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望高崖时光不知处
经过这一日一夜的大起大落,变化多端,小白无论是体力和心力,都感觉万分疲倦,她这样呆呆看着夜色,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钧哥,此处也并无可以躲藏的洞穴,唯有在这大树底下等待钧哥醒来。一阵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小白一下子在拜堂,一下子又看见爹爹辘轳跟母亲千年狐在到处寻找她,一下又是师父在跟钧哥激战,一下子又是柳鱼抓住她不放……这种杂七杂八的梦反反复复,她又在梦中抓住妈妈的衣裙,她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妈妈年轻漂亮的跟仙女一般,她们快乐的玩着,她快乐的投入妈妈的怀抱,可是突然扑了个空,妈妈像烟一般消失不见了。“母亲!”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已经微微发亮,她居然发现自己靠在钧哥的怀里,脸上一热,急忙坐了起来,羞怯万分,心中又有个小声音告诉她靠在温暖的怀抱中很舒服。本来忘记的梦又想了起来,她当真是从小没有过父母温暖的怀抱,无论养父母对她多好,现在的师父对她多上心,可是,都替代不了父亲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她仍然是缺爱的。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
原处,仿佛隐约传来猫头鹰底底的鸣叫,更显得夜色清冷,她伸出手,裹紧衣服,一阵困意袭来,便依着钧哥,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一年后,五月。
繁花。
“雨滴姑娘,前方就是卧龙峡,再上去就是且行谷了!我这次过去定要为姑姑报仇,杀得且行谷片甲不留!”柳鱼说着话,眉宇间透露一股少见的仇恨。
雨滴笑道:“柳师兄仇怨很深哪,倒并不在多伤性命,咱们只擒到老黄就可,我只要救出师父他们,就也好了。”
柳鱼被她一说,有些惭愧,但想起彩虹姑姑,心中有何曾释怀过?然而,眼前这个女孩子,目光流转,清澈明快,仿佛有着一股感染人的清波,流向自己,不觉道:“姑娘高见,只是你跟我到底不同,你是救人,而我……是报仇……。”说道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叹了口气。
雨滴心想,我们彼此的仇怨确实不同,自己或许理解不了他的感受,于是赶了两步到他前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柳师兄,都是我不好,师父从小教授我们武艺和医药,本着救死扶伤……,所以在我们眼里,天下苍生,都是一样的……。”
“嗯,姑娘不必多想。”柳鱼轻描淡写的一句,像安抚,然后加快了步伐,继续赶路。
望着柳鱼的身影,雨滴脸上的笑容轻轻收起,黛眉轻蹙,抬头看着逶迤的山路,这路,她是熟悉的,一年前来过。这么久以来,不知道师父他们身子可还好,定是受了很多的罪。
正想着,突然一把被柳鱼拖到一个大石头后边,石头后边湿湿的,溪水正在身后溜过,可也没法,只得暂且躲避。
“雨滴姑娘,你看!”顺着柳鱼手指,山顶小路上,正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这里走来。
“这可不是且行谷的人!”雨滴先是一惊,仔细看过去,悄悄道。
“正是了,他们出行,居然如此大张旗鼓,太也嚣张了,今日定要……”柳鱼突然咽下了后半句。
“仇是要报的,但是,岂在多杀伤?”仍然有些说教,劝阻,但语气是尽量温和了。
“……”
片刻,那行人越来越近,眼看就到跟前,他们只得再不言语。石头后面,两人屏住呼吸,只听为首的一高个说道:“这次,我们一定要将梨花园杀的鸡犬飞天!”此人正是大男孩。
“护法,好像是鸡犬不宁吧。”一人笑道。
那大男孩横他一眼道:“都一样!‘飞天’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不宁’。”
雨滴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仔细看去,那走在队伍前面的几个,样貌看去,依稀便是文文、大男孩、楼楼没这么说且行谷四大护法都出来了,那绝非小事,心中不觉骇然,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呢,目前江湖上,并没有比寻找白姑娘的宝图更大的事情,然而白姑娘已经许久没露面,并且也已经不在梨花园,他们这么多人去抢夺藏宝图,未免太招摇了。然而半天,竟是没见着老黄,难道他一人却坐守空谷?定是有缘故。
憋了半日,这一伙人才渐渐的去远了。
“他们这是去梨花园,我们如何是好,先去报信还是?”雨滴道。
柳鱼抬头看了看远去的人群,略略沉吟,说道:“梨花园我是去过的,他们看起来一片安宁,实际上在安全这件事情上,毫无放松,远远就有人放哨,向他们这样,明目张胆,招摇过市,怕是不需要我们帮忙通风报信,已经早就知道了。”
又叹了口气,又双目发光,继续道:“反而是此刻,且行谷后巢虚空,是我们乘机的绝好机会。”
雨滴点点头,心中信服,于是两人急急朝山上寻路而去,一路山青水秀,岩壁陡峭。有小路蜿蜒,小龙丘飞泻。
“没想到他们这样的人,却找了个这样的美丽地方,真是太不可思意了,我总以为且行谷类似魔教,一定神秘阴暗,在一些墓穴旁边比较切合。”柳鱼嘴里说着,眼光四下流转,脚下步伐轻快。
“刚刚下山,少说也有三四百人,这老黄现在麾下多了这么多零星散派,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人马呢!”雨滴突然忧虑起来,这且行谷,自己是来过的,但那日进去是蒙住眼睛,下来是不敢走这条道,胡乱找了野路逃下山,所以,仿佛跟没来过一般。
“这一路,幸亏遇到你,也算搭了个伴,”雨滴笑盈盈,略带羞涩。
柳鱼听闻,转过头,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姑娘轻功,如此了得,仅仅师出百晓院么?”
突然的问话,猝不及防,如一阵风逆转,脸一热“我……,”这一年来的经历,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反问道:“柳师兄的轻功,也自不弱,这一年来,也是经历了不少吧?”
柳鱼突然被这样一反问,也是不知道如何说起,这一年来,确实经历颇多,前不久还跟小白阴差阳错拜堂……,又是长长叹息道:“这个,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跟姑娘细聊。”
一路说着,突然一个拐弯,柳鱼轻轻道:“近了,就在前边。”
雨滴看去,怪石嶙峋,高崖悬壁之间,果然看见两个人在放哨。次处雾气袅绕,气温也比下面低了很多,今日阴气沉沉,远处几声小鸟的鸣叫,才显得不那么清冷。
“几个门卫最是容易打发,只是里头却不知道怎么样。”柳鱼道。雨滴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来过的,怎么的知道这么清楚,但此处并非闲聊之地。只见柳鱼当断则断,悄悄潜到看守的人后面,一下将一个打晕,反手一把擒住连带一个,脖子上已经架了刀子,那小罗罗吓到腿脚哆嗦,身下一热,已经尿了裤子,雨滴不觉暗笑。
恐吓了两下,柳鱼剑眉扬起,轻轻跟他说了什么,这小子也是小帮派给剿灭了,投奔了来,原也不大忠诚。何况性命关头,便乖乖带了他们从小路绕到后门秘道,便是当日夏雨滴所逃之道!
既然知道了道路,柳鱼也不辜负雨滴的劝导,只将小罗罗打晕,捆绑起来,两人便悄悄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