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百香之苦
那杂役咬牙道,“方才我上街去,抓了几人问,问这消息从哪传来的,可是从宫中传来,可那几人皆说昨夜楚管事从宫中回来,将消息透漏给了百姓们,众人才都知晓,现下整个玉盛极为低沉,看来皆是这消息的缘故啊。”
林轻舟眸色一沉,长眉一竖,转身便去了二层,立于楚元霜门前,敲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将门推开而入,刹那之间,酒气冲天,扑鼻而来,引得从不饮酒的林轻舟咳了几声,她皱着眉望向那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心底一疼,“来人,为楚管事准备醒酒汤,要快!”
“醒酒汤来了,醒酒汤来了!”侍女将醒酒汤端来,递到林轻舟手中,命人将楚元霜扶到床边,强行撬开楚元霜的口,将醒酒汤生生灌了进去。
“轻舟......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痛苦。”楚元霜缓缓清醒,紧闭双眸,哭着笑,“我求你,让我死,杀了我。”
“楚元霜你住口!”林轻舟起身,眸中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你知道吗!”
“危险?”楚元霜毫不在意的笑,虚软的身躯顺着床脚滑落至地,她依旧笑着,“什么危险?”
林轻舟怒意燃起,狠狠的望向地上满身酒气与恶臭的女子,心底一阵揪疼,”有人想要你死!“
“好啊,好啊......"楚元霜拖着长音,颓然的将手伸向脖间,松了松衣领,那种束缚感令她喘不上气,许久,她笑的欢愉起来,眸中泪水俱下,”要我死,那我便去死,这样活着,比起还要难受,想杀我,尽管,来杀好了。“
“啪——”林轻舟咬牙切齿,“蹬蹬”走来,狠狠地给了楚元霜一巴掌,那一巴掌声音极大,林轻舟第一次抓起楚元霜的衣领,咬牙道,“楚元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给我站起来!”
刹那,楚元霜蜡黄的面上多了道十分明显的指印,那一巴掌并不轻,将楚元霜打的头嗡嗡作响,可她却依旧哭着笑着,”轻舟......我只是不相信,他会死......“
“那你就站起来去找他啊!”林轻舟揪着她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算什么本事!?我问你,算什么本事!?”
说罢,她将衣领狠狠一松,楚元霜便颓然倒下,“来人,好好照顾楚管事,为楚管事沐浴更衣。”
门外。
林轻舟将叶韧唤了来,面色有些难看,“叶韧,此次事关元霜性命,定要查出这谣言散播何处,定要快快去查,否则,以她现在这番颓然的模样,怕是只能任人宰割。”
“此事,就算林姑娘不说,叶韧也会去查。”叶韧眉头紧缩,透过开着的窗向内望着,见楚元霜躺在床边,面色更是沉了几分。
夜深了。
楚元霜坐于榻上,目光冷清,望于窗外。
从前的某个冬夜,下着漫天鹅毛雪,他便是从这窗子钻入,要她为他束发,她温笑着起身,将手放于那窗子上来回摩挲,直到手被木窗之上的倒刺刺破手指也不曾停。
“咚咚咚咚——”门被敲,又被推开来,侍女推门而入,“管事,红衣裁好了,您瞧瞧,可还喜欢?”
“我知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楚元霜轻轻点头,将那红衣接了过来,满目欣喜。
“管事......”那侍女似乎有些犹豫,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怎么了,可还有事?”楚元霜笑着望向她。
侍女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封信来,双手呈递,”这一封信,是方才有人交于我的,可,林管事说了,若是有什么楼外之事,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尽量不要让您听去,怕您不快。”
“无妨,我已无碍,方才你说,有一封信?”楚元霜将信封接了过来,“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了?”
“那人一袭黑衣,我没有瞧清楚,看那身形,倒像是位男子。”侍女努力回想,“身形矫健,似是习过武的。”
习过武的......
楚元霜心神一颤,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我知道了,天色已晚,你快些休息去吧。”
那侍女退下后,楚元霜迫不及待的将那信封拆开来,那字迹熟悉而又霸道:”今夜戌时,城东百香楼见。”
百香楼。
百香楼......
