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第526章

奥菲斯看着因为上次大战而轰然倒下的梨花树发呆,现在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当初月碧丝那么求他,看着襁褓中那么柔软弱小的一个孩子,他真的下不了手。

如果当时就把竺笙带在身边,肯定会引起不少的怀疑,所以他暂时把竺笙放到了忒瑟斯那里,他知道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毕竟这可是他师父的女儿啊。

其实这些年他都有关注竺笙,快乐幸福的成长。

他有想过要不要就这样,可是竺笙身体里的封印维持不了多久,如果不修炼圣力的话,她的肉体也是无法支撑这股力量的。

所以他故意倒在那里,让竺笙救了他。

就这样制造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带她回了圣峰,便是羽琼也是他给她的,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在那之后他想着要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最初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看到了月碧丝,内心的愧疚快要将他吞噬。

他用心的教她,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独当一面,保护好自己。

在这中间,他最担忧的事情就是血族找上来,如果那样的话,竺笙的身份就瞒不住了,等待他的将会是痛苦的抉择。

相处的这段时日,他太明白竺笙的性格了,她和月碧丝一样都是很善良的人。

李月央刚入南国那年刚好及笄,年芳十五。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是她此生的痛。

【舞衣蹁跹,衣冠楚楚】

李月央是北国送给南国皇帝的妃子。

说是为修两国友好关系,特将尊宠无限的明月公主送予南国和亲,愿世代和睦。

可只有李月央自己知道,她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她只是精心训练的细作。

她父母双亡是长德太后救了她,让她变成一颗最衷心的棋子。

舞衣翩飞,玉足轻点,她无比熟练的跳着这曲《霓裳羽衣舞》,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看得群臣皆赞,后妃皆妒。

“明月公主舞姿果真是美妙绝伦。”

未等皇上有所表示,就听见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月央转身看去,只见来人身着紫金四爪蟒袍,头戴镶金玉冠,手执一柄玉骨折扇,清秀俊美,自有一副好皮囊。

李月央很快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传闻荒唐放荡的南国太子——宗政玄逸。

“太子殿下过奖了。”

李月央微微福身,带着淡淡的疏离。

“公主也好生聪明。”

宗政玄逸走到李月央身边,竟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细看。

“公主长得也好生美貌,不如给本太子当太子妃可好?”

李月央淡漠的撇过脸。

“放肆,你不参见朕也便罢了,岂可对明月公主如此轻挑。”

皇上生气的拍着桌子,冲无所谓的宗政玄逸怒道。

“哎,父皇儿臣可是认真的,明月公主不仅身份尊贵,还才貌双全,儿臣动心不已,而且父皇你有那三千佳丽还不够,怎么能和儿臣抢女人呢。”宗政玄逸笑道,又小声补了句。

“再说她都可以当你女儿了。”

“你个逆子!胡说什么!”

皇上明显听到了他的话,抓起桌上的酒杯朝宗政玄逸扔去,后者则毫不在意的侧身躲过。

“你给朕滚出去!”皇上严厉喝道。

“是是是,那父皇,我们私下再谈。”

宗正玄逸也不去看皇上那气得发青的脸,反而一双桃花眼深情的看着李月央。

“公主,你就等着做本太子的太子妃吧。”说完便大笑,摇着折扇离开了。

皇上和她赔笑着,李月央却没什么心思。

本来她的任务是留在皇上身边探听情报,可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或许宗政玄逸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她所料,不出三日,皇上便下令将她许配给太子,为表歉意,竟许十里红妆。

所有人都感慨皇上对太子的疼爱和对明月公主的重视,只有当事人不这样认为。

太子娶妃,自然是热闹非凡,这场婚礼无不让南国女子艳羡不已,可李月央却没有半分情绪,于她而言,这一切都只是形式罢了,无关痛痒。

直至深夜,宗政玄逸才红着脸,醉醺醺的推开了新房的门。

他随手揭下李月央的盖头,看着红衣似火明艳动人的她,恍若失了神。宗政玄逸用炙热的目光看着李月央,慢慢抚上她光滑白皙的脸。

“公主今日真美,像天仙一样。”

言罢,俯身想去亲吻她,却被她轻巧躲开,朱唇轻启,她笑道。

“殿下怎么如此心急,还未喝交杯酒呢,不可忘了礼数。”

“公主所言极是。”宗政玄逸连连表示赞同,亲手倒了两杯酒坐回床上。

“饮下此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新婚之夜,新郎新娘和衣而睡,床中央的白色手帕上却染上了鲜血。

李月央看着床顶又看看身边熟睡的人,缓缓闭上双眼,宗政玄逸在她耳边说的话再次响起。

“央儿,我会等你自愿的时候。”

还有他划伤手臂染红手帕时对她露出的温和笑容,她好像有点乱了。

次日醒来,便看见宗政玄逸满足的看着她,一脸欣喜,宗正玄逸温柔的抚顺了她额前的发,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央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不去宫里了吗?”李月央问,按理今天应该去给他父皇母妃请安的,李月央不想引起皇帝的不满。

“理他们做什么。”

宗政玄逸说的理所当然,并未感到任何不妥,他握住李月央柔弱无骨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深情款款的说。

“我只要有央儿你就够了。”

李月央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演戏,索性也就不再纠结,顺着他的意思。

那是郊外的一片荒山,待李月央到的时候却开满了桃花,李月央有些不解,明明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又怎会?

走上去一看才明白,原来花都是绑上去的。身为太子,手握全城,却为搏美人一笑,耗费大量人力,将荒山一夜变成桃山,李月央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央儿可还喜欢?”宗政玄逸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

“煞是好看。”她从容轻笑。

“央儿喜欢就好,我还担心央儿身份尊贵,连昨日那么浩大的婚礼都不动心,会看不上这一座桃山呢。”

“殿下说的什么话,央儿自是开心,只是未曾表现出来罢了。”

李月央垂下眼睑,总觉得宗政玄逸话里有话。

【梧桐梧桐,寂与心同】

李月央手中转着一个茶杯,看着案上的红烛出神。

这一个月,宗政玄逸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便是连朝中的事情也丝毫没有瞒着她。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惊得李月央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地。

宗政玄逸在她耳边用很轻很宠溺的语气说:“央儿,明日我正好有空,陪你去外面的铺子逛逛可好?”

