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高蛇9

比高蛇9

他们都有点耐不住了,可是都还静静地等待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是挪动身子都刻意轻轻悄悄,不像是要小米醒来,反而像是怕吵醒了她。

女人在关键时刻还是比男人坚强。颜玉兰悄悄地离开了堂屋,过了半个小时回来,轻声对冯俊嘉说道:“饭已经做好了,人是铁饭是钢,先吃点饭吧。岳云也没有吃饭,你不吃他也不好意思吃。”

冯俊嘉点头道:“大家一起吃吧。岳云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明天我们就开始办丧事吧。”

于是,他们几人一起离开堂屋去吃饭。小米的弟弟不去,被冯俊嘉强行拖走了。

几个人一声不吭地吃完饭,又返回到堂屋里来。

冯俊嘉刚刚跨进堂屋,就被满屋的烟味呛得涕泪直流。他忙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扇动,咳嗽了几声,说道:“屋里怎么乌烟瘴气的?难道发了火不成?”

颜玉兰他们也呛得咳嗽连连。

外公却非常熟悉这种烟味。烟熏中带一点淡淡的香。这是他曾经在画眉村的铁匠铺里闻到的烟味。那个铁匠打出来的铁具都带着这种古怪的气味。

外公抢先走到前面去,果然看到一个脸型瘦长的人坐在小米的门板旁边抽烟。虽然他坐着,但是能看出他身高远远超过一般人。他一身青色长袍,仿佛私塾先生,手里拿着一个长烟斗,嘴巴在烟斗嘴上吸个不停。烟雾就是从他嘴巴和鼻孔里呼出来的。浓烟滚滚,仿佛他的肚子里着了火一般。

外公听铁匠铺的师傅说起过这个马脸的人,之前更是听父亲说起过这个人,于是忙打招呼道:“原来是您?”外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这么问。

那马脸长袍从浓烟中抬起头来,看了外公一眼,并不见外,感叹道:“你都这么大了!当年你父亲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你父亲比你还小呢。”

“您怎么来了?”外公问道。

马脸长袍又吸了几口烟,吐出许多烟雾,然后悄声回答道:“我能不来吗?你父亲在黄泉路上等她等了五六年,要是她这当口出点差错,那可怎么办?”很明显,他像外公一样不想让冯俊嘉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是来……”外公看了看门板上躺得僵直的小米。

马脸长袍点点头。

这时,冯俊嘉他们几人才走到近前来。冯俊嘉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外公摆摆手,说道:“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

冯俊嘉惊喜道:“是不是马老秀才早就知道这一天,所以去世前已经托付了您来救我们家小米?”

马脸长袍一边喷出烟雾一边道:“算是吧。”说完,他抬手一招。一个鸟影子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梁上仙?”冯俊嘉惊讶道。

那只鸟他太熟悉了,虽然已经隔了许多年,但他还是记得。让他妻子怀一胎掉一胎的罪魁祸首,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马脸长袍将手放到肩膀前。梁上仙跳到了他的手上。

“它夺走了你们家主梁的人气,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是该还给你们的时候了。”马脸长袍看了看冯俊嘉,又看了看梁上仙。

“布谷——布谷——”梁上仙一边晃头一边啼叫,似乎是回应马脸长袍的话。

“还给我们?”冯俊嘉又咳嗽了几下。

马脸长袍点头道:“是啊。”

“怎么还?”冯俊嘉问道。

马脸长袍站了起来,将烟斗叼在嘴里,他的头几乎撞到房顶的房梁上。外公和冯俊嘉他们都要将头仰起来才能看到他的下巴。他的长袍上有暗纹一明一灭,仿佛镶嵌了金箔一般。他将手放在小米的额头上,默默地感受小米的体温。

冯俊嘉和颜玉兰以及小米的弟弟看到这个高耸到屋顶的人,觉得非常恐惧。可是源于他们对小米的爱和关切,他们没有吓得拔腿就跑,而是将恐惧硬生生咽进肚子里,哆哆嗦嗦地看着马脸长袍的一举一动。

马脸长袍将另一只手一挥,那梁上仙立即腾空而起,拍了几下翅膀,然后像发现猎物的老鹰一般往下俯冲。它朝小米冲去,一下撞进了小米的口里。从小米的口里消失。

“布谷——布谷——”梁上仙的声音从小米的身体里传出来。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越来越远。好像小米的身体是无边无际的另一个空间,梁上仙正从小米的口中飞到无穷远的地方去。

