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得给钱
第二天鸡鸣犬吠的时候,洛觅春已经背着一个小巧的背篓爬上了山坡。
昨晚上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安氏与洛觅秋相信这山上没有什么鬼怪,真的或许能找到治病救命的药材。她擦了一把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手中长长的树枝不断地在山路边上的草丛里翻找着。
根据前生从医数十年,很多次与同事一起在大山荒野里寻找药物的经验,这样原生态的山上至少是有些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东西的。
果不其然,的确被她寻到了许多。现在她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好几株牵牛子。正在她继续苦寻人参与当归的时候,生长在一处树根上的草药吸引了她的目光。
洛觅春惊喜地走过去,从树根上拔下一个小巧的扇形物事:“这是灵芝,这里竟然还有灵芝!真是意外之喜……”
“喂,你……”一个晴朗中带着些许迟疑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把洛觅春吓了一跳。
在这安静的山谷之中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无论是谁都会被吓得一惊,可是根据洛觅春上辈子各种解剖尸体与活物到面不改色境地这样的女汉子,也不过是微微一惊罢了。
她淡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公子哥长身玉立,靠在一棵大树上皱着眉头望她,一双眼睛生得很大,带着淡淡的贵气,纵使是最朴实无华的衣衫也不能掩盖他星眉剑目中的锐利之意。洛觅春想起来这是谁了,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卢嘉祯。
“多谢上次公子的救助。”想了想,洛觅春还是淡淡地鞠了一躬。既然打算在这个身躯里长久居住下来,至少这感谢还是要有的,但是除了感谢,也不能给他更多实质性的东西了,毕竟假如不是他的冒然相救,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到这个身躯里来。
卢嘉祯微微一愣,看着迎着晨曦而立的少女,她眉眼清淡堪称国色天香,却又淡漠如菊不争锋芒,无论怎么看,都好像与当时自己举手之劳救助的少女不是一个模样了。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轻嗤一声道:“公子哥?这四里八荒的,哪里来的劳什子公子哥?不过都是在地里忙碌的人罢了。”
洛觅春上辈子紧追维密走秀热潮时尚的眼力见儿尚在,自然不会去信这样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告人的秘密,于是她便再次轻轻一鞠躬,往林子里走去,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挖到一根人参。
“洛觅春,把你刚才到手的灵芝给我。”卢嘉祯的声音淡淡地在身后响起,久居上位颐气指使的味道便出来了。
洛觅春头也不回,温和地道:“不行,我也需要这东西呢。”
“你可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卢嘉祯一滞,似乎是不曾碰到过让他碰一鼻子灰的人,于是颇有些郁闷地挟恩图报道。
洛觅春有些无奈地站住了脚步,她完全没有想到看着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哥竟然还能有这样耍赖皮的手段,于是便回眸一笑,做了让步:“那……给你也可。”
卢嘉祯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俊朗的脸上尽是笑意,看着倒是一副顶好的皮囊:“那便多谢了。”
“你也不必谢我,你和我要这灵芝,我不是白给。”洛觅春丝毫不为美色所动,上辈子见多了呼风唤雨的好看皮囊变成一抔骨灰,这辈子对帅哥也就随缘了,她淡淡一笑,“你得给钱的。”
卢嘉祯一滞,钱?这女子怎么一点都不遵循《女则》、《女诫》的教诲,面对救命恩人还带着一身儿的铜臭气?
尽管他现在算是落魄了,但是银钱这东西倒是从来不曾缺过短过。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往洛觅春面前一塞:“够了么?”
看着银票上大大的繁体字写着“一千两”,洛觅春险些真的吓了一跳。她是看着卢嘉祯出身不凡,却不曾想竟然有这样阔绰大方的家底。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灵芝,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摇头道:“不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其实若不是家中老母需要银两补身,我也不愿与你伸手要钱。只是这灵芝的品质绝对达不到这样的银钱,还请你收回去些。”
卢嘉祯看着洛觅春的眼神起了些变化,总觉得这样的温和从容,锋芒中藏着些许底线的模样像极了京城里的一个人。可是想了半天却也未曾记起是谁,于是摇了摇头,带了些真情实意地道:“你便收着吧,银票这东西我还没短缺过。你若是急用,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吧。”
说着,也不给洛觅春再次拒绝的机会,他便把银票往洛觅春的手上一揣,同时把灵芝给拿了过来。男子有力温暖的手指擦过少女白皙的手背,少女微微一缩手,有些不太自在,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洛觅春向来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她淡淡一颔首,道:“那便多谢了,只是是药三分毒,卢公子慎用。”
卢嘉祯一愣,看着少女的眼神多了些许慎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你如何知道是我要用这灵芝?”
洛觅春看着眼波中起了些狼般警惕的少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改分毫的温和:“卢公子的嘴角起了些皮呢,想来是上火了。不过仅仅是上火,只需要用陈皮煮茶引用就可,需要用到灵芝,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上火了。”
她眼眸清亮地望着卢嘉祯,柔和地道:“而这山头翻过去便是市集,你一掷千金的做派想要买到灵芝不是难事。既然你不去,那便是有难言之处,自己一个人用药还是多加小心一些。我只告诉你,灵芝需要煎三煎,头煎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样才可彻底把毒性祛除。”
卢嘉祯微微蹙起了一双好看的眉,此女的心性实在是缜密细致,这样智慧与外貌都是顶尖的人物,怎么会出身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坳?他心中那点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自己将要揭开一个不小的事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