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这个世上能跟王然赤手空拳打一架的人还真的不多,能把他搞成这个样子,那肯定是很多人,且是在他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王都有这么危险?
阿棠最近几日都在各地辗转义诊,不知道王然这几天根本就不在王都,而是直接去了百里之外的地方。
她收拾好王然的一身伤,让他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王然自己勉强坐起来,阿棠才开口问:“我亲爱的师傅,敢问您是一边举石磨一边练小李飞刀还顺便弯弓射大雕了吗?刀伤箭伤加骨折,怎么没摔死你!”
王然不说话,阿棠便又问:“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怎么受伤的?”
这样的致命三连问,让王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那一个了。阿棠递给他一杯水,他一口喝完才说:“去了趟檀墨。”
“然后呢?”
“就,就碰巧遇到一群人在追杀……我就……”
“别说了,我懂了!”
阿棠冲他眨了眨眼,让王然浑身不自在,他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
“闭嘴!我让你别说了!”阿棠指着王然,一脸凶相,说:“不准说话,让我自己脑补。”
王然无奈,他一直知道阿棠很好奇他跟锦瑟之间的事情。这要是让她猜,指不定猜成什么样子。
王然的担心完全不是多余的,此时在阿棠心里已经闪现过了好几个英雄救美默默守护的经典桥段。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忙拽住他的胳膊问:“喂喂,你俩亲了没?锦锦怎么没跟我说啊?太不够意思了!”
“我,不是…,我根本就没跟他碰面!”王然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就知道她脑子里不会有什么的正常东西。
“这么好的机会,你蠢啊!就不知道等他身陷险境,然后再英雄救美吗?”阿棠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锦瑟王然两个人的事情,她却比当事人还要起劲。
反观王然,他一听阿棠这馊主意,嘴巴立马把不住门,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干嘛要那样?万一他伤着了怎么办?我当时只想他平安,那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哇哦,说实话了不是。我刚刚真不该让锦锦走,该多留会儿。”
王然看着一脸窃笑的阿棠,心想你要是多留他一会儿,我就挂了!
我只不过是见他陪了自己这么多年,想着这件事情危险无比,就顺便帮他一把而已。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情绪,只是这样而已……
王然在心里暗示了自己好久,才说:“唐南南你别笑了!我告诉你,你以后别让他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听见没有?”
王然揪住一脸痴笑的阿棠,认认真真地提醒。阿棠边笑边起哄:“哦~你看你,又暴露了吧?你就是喜欢人家,你不承认!死鸭子嘴硬!”
“你……”王然的一张黑脸被憋出了紫红色。
阿棠见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没准会被自己逼得吐出一口老血,忙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不会这样了。我会保护你亲爱的锦瑟的,不会让他受一点伤。”
“唐南南,你…!”
“哎呀,仿佛有人再叫我,我出去你趟,你好好休息啊。我待会儿让人把锦锦的床给拆了,等他回来,直接住你屋。怎么样,我这个神助攻不错吧?”
“滚!”
“好嘞,立刻滚。”
阿棠见势不妙,心想这家伙要是再逗他几句,说不准他会拖着病重的身体爬起来大义灭徒弟,自己还是赶紧逃比较好。
刚‘滚’出房门,阿棠就看到在门外犹犹豫豫,一脸为难焦急地等待着的姜羽。阿棠还以为王然终于养了个有良心的徒弟,在担心他的伤势呢!
哪知下一刻姜羽就打破了阿棠的这个幻想:“那个,老大,我有事跟您谈谈。”
阿棠再一次嘲笑了一下屋里那位重伤的孤寡老人,把胳膊肘搭在姜羽肩膀上,说:“什么事儿,说吧。”
“那个,王上这次大赦天下,我的贱籍得以消除,能入仕为官了。”
不过一句话而已,姜羽却说的小心翼翼。阿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事儿啊。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是不是高谨言找你麻烦了?”
阿棠才想起来,自己直接从高家那矮胖子手里抢来个姜羽,他肯定恨死咱们俩了。现在姜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不捣乱才怪!
“等等,不对啊!高矮子不是被扔城外庄子上去了吗?不是你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啊?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告诉老大!”
姜羽摇了摇头,说:“也算不上为难。就是……大将军想让我去蜀地,专司修缮蜀地官道一事。我就是想问问您,这件事情我能做吗?”
对阿棠的称呼,姜羽已经从‘你’,变成了‘您’。他是为数不多的亲眼看到过阿棠在这几个月里为白墨做的事情。对他来说,他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平等、安稳的世界,而阿棠恰恰有相同的思想。
这次瘟疫里,她没有抛弃任何一个所谓的贫民、贱民,反而给了他们十分全面的治疗。对此他还专门问过她为什么,而阿棠的回答只有一句话:‘盛世百姓为君王贵胄献上一切崇高的享受,乱世就该是他们为百姓做事的时候了。两者互取,何来高人一等?’
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南诏堂找到他,让他负责此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来问问阿棠的意见。若她说可为,那便可为;若她说此事不能由他这样一个罪臣之子的身份去做,他便不做。
然而阿棠却一脸理所应当地说:“想做就做啊。怎么,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师傅师娘?放心吧,你在他们眼里现在就是个两百瓦的电灯泡,他俩巴不得你滚蛋呢。”
“不是,我只是怕我做不好……”
“这有什么好怕的?修路比治瘟疫难吗?”阿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王然会教出这么瞻前顾后的小师弟来。
姜羽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说:“可我也不是你呀。”
阿棠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肉,问:“疼吗?”