“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我就都买回来。”

热气喷的李月央的耳朵痒痒的,连同全身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殿下……”

才说两个字宗政玄逸就在她耳边又轻声,“嘘,央儿,别叫我殿下,太生分了,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叫我阿逸就好。”

李月央:“……”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和脸颊一阵阵的发烫,便是差点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阿逸,你先放开我。”

“不要,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宗政玄逸把李月央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她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里面的那颗心跳动的厉害。

“央儿,我爱你。”

茶杯里的水倾倒出来一些,过了一会传来李月央温柔的声音,“我也爱你。”

等身边人睡熟之后李月央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宗政玄逸的眼神很复杂,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最后还是只能入睡。

宗政玄逸说话算话,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了,李月央醒过来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宗政玄逸坐在床边。

“殿下怎么起的这样早。”

宗政玄逸笑着直接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李月央都愣住了。

“央儿,你又忘记昨天我和你说的了。”

“……阿逸。”

“这才对。”宗政玄逸满意的笑了,“央儿,我来给你穿戴。”

“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你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何况本来应该是我服侍你才对的。”

“夫妻一体,这是应该的,我并不觉得这是小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

李月央看着宗政玄逸脸上真挚的表情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没能拗得过他,宗政玄逸动作轻柔的帮她穿戴,便是发髻都是他帮着梳的。

心里有股莫名的滋味,李月央调笑道:“阿逸你手法这么熟练是不是从前也帮其他女子梳过?”

宗政玄逸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琼鼻,“央儿这是吃醋了?”

吃醋?李月央自是不承认的。

“是啊,我的确是帮其他女子梳过头发。”

“哦。”

宗政玄逸笑得更开心了,他挑选了一只粉蝶流苏簪帮李月央插上,“央儿真是不乖,方才分明就是吃醋了,那女子啊,是我母妃。”

宗政玄逸这话说完他明显的看到铜镜中李月央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你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我说了我又不在意。”

“那不行。”宗政玄逸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肩上,是很踏实的安全感。

“我就喜欢看央儿吃醋的样子,吃醋好啊,吃醋说明央儿是在乎我的。”

李月央脸上也露出笑容,明明是堂堂太子,现在这撒娇的模样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央儿,这发式你可喜欢?”

“阿逸的手很巧,我很喜欢。”这个发式是真的很适合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既然央儿喜欢那我日后便经常为你梳。”

李月央嗔了他一眼,“阿逸,你可是太子,怎能日日为我一介妇人梳头呢。”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妇人,我就是要宠着,他们想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便是要撤掉我这太子之位我也不在乎!”宗政玄逸很是认真,李月央还想要劝说一下他直接竖起食指放在她的唇上。

“央儿只要相信我就好。”

“好,我相信你。”李月央握住宗政玄逸的手指,看着上面沾染的口脂眸色温柔。

早膳桌上全是她爱吃的,宗政玄逸给她布菜,吃完宗政玄逸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带着她去外面逛。

首饰衣裳什么的李月央都不缺,但看到那一对玉佩的时候她却走不动了。

青白玉色,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将两块玉佩拼凑起来就是一幅凤栖梧桐图,凤和凰站在梧桐之上眼中只有彼此,姿态亲昵。

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宗政玄逸便直接将其买下。

“央儿你眼光真好,我正想买一块玉佩呢,我看这个就很不错。”宗政玄逸把凤的那半边放到她的手里,“你看,凤是我,凰是你,你戴着这块玉佩就相当于是我陪在你身边。”

“我也一样,我一定会一辈子都保护好它,一直戴着的。”

看着宗政玄逸宠溺充满爱意的双眸,李月央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以我之爱,换你之心】

漫天的晚霞显得既瑰丽又沉重,李月央正在修建着花枝,一个失手剪下了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芍药。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太子妃,不好了!不好了!”

“皇上,皇上要废了太子的太子之位!”

“什么!”李月央手里的剪子落下,她来不及多想就要进宫,那个侍从压低了身子和声音。

“公主,这是你博取太子信任最好的时机,不要忘记你的任务。”

李月央心中大惊,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回头看小跑着离开,刚才的那个人是宗政玄逸很信任的,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北国的细作。

这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原来她一直以来的行动全被他们看在眼里,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李月央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宗政玄逸跪在门口,她连忙跑过去。

“阿逸!”

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头发散乱,额头还在流血,应该是被什么重物砸伤的。

“央儿你怎么来了?”

李月央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把手帕压在额上的伤口上,“你做了什么让父皇生气了?你去和父皇道个歉他肯定就原谅你了,顺着点父皇。”

“我不要。”宗政玄逸说,“央儿,别担心,我没事,皮糙肉厚的被砸一下没什么。这太子之位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就好,央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李月央看着这般痴情的宗政玄逸用力的点头。

“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央儿,我们回家。”

他们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御书房里传来怒吼,“你这个逆子,心思全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你如何担得起这太子之位!宗政玄逸,你太让朕失望了!”

宗政玄逸抿着唇没有说话。

原来他失去太子之位都是因为自己,可是……

“阿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宗政玄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愿以我之爱换你之心。”

李月央:“……”

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这些话,宗政玄逸是第一个,和他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也是她这段悲惨人生中最自由开心的。

为宗政玄逸处理了伤口,被他用力的握住了双手,“央儿,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这样的宗政玄逸看得李月央心酸,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现在这个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对,我不会离开你。”

什么长德太后,什么明月公主,什么任务什么恩情,她统统都不想管了,这些日子她也传递了一些消息过去,太后说都是真的,也就是说阿逸他真的完全没有防着她。

这样的信任,她唯一能够回报的就是同等的信任。

现在的她只想让宗政玄逸变回从前那个自信高傲的他,而第一个要做的就是……

李月央把手抽出来缓缓的解开自己的衣服,彻底袒露在宗政玄逸面前。

“央儿,你……”

“阿逸,这一次,是我自愿的。”李月央握住宗政玄逸慢慢变得火热的手,“我爱你。”

就好像是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的绷断了,宗政玄逸和李月央都控制不住自己,彻底被名为爱情的毒所包裹。

“央儿,央儿……”宗政玄逸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李月央也不厌其烦的应着。

她说:“我爱的宗政玄逸是最自信的,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依赖着你。”

“好。”宗政玄逸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央儿喜欢的我都会去做。”

经过这一晚,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越加的深厚。

【阑珊灯火,皆为梦幻】

李月央一个人独坐在小亭子里,脸上是甜蜜的笑容,这一个月,美好的就像是做梦一样。

“公主。”

突然响起的称呼让她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她身边跟着的这个是她捡回来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但是没想到……

“原来连你也是。”

亭伊没有言语,她将一个小药瓶塞到她的手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太后传来消息,既然宗政玄逸已经不是太子了,从他手中拿不到什么情报,不如把他给杀了。”

“不管怎么说宗政玄逸也是废太子,杀了他也能引起南国的小动乱,太后会趁着这场动乱实施她的计划。”

“公主,太后说了,只要这次你成功了就会把剩下的解药给你,这不是公主你一直想要的吗?”

