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已经不在了
夜莺轻叹了一声,道:“意料之中的事,君奕,他对旧情无法彻底忘怀……”
“这就是你期盼的结果?”房婼蹙眉看着邢望的身影,淡淡地问道。
夜莺不置可否,转身遁在了人群之中。
房婼循着邢望的方向追到了酒店外,绕了一个圈子,才在酒店后的喷泉池边找到他。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是落魄的样子,然而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那般冷静无波,仿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但房婼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赎自己的罪,是真的做好了准备和童韵宁结婚。
“为什么要让她跟薄君奕走?”她站在他身前,不解地问,“你是可以挽留住她的。”
他摇摇头,苦涩一笑。
“婼婼,恭喜你,重获自由。”他道。
她面不改色,反而显得黯然。
她现在是自由身了,可是,真的自由了吗?
禁锢她的,是一把无形的枷锁,即使她不再受薄君奕的威胁,她也无法成为原来的自己。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迷失了原来的自己。
邢望欲言又止,目光凝在某一处,忽而对她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房婼转过头,忽然周身被一个黑影笼罩住,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她浑然一怔,浑身都冻僵了似的。
那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如同柔滑的丝绸:“老婆,我们回家。”
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清倦。
-
童韵宁死了。
薄君奕,也死了。
一早,听到这接连两个消息的房婼差点晕厥。
“薄君奕在婚礼上将童韵宁抢走后,在荒无人烟的西郊与童韵宁同归于尽,被途径的路人发现,两人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宋清倦将电脑上的网页关闭,无言地看着房婼。
她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紧捏着衣角的手骨节泛起苍白,面颊的血色几乎全然褪去。
无法相信这是事实,薄君奕去时的那一眼仿佛还历历在目,她难以相信那样高傲一个人会甘愿去死。
更难以接受,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也不在了。
接连两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炸开了她的心脏。
从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还只是将信将疑。
然而,站在停尸房里时,她最后那道防线彻底崩溃。
冷冰冰的停尸房内,连空气都是寒凉的。这个没有人气的空间中,就像人世间无声无形的修罗场,吞吐着人类的灵魂。
薄君奕和童韵宁的床是排在一起的,而此时,薄君奕的尸体躺着的榻前蹲着一个人。
那团黑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挨着床沿,安静得不像一个人。
房婼停在童韵宁榻前,颤抖着的手小心地抚上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冰冷的脸,眼泪情不自禁就落了下来。
韵宁,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来看看姐姐?
你不是很憎恶姐姐吗?为什么我来了,你却不会像往日一样,睁开眼瞪着我?
宋清倦的手覆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轻轻地安慰着她。
逝者已逝,但愿,下一世能够平平安安,做一个善良的好人。
房婼心凉凉的,眼泪收不住,变得潸然。
“君奕,你醒醒啊……”
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悲恸嘶哑的低泣,那个黑影靠在薄君奕的尸体上,挡去了他半个身形。
忽然,门又开了。
邢望玉兰树般笔直的身形,在逆光中轻颤着,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死寂的屋内,唯剩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将整个世界拢了起来。
安静的世界。
世界,仿佛在一刻间翻转,在这一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半年后。
房婼从噩梦中惊醒,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布满了她整张脸。
脑海中,仍是挥之不去的那一个人影——
宋清倦将她揽进怀里,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又做噩梦了?”
她仍心有余悸,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地抽泣。
几个月来,她几乎每晚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婚礼上薄君奕对她那匆匆地一瞥。
原来他早做好了与童韵宁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每次的挣扎与矛盾,在她的梦中都那么鲜明。
再也不用受人胁迫了,也没有人再处心积虑地陷害她,可是她的心里却好不安,心脏仿佛漏了风似的。
宋清倦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还有我,别想那么多了。”
停顿了须臾,道:“今天周末,我带你出去走走,你在家里闷好多天了。”
她抱紧他,才寻得一丝温暖。
突然,房婼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的是夜莺的名字,她微蹙起眉头,接通。
“今天有空吗?”夜莺语气清冷,“来我这一趟,我有事情找你。”
不等房婼说话,她便径自说完了地址,立马挂断了通话。
房婼披上大衣,对宋清倦道:“夜莺约我见面,说有什么事情。”
“什么地方?”
“薄君奕的家。”她正色道。
他表情凝住,“他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夜莺约你在那儿?”
她耸耸肩,同样表示不解。
待房婼到了薄君奕的别墅时,大门是开着的,客厅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
人去楼空,这个房子现在只是一幢死屋。
莫名的一种窒息感袭上心来。
“你来了。”
声音从楼上传来,她抬起头,只见夜莺正徐步走下楼,走到她跟前两米处。
薄君奕不在了后,她就再也没有化过妆,素面朝天的她,显得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夜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淡的冷笑:“你能猜到,我找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房婼戒备地皱起眉,便见夜莺仰起头,环视着这幢气派却死气沉沉的大房子,凄凄惨笑道:“他很想要一个家,一个有女主人的家。这房子是他爷爷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但他爷爷在他生日的第二天就去世了。这房子只有君奕一个人守着,他说,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这里共度一生,不离不弃,生死同当。所以,他娶了你,也禁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