“疼。”姜羽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掐了你之后才会感觉到疼不疼,你现在手都没伸出去,怎么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放心大胆去做,姜谋初,蜀地的繁荣就靠你了!”
阿棠握拳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让姜羽心里更忐忑了。但最后挣扎几秒,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点了点头,“那好,我做!”
“这种事情都要纠结半天,姜谋初你小子能不能拿出一点身为我小师弟的气魄?别给师门丢脸行不行!以后不准这么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了。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对了,去蜀地之后,有什么困难就找那里的郡守,他叫华书岁。”
“我知道,就是他喜欢了您两年然后被您甩了。”
姜羽一脸认真的表情,如果不是他的说话内容,任谁也不能往八卦方面猜。阿棠一听又是这个梗,气的差点想揍他,但一想到这肯定是锦瑟这个‘师娘’为他科普的,心里的怒火便全转移到锦瑟身上去了。
“闭嘴,小孩子家家别八卦。我男人叫悉昙,等你见到他后,如果他问起我,你就把这话告诉他,知道了吗?”
姜羽楞着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太残忍了’,然后生怕她揍自己似的,立马转身逃跑。
阿棠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悠悠闲闲地大声说:“还有件事儿,你一定要……”
越说到后面,阿棠越小声。已经跑到院子门口的姜羽自然听不清楚,只好又折回来,问:“公主老大,还有什么事?”
“跑,你再跑啊!”阿棠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拧了两圈才放开手,说:“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老大的阴影笼罩,因为你老大我是无所不能的,懂吗?”
“懂懂懂…老大松手啊!”
姜羽疼的直躲,阿棠觉得这个样子才有一点‘师姐师弟’的感觉,因此欺负起来越发上瘾了:“当我耳朵上摆设呢?说那么大声,叫师姐就饶了你。”
“好好好,师姐,师姐!好师姐你可别再揪了!”一会儿让叫老大,一会儿又是公主,现在又成了师姐了,这身份还真是多变。
有这么一个欺负了又不还手的人在身边,阿棠一时间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让他走了。要知道修缮官道,特别是蜀地风官道,那可是个大工程,没个三两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姜羽接了这活儿,就意味着这小子有几乎三两年的时间要窝在蜀地。
“老大公主师姐,既然您同意了,我就去答复大将军了。对了,今天大将军又跟我说了件事儿。他说因为公孙右丞病逝,公孙大公子正服热孝,所以王上决定让高丞相暂时揽了左右丞相的职务。高丞相得势,高谨言自然也就回来了。您跟他有过节,他又说个做事没脑子的,所以您还是不要……”
“你放心。”不等姜羽说完,阿棠就向他保证:“下次看到他,我保证不打死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知道了,还是打死,是吧?”
“不是!”姜羽一着急就结巴,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不是哎呀我……”
阿棠一副‘难为了’的表情,忙喊他住嘴:“好了好了,看把你急得。放心吧,你是我南诏棠的小师弟,高家要是想碰瓷,我就让白墨从此再没人敢姓高。相信我,我可以的!”
阿棠说的一脸自豪,让姜羽十分纳闷:这种事情说出来有什么好骄傲的?
“只要您知道就好,那我就先去给大将军答复了。”
阿棠点点头,又问:“诶,我哥现在在府上吗?”
姜羽道:“不在,大将军是派人从王宫直接传了口信给我的。现在我要去王宫,大将军估计得晚些才能回来。”
“好,我知道了。对了,姜谋初,最后送你句话: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瞻前顾后!”
阿棠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最大的缺点就是犹豫,所以才特意给他这样一个忠告。虽说语言空洞,但好歹能给他提个醒。
……
等到天色渐黑,南诏堂才回了府。
一踏进家门,南诏堂就直接去了阿棠的院子,见到她就开门见山地问:“阿棠,哥哥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回答……”
“是我干的。”不等南诏堂絮絮叨叨地说完,阿棠就直接坦然承认了:“蹇相是我杀的,人头现在在去蜀地的路上。瘟疫的幕后黑手是他,也就是说,是他害死了我白墨的数万子民,害死我如父一般的朋友。哥哥,难道我不该拿他的人头祭奠吗?”
“这……”
南诏堂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好。他最清楚不过了,在这样的乱世,我不杀你,你早晚杀了我。阿棠的做法虽然算得上残忍自私,却并没有太大的错。但这件事情让自己的妹妹来做,南诏堂总觉得有那么些许的不自在。
更何况阿棠还说的这么理所应当,南诏堂觉得,她更多的是在替她死去的朋友报仇。阿棠这样的性子,说好听叫护短,站在别人的角度来讲就有些自私。她现在打着报国仇的大旗来报私仇,南诏堂担心再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把国仇变成自己的私仇。
见南诏堂不说话,阿棠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说:“放心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的。”
“你心里有盘算就好。这次我们国力受重创,幸好有连函关一役的威慑,檀墨短时间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就希望蜀地的路早日开通,让繁华的蜀地带动整个白墨复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阿棠的表现太让人惊讶了,南诏堂现在一点都不反对让她接触国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