“这些年公主应当已经看尽了皇室中的阴谋诡计,这些是你最不喜的,你想要的是自由,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公主既不要犹豫了。”

李月央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红色瓷瓶,她只觉得烫手的很,恨不得立刻就扔掉。

“公主,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那个不学无术的废太子?”

“亭伊,注意你的语气!”李月央厉声喝道。

亭伊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公主,你清醒一点!”

“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的了,亭伊,我不走了。”李月央回头看着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你看到的,只有和阿逸在一起我才是真的开心,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可是!”亭伊急了,“皇室中人哪来的真心!公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身上的毒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如果不服用解药的话你会没命的!”

李月央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但这一次我心甘情愿。”

亭伊不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一个男人而已难道比性命还要重要吗?明明公主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月央知道,就选亭伊是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但她们相处了这么久,其实亭伊对她,是真心的。

真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奢求,现在能找到两个她这辈子就已经不亏了。

“亭伊,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如果你想替我动手我一定会给阿逸殉葬。”

亭伊用力的咬紧了下唇,咬得都要出血了,还是李月央掰开了。

“随便你,你爱怎样就怎样,你是公主我怎么配管你!”亭伊用力的甩开李月央的手,第一次不顾规矩抛下她跑远了。

亭伊……

晚膳的时候宗政玄逸才回来,他第一时间就是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央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的脸色如此之差?”

“没……我只是一直在等你回来。”

宗政玄逸一听这话顿时笑了,他有力的双臂揽住李月央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身,“央儿放心,我不会跑的,我的心在你这我还能跑去哪?”

“嗯。”

用完饭食宗政玄逸揽着李月央在院子里散步,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明明是夏日,但迎面而来的风却让李月央有些发寒。

虽然她已经拒绝了但不知道太后是否还会安排其他的人,纠结了一下她还是提醒道:“阿逸,你最近出行都小心一些,我怕你受伤。”

宗政玄逸黑曜石般的瞳孔看着她好似一下子就能把她看穿一般,揽住她肩膀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央儿,你这样会让我不忍心的。”

“什么?”

宗政玄逸背着光站在李月央面前,她所有的光芒都被宗政玄逸的黑影所掩盖。

“央儿还想瞒我多久,你是南国细作的事。”

李月央:“!!!”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阿逸,你听我和你解释……”李月央想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这样,虽然她是细作但是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李月央的话还没说完宗政玄逸就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出现在一旁,朝着宗政玄逸恭敬的抱拳。

“殿下。”

“说说吧。”

这人看向李月央,“从一开始殿下和皇上就知道你是北国的细作,殿下早就已经将你的来历探查得一清二楚,殿下更知道你此次的目的是他于是便顺水推舟。”

李月央看着这张方才还柔情蜜意满是宠溺疼惜但此刻只余冷漠的脸。

她已经想明白一些了,她笑了笑,“谁说我的目的是你。”

“难道不是?”宗政玄逸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他直接捏住了李月央的脸,“你别以为你长着和筝儿一样的脸就可以迷惑我了,你根本连筝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宗政玄逸很用力,但此时她却完全顾不上疼痛了,“筝儿是谁?”

“长德太后没告诉你,筝儿是我此生挚爱吗?”宗政玄逸说,“你不仅容貌像,便是举止之间也有几分筝儿的神态。”

“那年是我亲自将筝儿下葬,亲自掩土立碑,筝儿不可能再活过来,你这般举止分明就是蓄意训练出来的。”

宗政玄逸一脸嫌恶的看着她,松开了手。

李月央踉跄两步,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意,“所以这些日子你所我所有的好对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在骗我?你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我?”

“你梳发式那么熟练也不是因为你母妃,而是因为筝儿?”

“宗政玄逸,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想的都是那个筝儿?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是又如何。”宗政玄逸的话丝毫不留情,这和之前她所认识的他都相差太远了,不,根本就是两个人。

怪不得,怪不得南国皇帝会立他为太子,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原本还以为长德太后花费这么久时间培养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厉害,没想到也是会被情爱蒙蔽双眼的女子,一点挑战都没有。”

李月央握紧了手,就算是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也没有丝毫感觉,宗政玄逸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把她的心戳得鲜血淋漓。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骗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摊牌了?”

宗政玄逸没有说话,他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冷漠的说:“当然是因为这些日子殿下已经利用你把大部分南国安排过来的棋子都除掉了,身边人也清理了一遍,你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她所有的利用价值都已经被榨干了,呵,可笑,真是可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

宗政玄逸平静的说:“你用不着这么大反应,你不也是一样。”

他拿出一个红色瓷瓶,那正是下午亭伊给她的,怎么会?难道是刚才……

在他面前她已经放松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里面装的是南国的毒药,你不是也准备动手了吗?我们彼此彼此罢了。”

李月央:“……”

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李月央已经不想解释了。

“怎么,没话说了吗?那我就再送你一件礼物。”宗政玄逸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押着亭伊落下,她身上满是伤痕,看着李月央恨铁不成钢。

“亭伊,你怎么!”

“你明明已经让人把她送走了她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这对吧。”宗政玄逸冷笑一声,“既然我处处防着你,对你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例外,在发现之后我就第一时间把她给抓了回来。”

“你对她,倒是姐妹情深啊。”

亭伊怒极,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李月央你这个笨蛋,我早就告诉过你,皇室中人是最不能相信的,你就是不听!”

不仅如此,因为害怕她动手还想要把她给送走。

“宗政玄逸,我不管你怎么想,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长德太后是让她毒死你,可她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亭伊!”李月央说,“你不用和他说这么多,这次是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被你摆了一道,你想怎样都随你,放了她。”

“你……”亭伊不明白,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宁可让他误会你啊!

