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回城阴谋2
夜里。
终于送走了那心头刺,却有种患得患失的滋味,楚元霜现在的思想,早已经褪去了以往的幼稚与嚣张,现在,她无比沉着与冷静。
立于案台前的楚元霜笑的十分厌恶,那是一种对世俗的厌恶。
口口声声给予她希望的人,却一次一次的将她心中的信仰狠狠拔除,顺便捏碎她一整颗的心脏。
楚元霜的心已经早就碎了。
盛安城的繁华依旧,战时吃紧,盛安城却还是灯火通明,小商小贩,市井之徒,普通百姓,在城中奔走,热闹而繁华。
将军府也在盛安城之内。
与盛安城的喧嚣相比,将军府更多了一分凄凉,宋曼宁怀中抱着婴孩,从马车之上下来,管家闻见门外有声,眯着睡眼,裹了裹身上的衣物,看清来人之后,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向着来人走出,“夫人......”
“老管家......"宋曼宁眼含泪水,红着眼圈,一步步走去,”这些天,你守着将军府,辛苦了。“
“为奴的不辛苦......“老管家面色蜡黄,看起来无比憔悴,大概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安稳觉了,他眸中布满了沧桑还有红血丝,缓缓道,“夫人怀中抱着的,莫不是......"
“是,是将军的骨血。”宋曼宁眸光闪闪,拢了拢怀中的孩子,“叫洛云。”
“好......好,将军的骨血......”老管家老泪纵横,伸出手来,“不知老奴有没有这个荣幸,抱一抱这孩子。”
“自然可以,”宋曼宁擦擦泪花,含着微笑,摸摸怀中孩子的笑脸,轻声温柔道,“云儿,让管家爷爷抱抱......”
老管家接过那孩子,泪水更是忍不住,双手发颤,“这孩子,听话......”
一阵凉风袭来,怀中的孩子轻轻咳了咳,老管家往怀中抱了抱,“瞧我这年龄大了,不中用了,竟让夫人与孩子在门前站着,快,快进去再说。”
军营。
楚元霜杵在冷风之中已有一个时辰了,这些年来,身上那股子灵动的劲儿早已化为沉稳,寒风不断掠过楚元霜的额角,一阵凉风再次袭来,她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捂了捂小腹,大概是每个女子的那几天即将到了,她想到这,无所谓的笑笑,在这儿,谁将她当成过女子?
“楚姑娘。”
声音自背后响起,那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楚元霜身形一颤,身子有些不稳,却还是站立的笔直,转身,骇然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犀利的眸子。
望向那面孔时,楚元霜似乎是不可置信的。
她扬了扬眉,含着笑意望着眼前人,“将军任务结束了?”
来人深深的瞧了楚元霜一眼,若有所思,乌发在凉风下稍稍浮动,在眸前飘摇,随后,笑意更浓,”楚姑娘令辛开好找。“
“将军不在前线,怎么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了?”楚元霜似笑非笑的瞥了辛开一眼,“莫非,是与我一样,被殿下留下了?”
辛开稍稍摇头,长长一叹,眸中略带责备眼前这个女子不识抬举,”若不是受到某人的委托,本将军会放着仗不打?”
某人?
楚元霜心底忽而一暖,宛若春风吹过心间。
她眸子一亮,故作漫不经心道,“哦?是什么样的委托?”
“送你回盛安城。”
“什么?”
“送你回盛安城。”
楚元霜面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恰好扶住身后木栅栏,“辛将军此话当真?”
瞧见楚元霜这反应,辛开早先预料,双眉一挑,“你猜?”
辛开的那副样子,楚元霜不由自主的发急,拳头紧了紧,正经道,“辛将军莫要说笑,楚某时间紧迫,无力说玩笑话。”
”自然了。”辛开毫不在意楚元霜的这般反应,反倒更有兴趣,朗声大笑几声,“胤天所委托的事,辛某也不敢添油加醋。”
楚元霜有些失落的沉了沉,随后,抬头,“好,我回城便是。”
这回辛开终于抬眸瞧了楚元霜一眼,眸中闪过片刻惊愕,随后大笑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本以为还要浪费些口舌,不成想,姑娘倒是十分利落。”
“我做事向来如此。”楚元霜一顿,眸光微冷,似乎比那天上挂着的弯月还要清冷几分。
辛开面上笑意淡了几分,随后又笑道,“胤天到底喜欢你什么,性情如此刚硬。”
乘了马车,抵达盛安城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楚元霜早早的换上便装,自马车一跃而下,楼前的林轻舟与九烟皆红着眸子快速走去,林轻舟伸手,将楚元霜从马车上扶下,在触到楚元霜的手时,林轻舟再也忍不住,一滴清泪无声息低落,入地,因为元霜的那双手,本是细嫩无比的,而现在,那双手布满了老茧,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二层,卧房。
林轻舟的眸子红了又红,眸中晶莹闪烁,可此时,她什么也讲不出来,似乎在嗓子眼堵了一把石灰,卡在那儿,上不来也下不去。
楚元霜冲她笑笑,半晌,用那粗糙无比的手将那柔嫩的纤纤玉手覆住,“在我的记忆中,轻舟是最最不喜欢哭的。”
林轻舟一怔,随即慌忙的抬手,将面上的残泪用手胡乱拭去,褐色双眸中刚被泪水洗涤过,更显晶亮,她努力的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来,鼻尖微红,没过多久,却又自己哭了起来。
这一次,楚元霜没有说什么,反倒轻轻起身,将女子轻轻抱住,没有言语。
许久之前的苦,便不再提了,她与轻舟的情谊,不是一两句便能说的清的。
房中淡淡的花香味飘入楚元霜鼻中,清冽好闻,她的眸子也红了红,那香炉中放着的,是她最喜欢的花香味,那香味带着悠远淡然,夹着多年前的回忆,一一飘来了。
在她随着赫连胤天去往前线后,林轻舟代她成为了新的管事,却每日在这件房,每日亲自打扫,换香、焚香,将新鲜瓜果摆进去,只期盼着,她能够早些回来。
轻舟,谢谢你。
将军府内。
妇人身着华服,无比艳丽的色彩搭配唇间一点朱红,更显妩媚与奢靡,房内站满了奴仆,却大都乖巧的低着头,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
只见那妇人笑的十分欢愉,手中拿着拨浪鼓,逗着怀中的婴孩玩闹,“云儿,长大后要像你爹爹那样,成为大将军,来保护娘亲,知道吗?”