渐渐地,梁上仙的声音消失了。

马脸长袍坐了下来,一手将烟斗拿了出来,在小米的门板上敲了敲。咚咚咚,仿佛他要敲开那扇已经卸下了的门。

外公他们静静看着马脸长袍所做的一切,不敢说话打扰他。

马脸长袍敲了敲门之后,一手扶着门板,将耳朵贴到门板上去,仿佛要听门后是不是有人的脚步声,是不是有人要来给他开门。

他伏在门板上听的时候,表情异常认真严肃。以至于外公和冯俊嘉的心也吊了起来,也跟马脸长袍一样变得认真严肃,仿佛下一刻那门板就会被下面一股力量掀开,然后从门板下面走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外公心里还想着那个梁上仙。外公知道,它身上确实带着许多人气和人的敬畏。这是它偷来的。这梁上仙从小米的口里钻进去的时候,外公想起姥爹曾经说过的一种叫“入内雀”的怪物。姥爹说,那是他在保定的时候从赫连天那里听来的,赫连天则是在日本留学时听说的这种怪物。这种入内雀会活在人的身体里,有时候会从人体里飞出来。有人说入内雀会把人的内脏作为食物,最后吃空了才会从人体里飞出来。也有人说入内雀只是寄居在人体内,跟人相依为命。

外公心想,这梁上仙或许变成入内雀了,它应该不会吃空小米的内脏,应该会跟小米相依为命。

马脸长袍听了一会儿,眉头紧皱,似乎没有听到门后有什么响动。他将烟斗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地猛抽了几口。屋里的烟雾更加浓重了。

他将烟斗从嘴里抽出来,又在门板上敲了几下。这次他敲得更加用力,门板被震得几乎要跳起来。

敲完之后,他又将耳朵贴了过去。

他的耳朵刚刚贴上去,门板就仿佛被谁从底下踹了一脚,门板跳了起来,然后重重落下。

冯俊嘉他们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小米也被这剧烈的一下震得弹跳起来,然后落在门板上。

“哎呦……”

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都呆住了,包括马脸长袍也呆住了,仿佛他只知道敲门,没想到过这扇门会真的有反应。

小米在门板上蠕动了一下,然后将手缓缓移到脑后搓揉。刚才剧烈的震动让她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颜玉兰。她大叫了一声“小米我的儿啊”,然后朝小米扑了过去。随即是冯俊嘉扑了过去,然后小米的弟弟走了过去,将他们一家人抱住。

马脸长袍看到他们抱在一起,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外公悄声对马脸长袍说道:“谢谢你。”

马脸长袍问道:“谢我干什么?”

外公道:“谢谢你给他们一家带来意外的幸福。”

马脸长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道:“你是谢我这个?”

外公一愣,反问道:“那……那该是谢谢你什么呢?”

马脸长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堂屋的门口,然后佝偻下身子,非常费力地从门口将脑袋伸了出去,然后将身子从里面挤了出来。外公跟在他后面。

冯俊嘉一家还沉浸在对小米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没有注意到马脸长袍走到了大门外。

马脸长袍回头看了屋里抱在一起的几个人,说道:“如果是谢谢这个的话,那真没有谢谢的必要。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酸甜苦辣,这都是人生的常态。现在欢喜,以后还有悲伤。得失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值得欢喜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得了之后,还是会失去的,什么东西都是这样。所以不要欢喜,也不要谢我。”

外公道:“你刚才看到他们惊喜的样子,不是也露出了笑容吗?难道你不为他们感到快乐和欣慰?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来救小米呢?”

马脸长袍又露出笑容,说道:“我露出笑容不是因为他们一家重聚,而是想到你父亲终于可以和小米一起踏上黄泉路,一起去那边,一起再投胎转世,再续前缘。我是不会为其他人或喜或悲的。人生在世,如白马过隙,如蜉蝣一梦,瞬息之间而已。得了又怎样,失了又如何?”

外公一时之间找不到辩驳之词。

“绝大部分人生来没有任何记忆,死去不带走任何记忆,虽然有生生世世,转世投胎,虽然说前世今生,今生来世,其实前世的他跟今生的他已经断了联系,哪怕今生的果是源于前世的因,可是也如两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一般,也如戏台上的前一出戏和后一出戏。”马脸长袍又回头看了一眼,“戏台上的悲欢离合都是虚假的,飘渺的,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而悲喜?”