“不可能。”宗政玄逸说着直接拔出了身边人的剑一剑割断了亭伊的脖子,鲜血疯狂的涌出染红了李月央的眼睛。

“亭伊!”

她跑过去堪堪接住亭伊,用力的捂住她的伤口,“亭伊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活着的,你不会有事的!”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亭伊艰难的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嘴角是浅浅的微笑,张着嘴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这样死在了李月央的怀里。

“亭伊,不!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亭伊,亭伊!”

仇恨的目光瞪向宗政玄逸,她咬牙切齿,“宗政玄逸,我要杀了你!”

只是站起身还没走两步她就觉得头晕得厉害,在意识陷入黑暗的那刻她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亭伊。

【爱意难忘,恨意无期】

太阳缓慢的落下,只余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光芒映照下来让人犹如置身业火,将他们困住,永远都走不了。

缓缓睁开双眼,李月央空洞的看着床帐,她这是……在哪?

“你终于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

李月央瞬间坐起,头还有点发晕,但是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宗政玄逸。”

“怎么了,不叫我阿逸了?”

他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坐到李月央的身边,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李月央用力的挣了挣,但是挣不开,她的双手被铁链束缚着,根本就动不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

“这么快杀了你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你可是南国最尊贵的明月公主,我怎么能给他们发起战乱的借口呢,而且……”

他眼眸黯沉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欺骗我的帐我还没算。”

“欺骗?你不也一样,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我们之间何曾有过信任。”

宗政玄逸蹙眉,“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

李月央绽开一抹讽刺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谁,“是,我骗你的,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话随口就可以说出来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知道我恢复身份了?”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一日他们不是叫你殿下了吗?既然一切都是骗我的,那么那场戏也不过是演给我看的,你这么优秀的太子殿下,北国皇帝怎么舍得废了你!”

“你给我正确的消息也只不过是为了被你蒙骗相信你吧,宗政玄逸,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宗政玄逸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收紧但却没有否认,过了一会他才露出一丝冷笑。

“我留下你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手缓缓的抚上了她的小腹,“你怀上了我的孩子。”

什么?

李月央瞪大了眼睛,但惊诧只是一瞬,很快她就冷下脸来,“给我一碗落子汤。”

宗政玄逸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都快要把她的下巴拧断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

李月央不卑不亢的直视他的眼睛,“给我一碗落子汤,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

“我嫌恶心。”

宗政玄逸瞬间被愤怒吞噬,他直接用力的甩开李月央,她的头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乌发垂落,让宗政玄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你嫌恶心?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李月央你给我听好了,你越是嫌弃我就越要你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到时候我再当着你的面把他给摔死!”

“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不然有的是苦让你受!”

说完他狠狠的甩袖离去,李月央笑了,讽刺的笑了。

“呵呵,呵呵呵,唔……”

只是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出来,泪水混合着额头的血落下,染红了被子。

宗政玄逸,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她的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的到来,她很心痛,但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对不起孩子,我不能要你,我不想你生出来和我一样不幸,而且,我也已经没有时间了。

对不起,就算,就算你爹他彻底的骗了我,可我,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温暖,没有办法停止对他的爱,我恨自己我也恨他,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奢求。

不应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手到底还是缓慢的垂了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因为李月央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久了。

接下来的几天宗政玄逸每天都会过来,他逼迫她吃饭威胁她必须生下孩子,而她却每次都把他激怒,最后甩袖离开。

宗政玄逸冷着一张脸,已经是第十天了,他到底该用怎样的方法来让她屈服?

以往每次来看见的都是李月央冷冰冰的脸,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今天却不同,他一进来就看见她在不停的咳嗽,咳到最后都咳出血了。

宗政玄逸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快步走过去,“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李月央费力的抬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和前些日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这笑容让宗政玄逸也是一愣。

李月央抬起手,虚弱的说:“放心吧,今天不气你了,所以可不可以,让我靠一下。”

宗政玄逸犹豫了很久,直到李月央抬着的手快要落下的时候才如她所愿,但嘴上依旧说着,“我告诉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月央笑了笑,“你都知道吧,我就是长德太后的一颗棋子,我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我活不到现在,见不到你。”

“宗政玄逸,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会和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些行为习惯长德太后只是让她们教我,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学,欺骗了你的感情,真的很对不起。”

宗政玄逸用力的蹙眉,听着这些话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的他很烦躁,异常烦躁!

“我想说,我恨你,你骗我,还杀了亭伊,她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原本我以为你也是,是我错了。”

说着她的嘴角又流下血,是黑色的。

宗政玄逸大惊,“你做了什么?怎么会中毒的?我去叫大夫!”

“不,没用了。”李月央抓住他的手,“这是长德太后一早给我下的,我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会死,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宗政玄逸,因为我恨你啊,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他的出生会是个悲剧,我也不想再活着被你虐待,宗政玄逸,我恨你!”

宗政玄逸:“……”

李月央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从眼角滑落到他的手背上,滚烫的要将他灼烧。

宗政玄逸,我爱你,我也恨你。

你就记住我恨你吧,这对你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这样不会给你在造成什么困扰了。

你不想我死也是因为那个筝儿吧,当初亲眼看着她死去所以现在不想亲眼看着和她拥有相同模样的我也就这么死去吧。

宗政玄逸,还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没有想要给你下毒,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可惜你不会再知道了。

终究是我奢望了,你从未爱过我,从未。

李月央的眼瞳在这一瞬变得很亮,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伸出手想要抚上宗政玄逸的脸,但是……

距离不够,她的手是被铁链束缚着的,便是挣扎得流血了也还是不行。

李月央的手无力的滑落,双眸也缓缓闭上,但嘴角是噙着笑容的。

人们都说人死之前这一生的事情会让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可她想起的那些全是和宗政玄逸在一起的时光,真好,真是美好的时光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太阳缓慢的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安静得让人窒息。

宗政玄逸抱住李月央的身影也与夜色混合在一起。

【尾声】

泽天六十五年,南国皇帝退位,太子宗政玄逸登位,改国号为怀婵,追封已逝太子妃为孝贤仪德皇后。

宗政玄逸在位期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于怀婵七十五年逝世。

死后按其遗旨与孝贤仪德皇后同葬。

生同衾,死同穴。

【楔子】

两岸的彼岸花时隔千年再次盛放,大片大片的火红倒映在幽蓝的忘川中尽显妖治。一缕孤魂缓缓从忘川中飘出立于奈何桥上,她眉目如画,一脸悲戚。

“你可还记得前世所爱?”

