了许多外村的人，他们知道与土匪做生意的，是何人了。”村民放下茶杯，茶水洒在了手上，桌上。
李二牛除了惊讶，只剩恐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若这事情败露了，性命不保。
村长见效果已达到，嘴角露出了笑意，“既然已有了人选，老头儿我还是那个好村长，你还是李二牛。”
李二牛随着村长的眼神看向了高大河，咽了咽口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干净。
既已上了贼船，想要下去谈何容易。村长的话很明白，有了替死鬼，那李二牛依旧可以做李二牛，做井岭村的村民，过着人人羡慕的日子。
可若是暴露了，李二牛就会成为替死鬼，且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乖乖认命。村长刚刚提起李梧，不就是告诉李二牛，他的家人都在村长的手里。
“村长放心，我明白。”李二牛颤颤巍巍地放下茶杯，虽然扯动了伤口，却还是露着笑，虽然看起来像哭。
村长很满意李二牛的态度，拿出晚上吃的饼，“快吃，拿油热了，味道不错。”
“好。”李二牛抓起饼，顾不得饼烫，直接往嘴里塞。
高大河闻着香味儿醒了，嗅了嗅鼻子，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着，嘴里也被塞了汗巾，臭的紧。
“醒了。”村长的嘴角挂着笑容，拿下高大河嘴里的汗巾，很嫌弃的丢在了地上。
“村长，快救我，李二牛要杀了我。”高大河缓了缓神，想到在大槐树旁李二牛在夜中可怕的神色，身后的木棍。
高大河看到村长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想要紧紧抓着，忙着告状，眼神里露出希望。
李二牛站起身，走到高大河的面前，拍了拍高大河惊讶的脸，瞧着高大河的眼神由希望变成惊讶，在变得晦暗，笑着说:“高老弟，真是谢谢你了。”
高大河虽一头雾水，但知道没有好事情，忙着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太吵了。”李二牛抓起地上的汗巾塞了高大河的嘴，心里害怕的紧，眼神时不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村长。
“大河啊，你偷村民的肉拿去卖，犯了大忌。”村长语重心长的说，“井岭村最忌偷窃，偷窃者要打断了腿，逐出村子。念你是初犯，家里还有一家老小，你就自我了断吧。”
高大河摇着头，拼了命的想吐出汗巾，想要同村长解释，可于事无补。
次日一早，村民们就来到了村长的家里，看着院子里躺着的高大河，议论纷纷。
村长紧锁眉头，坐在椅子上，仿佛苍老了不少。李二牛低着头，红着眼眶，藏在衣袖中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高大河的家人到了没？”村长的声音带着颤抖，听得众人对这个老者不免同情。
“村长，高大河的家人来了。”马婆子跟在程好花的身后，走进了村民的视线。
马婆子昨夜回了家，辗转难眠，就去了程好花家里坐着，直到天亮了便同程好花来了村长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