怀中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妇人的话,在怀中“咯咯”笑了起来,肉肉的小手不断兴奋挥舞着。
妇人更加愉悦,还想着对孩子说些什么,门却“吱呀——”一声响了。
来人婢女模样,低垂着头,步伐稳妥,瞧着便不同寻常,碎步向着那妇人走去,恭敬的行了礼,微微抬眸,“洛夫人,奴有话要说。”
宋曼宁抱孩子的手一顿,眸子却没有瞧前来的婢女,继续笑着逗怀中的孩子,许久过后,她稍稍抬眸,面无表情的掠了一眼婢女,向着身畔的奶娘招了招手,那奶娘十分懂得看眼色,抱紧孩子便退了下去。
宋曼宁端起茶水,慢斯条理轻啜一口,面上神情倒是瞧不出来什么,光是喝完茶水还不够,她伸出修长玉指,拂了拂本就已打理利落的发髻,待到觉得时机成熟之时,她才挺直了身子,显出些尊贵的气质来,眸中幽光一闪,缓缓开口,稍稍拖音,“都退下吧——”
在场奴仆皆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却始终不敢面露喜色,依旧提着一口气儿,按照规矩退了下去。
“什么事?”宋曼宁目光微冷,顾自喝着茶水,又抬眸道,“说——”
那婢女眼珠子转了几圈,咽了口唾沫,才轻声道,”今日清晨,楚元霜回城了。”
"哦?”宋曼宁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是辛开将军将她送回来的,可见,这应该是赫连胤天的意思。”那婢女极度兴奋,身子忍不住轻颤起来,“夫人,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个好时机啊!”
宋曼宁无声的笑了笑,将茶杯轻轻放下,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默了许久,她悠悠道,“什么意思?”
“夫人不是正愁替罪羊之事?原本定下的是那老管家,不过,这楚元霜倒是回来了。”婢女向着宋曼宁靠了靠,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许久。
宋曼宁坐的更加笔直,端正,眉目之间的笑意更是藏也藏不住,“你的意思,我已然明了。”
“那夫人......”
“既然想替本夫人收拾这个烂摊子,那就好好的收拾好了,谁叫她,如此不长眼呢。“
经由庄书医术的调理之后,楚元霜身上存留多年的寒气已逼出一大部分,每每庄书行医之事,林轻舟都会在一旁偷偷瞧着,生怕楚元霜对了她心爱的男子产生邪念。
这日。
阳光甚好。
庄书提出了施针疗法,需在楚元霜背部施针,更需宽衣解带,露出整个背部,大概是现代思维,楚元霜欣然接受这样的医治,午膳过后,便十分乖巧的趴在榻上,内心虽有些忐忑,瞧见那一根根银针心底便发憷,却还是为了活的更久,暗自为自己打气。
一袭白衣的庄书依旧是面色漠然,一副淡泊尘世的模样,提着药箱便步了进来。
楚元霜抬眸瞧了一眼那神情冷漠的庄书,像极了在案板上苟延残喘的臭鱼,等着小贩宰割。
首次为楚元霜施针的庄书,面色也似乎有些不郁。
只瞧见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头捏起一根尖锐的银针,在烛火之下烤了又烤,终于,庄书眯了眯眼,飞速将银针刺入楚元霜大椎穴。
“嗷——”冰凉入体,楚元霜鬼哭狼嚎了一声。
庄书冷着脸从针包中捏起第二枚银针,放于火下烤了又烤,正欲刺入下一个穴位,只听门被“啪叽——”一声无情推开,二人纷纷抬眼,只瞧见林轻舟大步迈进来,上下左右瞧了一遍,似是捉.奸,急匆匆赶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挣扎了半天,林大小姐总算是为自己的闯入找到了借口,只瞧见那倾城的面容之上,出现了诡异的酡红色,支吾道,“我只有元霜这一个姐妹,庄书你休想对她动手动脚!”
她的眸四处乱瞧,最后终于定格在了楚元霜赤/裸的背部,美目一瞪,大声嘶吼,“你这登徒子!”
楚元霜吓了一跳,却不能坐起来解释,而庄书,面上竟也与林轻舟一同红了,时间静止良久,他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