“我记得。”孤魂开口,声音干涩嘶哑。

“那便去吧。”冥王衣袖轻挥,孤魂已不见踪影。

“已经三千年了,她的执念竟还如此之深。这次,她会得偿所愿吗?”孟婆拄着拐杖,端着孟婆汤走到冥王身边。

冥王目光清冷地看着冰冷忘川中挣扎的孤魂,冷淡地开口:“命运,岂是能如此轻易改变的,若是可以,何必再来这三千年的等待。”

“不知这次她会如何选择。”

冥王的声音被孤魂的哀嚎掩盖,红得刺目的彼岸花怒放,宛如一片血海,满目都是悲凉的孤寂。

【一】

醉花楼有一处绝好的院子,清丽雅致,全不像风柳之地。然而住在里面的却并非什么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而是醉花楼的头牌——江语娴。

这个女子十分奇怪,平日皆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在每月十五抚琴起舞,她从不接客,却依旧被醉花楼的老鸨捧得极高。城中对她示好的男子络绎不绝,可她却偏偏看上了早有婚约的裴府大公子——裴昭洛。

裴府经营药材生意,祖上读过不少书,而裴昭洛是裴府的骄傲,不仅生的极好,更是才华横溢,与世交之女黄淑蓉青梅竹马,早就定下婚约,却怎料江语娴搅了进来。

那日在街上,江语娴不小心被碎石绊到,幸得裴昭洛扶了一把。她站定看了裴昭洛片刻忽然取下面纱,真是倾国倾城,比画中仙还要美上几分。

江语娴轻笑:“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以身相许可好?”

裴昭洛只当江语娴在戏弄他,委婉拒绝并说明已有婚约便告辞离去。所有人都被江语娴的容貌所惑,无人看到她眼中的欣喜和淡淡的悲伤。

江语娴回到住处轻折一枝垂柳,磨墨作画,画中人正是裴昭洛,或许又不是。她便是那缕孤魂,她等了三千年却每次都是同样心碎的结果,于心哀之际却又有一些淡淡的满足。幸好,还能再见他。

不知为何,身为孤魂的她每次转世都会一些小法术。她早已不记得三千年前的身份,却也明白她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在所有人都没把江语娴的笑语放在心上时,她却频繁前往裴府拜会裴府大公子,一时谣言四起。江语娴除却身份,容貌才情皆在黄淑蓉之上,众人除了感叹裴昭洛的好运外,也很好奇他最后会选择谁。

未等多久,裴昭洛就给了他们答案。

在江语娴再次上门时,他与黄淑蓉将她拒之门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厌恶。江语娴心中疼痛,面上却仍保持着淡雅的浅笑。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人是淑蓉。”他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眉眼带笑。

江语娴不愿看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她握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我并非想破坏你们,我虽身为青楼女子地位低下,却也是卖艺不卖身,也拥有自己的感情。裴昭洛,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轻柔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哀伤,听得人心疼。裴昭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二】

又是十五,醉花楼前天刚亮就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想一睹江语娴的舞姿。然而到了晚上,江语娴却突然宣布不跳了。自她入楼以来,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宾客叹息忿然,醉花楼老鸨束手无策时,她又提出另一个要求。

“若能让裴府大公子裴昭洛前来,我便取下面纱起舞。”

这番话出,众人皆明白这青楼女子怕是动了真情。为了一睹芳容,无数人涌向裴府,裴昭洛本就不喜江语娴的做法,得知此事就对她更没好感,只是迫于压力还是前去了。

半空架了一个高台,江语娴身着舞衣立于其上,看其背影就知定是绝色佳人。舞袖轻挥,裙摆舞动,面纱缓缓滑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看到裴昭洛露出的沉思状,心中泛起淡淡的希冀。玉足轻崴,下一刻她跌下高台,宾客大惊都想伸手去接住她,然而最后接住她的是裴昭洛。裴昭洛也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到她受伤。

“裴公子,我欠你一条命了。”

裴昭洛刚想放下她,江语娴就抢在前面开口:“裴公子,我脚崴了,走不了路。你能送我一程吗?”

他正对上她期盼的双眼,心中闪过犹豫,但他还是拒绝了。

“姑娘自有人照顾,既然舞已跳完,我也该回去陪淑蓉了。希望姑娘下次不要再耍小人手段,告辞。”

江语娴扶着门框垂下眼睑,她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着。不远屋檐下一身玄衣的男子看着她摇了摇头,明明有法术却不用,非要搞得自己受伤,该说她傻还是痴呢。

回到住处,脚踝已经红肿,江语娴视若无睹。从匣子里拿出一卷画,展开,两滴清泪落在上面,冲淡了墨迹。

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心机如此之深的人吗?她只是想见他一面,有错吗?

这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云雾缭绕的地方,有人叫她……

【三】

高台事件后,江语娴许久未曾去找裴昭洛,裴昭洛与黄淑蓉自是乐得轻松。有人猜测她是不是已经决定放弃,可还没多久,裴昭洛与黄淑蓉去郊外游玩时她又出现了。

“那日多谢裴公子,语娴是来报恩的。”

“你别再出现在我身边,便是对我最大的报恩。”裴昭洛剑眉轻挑,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驾车离去。江语娴目光哀伤,却也追了过去。

谁知半路上裴昭洛竟遇上了劫匪,他们本想打劫钱财却对黄淑蓉动了歪心思。裴昭洛挡在黄淑蓉身前,可他毕竟只是一介书生,没一会儿就被打趴在地。就在劫匪要对黄淑蓉动手动脚,裴昭洛目眦欲裂时,江语娴出现了。

“放了他们,我和你们走。”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恐惧,裴昭洛看着她一步步向劫匪走去,终于大喊她的名字。

“江语娴,你停下!”