“那……我的父亲呢,你为什么要为他感到高兴?他也是生生世世,转世投胎,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外公问道。

马脸长袍站住了,说道:“我为他高兴,一是因为他的阿赖耶识生生世世苏醒,虽然他也前世今生,转世投胎,但是前世今生如同旧梦新梦,并无多大区别;二是因为他曾救过我……”

外公诧异道:“我父亲救过你?”

这时,冯俊嘉跑了过来,向马脸长袍道谢。

马脸长袍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马老秀才吧。”

冯俊嘉道:“马老秀才已经去世五六年,我如何向他道谢?”

马脸长袍拉长了脸,说道:“那还不简单,等你命归西天之后不就可以当面向他道谢了?哦,如果那时候他还在那边的话你才可以。”

冯俊嘉被他这一番话弄得不知所以,愣愣地站在一旁,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外公忙给他解围,拍拍冯俊嘉的肩膀,说道:“小米刚刚死而复生,身体虚弱,魂魄不稳,你去照顾她。这位高人是我父亲的旧友,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哦,哦。”冯俊嘉点点头,朝马脸长袍和外公各鞠了一个躬,然后噔噔噔地跑回到屋里去了。

马脸长袍见冯俊嘉走了,继续说道:“是啊。你父亲曾在两千多年前的长城边救过我。”

“两千多年前?”外公问道。

马脸长袍说道:“对你来说那或许非常遥远,对我来说那简直就像昨天。那时候秦始皇派蒙恬将军修万里长城,意欲凭借天险关卡来抵御剽悍的匈奴人。”

“你……是修长城的人?”外公猜测道。既然他说他是被姥爹救的,外公便只能想象他是一个出汗流血的修长城的人,如孟姜女的丈夫杞梁一般的人物。修长城死了无数平民百姓,外公猜测马脸长袍或许是其中较为幸运的一个。

“不是。我是蒙恬将军的战马。”马脸长袍的脸上露出苦楚之色,“我随蒙恬将军南征北战、驰骋沙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后来修筑长城时遇到一次匈奴人的偷袭,我年迈体衰,奔跑速度不如以前,让蒙恬将军陷入重围。蒙恬将军拼死杀敌,终于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大本营。回营之后,蒙恬将军便要将我宰杀,是你父亲的前世救了我,劝说蒙恬将军放过我,并将我养到老死。”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段渊源。”外公感慨道。外公听姥爹说起过他跟赫连天的渊源,从而知道赫连天两千多年前是匈奴人,没想到这马脸长袍居然也是那时候就有交集。

马脸长袍道:“我死之后,不愿投胎转世,担心将生前的记忆遗忘,从而不能报答你父亲的救命之恩。我无法像你父亲那样生生世世将阿赖耶识唤醒,又无法像人精一样长生不老,所以暗暗下定决心,要一直不投胎转世,要永远偷偷潜伏在你父亲周围,暗中帮助你父亲。”

“长沙猪崽的魂魄是您帮忙找回来的吧?”外公想起长沙猪崽走家的事情来,于是这样问道。

马脸长袍道:“算不得帮忙。将手指甲和脚趾甲还有头顶头发以及生辰八字丢入强火之中融化,这本是一种召唤术,不仅仅是召唤走家的人魂魄归来,也召唤看不见的力量帮忙寻找走失的魂魄。”

“召唤?”

“是啊。我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你们常说的牛头马面。”

外公惊讶道:“您是勾魂的牛头马面?”

马脸长袍笑了,说道:“是啊。你的粮官爷爷去世时,就是我来勾魂的。由于我一直没有投胎,渐渐对阴间越来越熟悉,所以这勾魂使者的差事便落在了我的头上。不过你别因为我而认定牛头马面就是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其实牛头马面不一定是我这样,每个地方都有属于那个地方的牛头马面,跟土地公公一样。恰好那段时间我的管辖范围就在这里,所以一方面是关注你父亲,另一方面是职责所在。”

“原来这样!”

“当然了,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你父亲时日不多了。我提前来这里照顾他的身后事,免得出差错。后来果然你父亲提前几年去世了,一直在黄泉路上徘徊等待。如果他是正常归天,我想他身后不会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但是既然赶着去世了,身后事他虽然早有安排,但是难免要出纰漏。所以我暗暗守在附近。我昨天得知月光草的果实被小米摘走,知道她算好了时辰,要追随你父亲而去了。她做得并没有错,先吃那黑色果实,会中毒而死,再叫你带来另外两个果实,又将她救活。那果实是小米的魄生长而成,且小米的魄经过秽物压制,已经温顺了许多,所以三个果实都吃下之后,不但她可以起死回生,还能让小米的魄顺利进入小米的身体,避免小米活过来之后仍然只是行尸走肉。”

外公打断道:“可是我给她喂下两个果实之后,她也不见活过来啊。这是怎么回事?”