她便知道,他不会死。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有自己单独的韵味,任谁也无法模仿。
他也因为字迹嘲讽过她,说她是空有一副灵动的脑子,字却写的极烂。
月光之下,女子换上了一袭红衣,红衣单薄,由层层轻纱裁成,白嫩肌肤在红衣称下,更显美好,她取了脂粉,青黛,月光下的美人,似是画中走出,在寒风下,轻纱浮动,窗外已飘起层层鹅毛雪,宛如那夜,安静而美好。
戌时到。
百香楼一层。
楼中香烟四起,那种味道淡淡,却是她所喜欢的香。
女子一袭红衣,红衣之上宝石珠翠闪着亮光,她光着洁白的足在长长红地毯上步步向前,女子长眉细而长,朱唇红,眸间尽是喜悦与期盼,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前一步步走着。
整个百香楼空无一人,唯有女子向前坚定不移的走着,寒风起,女子轻纱微起,整个花楼光线昏黄,在这寒夜带着一丝丝温柔的魅惑之感,花瓣遍地,鹅毛雪自四面八方的窗随着寒风吹进来,与那脚底的花瓣紧紧相贴。
脚底凉意传来,楚元霜却毫无畏惧,她依旧向前走着,她知晓,他在等她。
整个一层空当无人,她将那信封从怀中摸出,再次细细的摩挲起来,轻唤,“胤天,我来了。”
“哈哈哈!”
“楚管事果然深情无比,哈哈哈!”
“在精明又如何?还不是被戏弄了?”
骤然之间,嘈杂之声响起,自四面八方传来,皆为男子笑声。
楚元霜惊愕抬头,二层人满,皆向下望着她,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身体的各处,特别是那轻纱之下的曼妙身姿,有谁能真正的抗拒的了?
男子们的眼神令她恶心至极。
“怎么样,楚元霜,我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身后传来女子的轻笑声,那声音更是媚骨天成,娇弱无比,还未等处于楚元霜转头,那女子又道,“楚元霜啊,为了引你而来,我可是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了东麟最最会仿字的先生,仿了赫连胤天的字迹,又将这百香楼包下,你可会感激我?嗯?”
楚元霜豁然回头,瞧见宋曼宁一袭白衣,立于红毯花瓣之上,眉眼之间尽是阴狠,只瞧她柔柔一叹,“怎么这么瞧着我?现在就连赫连胤天都死了,你以为,还会有人时时保护你么?”
“宋曼宁,是你,原来是你!”楚元霜冷笑着望着她,“城中的谣言,是你散播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呢?”宋曼宁双眉微挑,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楚元霜,“无论如何,在王上心中,就是你传的,那夜被召进宫的是你楚元霜,而不是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
楚元霜傲然抬头,用眼睛瞪着宋曼宁,咬牙切齿沉声道,”你说我若是将那你曾与东麟勾结之事告发于赫连胤策,他会杀了你呢,还是会将你满门抄斩?”
“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吗?嗯?”宋曼宁笑的极为残忍,她拍了拍手,身后的男人们带着邪笑步步逼来,紧接着,宋曼宁笑意更浓,“当年若不是你,我的夫君又怎么会死?今日,我们新仇旧账便一起算了!”
“新仇旧账!?”楚元霜挺直了脊背,“哈哈哈哈!”似是听到了这世间最为好笑之事,她仰头狂笑几声,“若不是你勾结东麟人在先,又怎么会自掘坟墓!我现在,当真是后悔,未能将此事飞鸽传书禀报于王上!”
“后悔?好啊,那便后悔好了。”宋曼宁面容狰狞,眸中透过一丝杀意,“我永远不会忘记,正因为你,我夫才会对我冷淡,也是正因为你,我才会失去夫君,我的云儿,才会失去父亲!楚元霜,你我之间的仇,早就该清了!”
“你住口!”楚元霜向前几步,瞪着宋曼宁,似乎要将那张虚伪的面孔看穿,“一直以来,你因妒忌,多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念及你有孩子,多次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屡教不改,总有一天,你会......”
“我现已是一品诰命夫人!”宋曼宁怒吼着打断楚元霜,同样向前走了几步,神色居高临下,”就凭你一个小小楼中管事,也敢与我争?我有家世,有地位,我自己更是朝上的一品诰命夫人!你呢?一介红楼管事,就算有些权势,又怎么能与我相比!“
还未等楚元霜在说些什么,宋曼宁手一挥,身后杂役们便走向前去将楚元霜紧紧抓住。
楚元霜本想用拳脚将他们打倒,却发现手脚丝毫使不上力气,只听宋曼宁笑的更加残忍,“楚元霜啊楚元霜,纵然你精明,却还是未曾发现,这百香楼的香炉之中加了些松神散,不过,你知道,我与他们为何没事吗?”宋曼宁冷笑着向前,神色疯狂,从身后杂役的手中拿出一瓶药水,走到楚元霜面前,低声道,“因为,我们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