她依言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指尖流光闪过,裴昭洛与黄淑蓉便晕了过去。等裴昭洛再次醒来时,就看到江语娴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左边的衣袖被血浸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不知为何,他的心隐隐作痛,竟是因为江语娴。

江语娴是在三天后才悠悠转醒的,一睁眼她便看到守在床边的裴昭洛,这一刻她觉得什么都值了。

“你终于醒了。”裴昭洛松了口气,倒了一杯水给她。

她抿着唇低下了头,好半天才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何不让我就这么死了。”

“你救了我,我当然不能让你死。”

“你救我在先,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就算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

裴昭洛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彼此沉默,气氛有些怪异,在江语娴昏昏欲睡之际,她听到裴昭洛轻柔的声音。

“命是你自己的,要好好活着啊。”顿了会儿,又道,“好像你从遇见我开始就没什么好事,或许是我累了你吧。”

江语娴唇角轻扬,她不在乎受伤,她只在乎这片刻的温柔。

【四】

江语娴为救他们而受伤,裴昭洛主动照顾她,刚开始时黄淑蓉过来吵过闹过。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裴昭洛,指着江语娴哽咽道。

“你是不是看上她,不要我了。”

“淑蓉,你别胡思乱想,她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我照顾她是理所应当。”裴昭洛宠溺又无奈地安抚黄淑蓉,可她却越说越过分。

未等裴昭洛呵斥,江语娴便淡淡的开口:“要吵去其他地方,别打扰我清静,都走。”

关上房门她却仍仔细留意屋外的动静,听到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无力地靠在门上,闭目仰头,久久不语。

她没有想到第二天裴昭洛会来,江语娴不知道他是如何劝动黄淑蓉的,她只庆幸还好他还愿意来看自己。三千年的时间可以让她看透很多事,舍弃很多东西,却唯独改变不了爱那个人的心。她无数次见他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痛彻心扉,却又怕他无法忍受忘川的冰冷,只愿千年早点过去好去寻他。

江语娴想,她真是爱惨了那个人。

面对裴昭洛,她再无半点风尘女子的腔调,她和他下棋和他吟诗和他大笑,这是三千年来他们从未有过的平和。裴昭洛惊讶她的才情,她却笑而不语。

“是不是我手好了,你就要走了?”

棋下到一半,她突兀地问,裴昭洛一时竟也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落子答道:“是。”

“那我情愿它永远不要好。”她看着左手苦涩地笑道,“你还是不愿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吗?”

枝上的花被风吹落,正好落在江语娴的发上,为她增添了几分色彩。

裴昭洛起身温柔的替她拂去了发上的落花,江语娴身体微微颤抖。

“我信。”似一声叹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江语娴惊喜地转过头,裴昭洛却不愿正视她的眼。

“可我已经有淑蓉了。”温柔又残忍。

江语娴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小女子的伤已经好了,公子明日不必再来了。”她又恢复了人前的腔调,裴昭洛看着她强忍悲伤的侧脸,心跳漏了一拍。

江语娴的伤其实前几日便好了,她之所以不说就是想和裴昭洛多待一段时间,可是,纵使她爱惨了他,也无法忍受他面对着她,心里时时念的却是黄淑蓉。如果注定她无法走进他的心里,那便让他幸福罢。

她苦苦等待千年,为的也不过是再见他一面。

【五】

是夜,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人界的人却进了江语娴的房间。

“你怎么会来?”江语娴明显很惊讶,因为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冥王为何会亲自来人界找她。

冥王没有回答江语娴的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翻后垂下眼睑遮盖住眼中的心疼,用冷漠的语气缓缓说:“为了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看不懂你在他心里的位置,真是枉你受了这千年忘川之苦。”

“冥王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江语娴也冷冷回应。她在裴昭洛心里或许有些地位,可她却知还是比不上黄淑蓉,难道从未爱过人的冥王也会知晓人间情感,比她三千年三世追逐还要将情感看得透彻?江语娴不信。

似是知道江语娴心中所想,冥王伸出苍白的手在半空勾勒了一幅画,画中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你怎知我没有爱过人。”他的嗓音逐渐变得低沉,终日冷若冰霜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痛楚。

“可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你可知你身为孤魂为何会法术,你为何可以在千年时光流逝中不受忘川的影响。”冥王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江语娴也疑惑了,她的确很奇怪,虽然她不受忘川影响,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真实的身份。冥王没有再说话,他的身影逐渐消散,仿佛从不曾出现。

抽出画轴,缓缓展开,玉手轻抚上男子俊秀的面容,她喃喃自语。

“三千年前,我们究竟是谁……”

冥王的话是真的吗?她错了吗?江语娴看着天上的残月,心里突然涌上苍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江语娴拼命说服自己没有去找裴昭洛,却不知裴昭洛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何。

他看到江语娴巧妙地把一锭银子塞到老妇人手里,看到她给饥饿的孩子铜钱,帮他们买吃的,看到她拒绝贵公子的示好。他那平静的心湖泛起轻微的涟漪,或许一开始他就看错她了。

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江语娴想她定会默默守着裴昭洛,看他幸福生活,然后孤独的过完这一世。

【六】

暑气大盛,许多人开始浑身发热。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在意,可时间一久,发病的人越来越多,症状越来越严重,人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热症,而是瘟疫。

衙门查出这瘟疫是一个从边塞来的乞丐带来的,人们把那乞丐焚尸却已于事无补。瘟疫扩散严重,除非找到救治的方法,否则这城很可能会就此变为死城。

裴家有最大的药材铺,裴昭洛本身医术也不错,自然要竭力去救治病人,可是黄淑蓉却想方设法的劝他离开。

“昭洛,如今瘟疫横行,我们还是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才是啊,温疫这么严重,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什么救其他人。”

“淑蓉,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要走你自己走,我绝不会离开这里。”裴昭洛的火气也上来了,他不明白黄淑蓉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陌生了。

“我,我也是担心你啊,你,你!”黄淑蓉气愤地转身离开,眼眶顿时红了。

裴昭洛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坐在桌前取不同的药材仔细分辨。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桌前的衣袂,抬头,是一身素装的江语娴。

“我也会些医术,我帮你。”

她淡淡的开口,从容地取药材拿药方,裴昭洛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开口,淡淡的药香萦绕,他的心却不如面上的表情那般平静。

“所有人都劝我离开,你,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那日他说了那般伤她的话,而她也没有再找过他,裴昭洛以为她应该是讨厌上他不想再见他了。却怎料,在所有人站在他对立面时,她会如此毫不犹豫地在他身边,支持他,或许江语娴才是最懂他的人吧。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昭洛……”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这么满含情意,温柔缱绻,裴昭洛愣住了。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明白,所以我亦不会怨你。”她轻笑起来,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真诚。她走到裴昭洛身边缓缓凑进他的脸庞,这么近的距离,裴昭洛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味。

“昭洛,你可曾喜欢过我?哪怕片刻。”

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惶恐和不安,刚想开口,江语娴却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刹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唇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乱了。

今日的江语娴举止太过出格,不像她平日从容的模样,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裴昭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泪花和眼底的决绝。

【七】

江语娴真的很想知道这一世他对她是否有过心动,想问却又不敢,因为怕他的回答如前几次那般残忍,所以她吻了他。她一直明白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这般的冲动只因她已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决定。

江语娴和裴昭洛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如同天作之合,而夹在中间的黄淑蓉脸色却异常难看。看到他们心有灵犀的眼神交流,越来越相似的笑容和动作,她的心慌了。她很清楚裴昭洛对她的感情,以前不是没有人喜欢过裴昭洛,但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可这次,她真的有些怕了。

“江语娴,你要怎样才愿离开昭洛!”