马脸长袍道:“魂魄交接要在那人恰恰死去的瞬间完成。小米吃完毒果死去,第二天才有起死回生的果实,时间上已经拖得太久。小米的血液已凝,气息已断,四肢已僵。对于小米或者其他的孤魂野鬼来说,这个躯壳是一幢已经倒塌的房屋,即使没有本身的魂魄驻守居住,它们也无法占据。你想想,被鬼附身的人要么是身体虚弱,要么是精神萎靡,要么是将死未死之间,要么是在阴气极盛的恶地。只有两种情况,身体未死或者死尸聚气。这也是为什么世间如此多孤魂游鬼,又有如此多坟墓亡尸,却不见那些尸体被其他鬼魂附身的原因。”

外公连连点头。

马脸长袍赞赏道:“不过你想到了这一点,给小米喂下温水。温水虽然可以给尸体带来温度,可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所以我带来了梁上仙,将它身上的人气交给小米,使得她的尸体获得人气,从而复苏。如此之下,小米的魂能离开小米,追随你父亲而去,小米的魄能占据小米,继续在这边活下来。”

外公问道:“小米即使能和我父亲汇合,可是去了那边之后转世投胎由不得人,谁知道以后他们是否能再次相逢呢?”

马脸长袍道:“他们在世之时就能灵魂出窍,死后对魂魄控制也已十分娴熟,不会像其他新亡人一样飘飘荡荡,渺渺茫茫。何况竹溜子也会给他们指引。我也会在他们转世之后制造机会让他们相遇,让他们的阿赖耶识再次苏醒。”

外公连忙说道:“真是太感激你了。”

马脸长袍摆摆手,说道:“这是我的使命。我依靠这点使命感而存在。你的父亲最厉害的地方其实不是玄黄之术,而是他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守护他,帮助他。好了,我还有事要办,西边那个村子里还有两个人等着我去勾魂夺魄,现在快到时辰了。就此别过吧。哦,对了,小米的魂已经将小米的记忆带走,小米的魄附体之后醒来,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告诉她父母,叫他们不要惊慌,好生看管调养。”

外公给他鞠躬,他也不顾不管,哈哈一笑,绝尘而去。

外公见他离去,又回到冯俊嘉屋里来,见小米两眼无神,精神恍惚,果然跟马脸长袍说的一样,见谁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小米,小米,你看看我,我是你妈妈呀。”颜玉兰抓住小米的胳膊说道。

外公上前劝解,说道:“她刚刚醒来,你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毕竟是死而复生,可能会有一些异常,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冯俊嘉点点头。

颜玉兰连忙去弄了一些热汤来,用一个小汤匙给小米喂。

小米一边喝汤一边看身边的人,看了冯俊嘉看颜玉兰,看了颜玉兰看她弟弟,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外公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颜玉兰用汤匙给她喂,她一口一口地喝,但是她一点也不关心汤是不是烫,汤是不是会从嘴边流下来。她就如一个庙里的木头菩萨一样看着外公,看得外公浑身不舒服。

汤喝完,小米突然问外公道:“你是马秀才?”

外公浑身一震,头皮发麻。

刚才马脸长袍还说小米的记忆已经被小米的魂全部带走,没想到这死而复生的小米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句话!外公想起姥爹说过的小米剪的纸人……

颜玉兰以为她喂的汤起了作用,欣喜道:“你看,你看,她记起来了!虽然她说错了名字,但是岳云跟他父亲有几分相像,她应该是记起一些了!”她将汤碗汤匙放下,用力地搓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

冯俊嘉连连点头,又朝小米招手引起她的注意,说道:“那你再看看我们,能想起来吗?”

小米不搭理冯俊嘉,眉头皱起,又对外公说道:“你又有几分不像他。”

她歪着头上上下下将外公打量一番,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幽幽地说道:“糟糕,我记不起他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了!但我知道你身上有几分他的影子。”

外公的鼻子一酸。将小米的全部记忆带走,这似乎对小米的魄有些残忍。

外公安慰道:“不要急。你刚刚恢复过来,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说不定就能记起来了。”

小米摇摇头,似乎灰心丧气,缓缓说道:“不会的。我感觉他已经走了。就在刚才,他来到了这里,把我带走了。我好像看到了他和我的背影。”

小米的目光从外公身上挪开,朝马面长袍消失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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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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