黄淑蓉趁裴昭洛不在便冲进药房对江语娴喊道,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江语娴却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只是埋头处理手中的药材,这下,黄淑蓉怒了。

她将桌上的药材都扫到地上,江语娴冷冷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裴昭洛的声音,他这几天研究药方毫无进展正是烦闷,又看到黄淑蓉这般举动更为气愤。

“胡闹!”他斥道,“出去!”

“你竟然凶我!”黄淑蓉眼眶通红,气愤地跺脚,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

“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淑蓉她,就是孩子脾气。”

江语娴笑了笑,拾起掉落的药材。

“每种药材都有自己的效用,正如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格,我能理解。”江语娴不以为意地开口,顿了顿又道,“昭洛,你是不是很想治好他们的病?”

“当然,难道你有办法?”裴昭洛惊喜地看着她,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也一次又一次让他大开眼界,所以他相信江语娴。

“很快你就知道了。”江语娴狡黠一笑,眼底却化不开的悲伤。

谁的未曾料到,一直住在裴府的黄淑蓉竟然也感染了瘟疫,就在经过江语娴改良的药方发挥了效用,大多数人的瘟疫慢慢好转的时候,伺候黄淑蓉的侍女却来禀报她全身发热,似是感染了瘟疫。

这发病的时间太过不对,为何病症最严重的时候没有事,如今瘟疫慢慢好转的时候她却病了。不用细想,江语娴也知道黄淑蓉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当裴昭洛亲口将那些话说出来时,她还是心痛到快要窒息。

【八】

裴昭洛看着她用冷漠疏离的语气一字一句说。

“此次的事多谢江姑娘了,如今瘟疫已好,有些事我也该和姑娘坦白。”他似是不忍般移开了目光,“姑娘身为风尘女子与我本就没有可能,我心知姑娘对裴某的心意,所以我利用了你。说实话,你怎么配得上我,你连给淑蓉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你除了这张脸已经没有可以让我留恋的了,滚吧!”

江语娴咬着苍白的唇直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踉跄了几步,她忽地笑了。那么艳丽,如同盛开到极致即将枯萎的花。

“那就别再有留恋了!”她声音嘶哑,凄厉,忽然拔下头上的银钗用力朝脸上划去,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蔓延了她的半张脸,如此恐怖的伤口却没有流下多少血。

裴昭洛身体颤抖起来,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容貌,更何况是她,他双眼酸涩,几乎要流下泪来。不忍去看她仓皇逃离的身影,他拾起染血的银钗紧握在手中,尾端刺破了皮肉,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江语娴强撑着羸弱的身体,泪水落在伤口上一阵火辣的痛,可却远不及她心中的痛,她知道那些话不是他自愿说的。可是,每个字还是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刃穿过她的心脏,伤痕累累。

她捂住心口的手缓缓放下,看了一眼裴府,咽下唇边的腥甜,一步步,痛苦地走去。

夜色如水,黄淑蓉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听到开门声,她艰难地转头看见江语娴向她走来。

“怎么是你……你的脸!”她震惊地看着江语娴残破的面容再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江语娴举起了刀。

“你想干什么?你……你想杀,杀了我吗?”恐惧让她后背发冷,如果真是因为她的央求使得江语娴变成这般模样,她要杀她也不为过,但她真的不想死,让她意外的是,江语娴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递到她唇边,迫使她喝下她的血。

“别害怕,只有我的血才能彻底治好瘟疫,也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脚步也变得虚浮。

黄淑蓉猛地瞪大了双眼,如果只有她的血能救人,那么为了帮那么多人她该流了多少血啊!江语娴没有和她解释,若不是那样,她也不会伤口这么深却没流什么血,因为她已无血可流。

黄淑蓉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耳边还回响着江语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告诉他。”

苦涩的泪顺着眼角流下,为了裴昭洛江语娴付出了所有,她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去,至少也该让裴昭洛知道她做的一切,至少该让他陪她最后一程。

裴昭洛刚打开门就看见黄淑蓉发髻凌乱,唇角还流着血的狼狈模样,他刚想问她怎么回事,黄淑蓉就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快去找江语娴,是她,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所有人,她快不行了,你一定要找到她。”黄淑蓉早已泪流满面。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眼眶通红,立刻追了出去,心里一直在祈求,“江语娴,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江语娴,语娴……”

黄淑蓉跪坐在地上,捂住上了嘴失声痛哭,这一刻,她终于真正长大。

【九】

裴昭洛沿着极浅的血迹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江语娴,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裴昭洛跌坐在血迹消失的地方,双眼空洞,泪水终于淌下。

直到江语娴彻底离他而去,他才终于明白他早就喜欢上了她,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她了,心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正在死去。

他不知道,江语娴的孤魂就在一旁看着他泣不成声,原来他真的是喜欢她的,原来这一世没有白活。

第一世他是杀手,灭了她满门,亲手用利剑刺穿了她的心脏;第二世,他是当朝晋王,她是尚书府嫡女,他为了夺得皇位娶了她,却又在登上皇位后对她弃若蔽舆,赐她毒酒白绫;这一世,他对她终于有情,江语娴觉得什么都值了。

“等了三千年,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冥王的身影出现在江语娴身侧。

“不,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不是吗。我愿再入忘川,再等待千年。”江语娴深情地看着裴昭洛。

“冥,谢谢你!”她看着冥王轻声说,露出一个真挚温和的笑。

直至将江语娴送入忘川,冥王仍处于恍神状态。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记起一切,终于等到听她再这样叫他一声冥。

江语娴本是天河边生长的一株能治百病到仙草,得王母点化成仙,名唤绛珠,绛珠生性纯良,在一次蟠桃会偷偷从王母宫中遛出遇到了镇守玄关的天将临渊。

绛珠走到玄关外见众多仙人在欺负一个从冥界来的下仙,一时气愤上去帮下仙解围,而这一幕正好被临渊看到,他对这个率真的仙子印象很好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临渊长相极好,配着一副银色盔甲更是英俊不已,绛珠长年被王母禁足,所以看见临渊的第一眼就动了心。

走时,她和善的问那下仙的名字,希望和他做朋友,下仙错愕了一会儿才苦涩地道:“我没有名字。”

“唔,那以后我就叫你冥吧,冥,我叫绛珠。”她温和的对他笑,却不知这个笑容印入了他的心中。直到多年后他想起当初一幕仍会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道她可真是个糊涂的仙子,在冥界,只有冥王才可以拥有冥的称号。却未想,竟一语成谶。

此后绛珠与临渊便时常约见,两人的性格爱好都很相似,越谈越投机,也有过很多小小的感动。一次天界大战临渊身受重伤,在绛珠不顾性命用自身鲜血护住临渊心脉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了。

绛珠临渊互生情愫,这在天界是触犯天规的,虽然他们已十分小心却还是被王母发现了,王母震怒,将他二人贬下凡间并改其命数,令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冥私自扣下绛珠魂魄让他们有再见的可能,却依旧敌不过王母改变的命数。

自那是起,冥便苦修终于取得王位,他助绛珠千年不受忘川影响保留了她的部分法力让她得以自保。同时,也想自私的多看看她,哪怕她的眼中从未有他。

沿途河畔,冥一身玄衣立于如血的彼岸花间,忘川河上投下他的倒影,他温情地看着忘川下的江语娴,唇角轻扬,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变成微光消失,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动用全身力量开启逆天之术解了王母的法术,这三千年时间足以让王母忘记当初的小事。他所求的不多,只希望她幸福安乐。

十几年后,冥界。

孟婆端着一碗孟婆汤递给面前的男子,他却摇头拒绝了。

他说:“我负了她三世,这次换我等她。”

忘川河中,两缕孤魂甘愿忍受千年冰冷孤独,只为来世赠他(她)一生幸福!

红色是喜庆的颜色,红色,也是恐怖的颜色。

人间有传言,穿着红裙死去的女子会变成厉鬼。在传言中,她们大多长着长长的指甲,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前,七窍流血,四肢冰凉,面目可怖。

她们独自生活在最阴暗的地方,只在晚上出没。她们不会思考,满心被仇恨占据,见人就杀!

红衣厉鬼其实很为自己觉得冤枉,怎么偏偏就说那些白衣女鬼长相奇美迷惑人心吸食人的精气,她们就面相丑陋,可怖呢?简直太不公平了,她们明明比那些白衣女鬼好看多了。

可恼的是,她们没有办法去告诉那些愚蠢的活人,只能让他们在那胡言乱语。

但是,有一天,她们发现了一个能在白天活动的红衣厉鬼。

她告诉她们她叫小苑,只要撑着她的红伞就可以出去,但她只能看见她的夫君,旁人都看不见她。

这一下,红衣厉鬼们又失望了,这有什么用?可小苑不这么认为,能在白天去看看她的夫君做什么,吃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她就很高兴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面对红衣厉鬼们讨论的事她半分不感兴趣,她每日做的事只有两件:白天,撑红伞看夫君;夜晚,步行守夫君。

所有的红衣厉鬼都说她是个痴人,阴阳相隔了还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在俗世的男人。

也有好奇的红衣厉鬼问过她,为什么会变成厉鬼呢,她明明就温柔得很,心无恶念。

小苑说她死在大婚之日。

大婚那日,她穿着红嫁衣接了夫君的信想先去给他个惊喜,虽然知道不合礼数,但到底是思他心切。

她是在回程的时候被人杀死的,她不知那人是谁,只看到了那是把很好看的刀,刀口上竟然刻了朵花,很好看,很熟悉。混着她胸口的血,开得妖治,凄美。

知道了小苑全部的事情后,这些红衣厉鬼对她也失去了好奇,便都不管她这个痴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再看到小苑时,她已经和她们一样了。她的身上沾了血腥,她也沦为杀人的厉鬼了!

红衣厉鬼们对她又来了兴趣,她们本就终日无聊得很,好不容易有了乐子当然是想当戏文一样听听的。只是,素来好说话的小苑这次却闭口不言,红衣厉鬼们再三询问无果只好离去。临走前,有个红衣厉鬼看到那把一直被小苑当“性命”一样宝贝的红伞被折成了两段,伞面破烂,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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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野女子。我的夫君是一同长大情谊深厚的表哥。

表哥家里做些小生意,家境比我家要好些,他本人生得极好又会说话,父母都很喜欢他,我也是。

我们早就定了亲,成婚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县令家的小姐也看上了表哥,她曾来警告过我让我离开,我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反驳了她。

那次,她让人把我打得半死,最后还是表哥救了我。他守在我的床前告诉我他不喜欢那县令的女儿,他只想娶我,他还说等我伤好后他便娶我过门。

他一向是守诺的,待我伤好后他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我这个新娘子。

大婚之日,我接到表哥送来的信,他说让我穿着红嫁衣去林子里见他一面,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穿大红嫁衣的我了。我又羞又怯,但到底是瞒着众人去了,谁叫我这么爱他。

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与他笑谈许久不舍的归家,途中被杀。

但是,我有一事欺骗了你们,也欺骗了自己。我其实是知道杀我的凶手是谁,只是,我刻意的选择欺瞒。

那把刀,刻着一朵浅浅的鸢尾花,因为他说我的名字里有个“苑”鸢尾最适合我,我便趁他不注意时悄悄在他防身的匕首上刻下了这朵花,未料,这竟是我找到凶手的凭证。

我选择了遗忘,每日的生活都围着他一人。

他在外面的庄子里住了多久,我就守了他多久,因为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会不是是我错了。

明明,他喝醉后还是会叫我的名字,他在庄子里种满了鸢尾。

直到……他回府。

待我亲眼看见他回了县令府,看见那个美丽的女子盘起了头发微笑迎他,听见她温柔的叫他“夫君”,看见他拿出那把刀一次又一次的说对不起,听见府中下人悄悄议论我—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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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了师父当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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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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