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篇 第十章
萧昀回到太华殿后才了解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太华殿上还在交手的两道身影——容笙和拓跋霖,脸色不大好看。
先是拓跋琴,然后是拓跋霖,别说心思缜密的萧昀,在场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萧昀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握成拳,好看的眼眸冷若冰霜,目光穿过场上互不退让的两人,落在了南疆使团为首位置的拓跋启的身上:
打他的主意还不够?竟然还想打萧玥的?拓跋启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吧?
南疆国内的局势萧昀也有所耳闻,拓跋启不就是担心南疆王死后他没法压制其他部落的骚动,所以才舔着脸变着法子地讨好皇上,为的就是想要得到大萧的帮助么?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大萧没有顾忌地伸手帮一把呢?
光靠当年将南疆公主拓跋敏嫁给礼部尚书李锦华这一点,恐怕是远远不够的。且不说李锦华不过只是一个尚书,单凭他是死去的前太子萧鸾表兄这一点,就足以让萧懿忌惮。
当初南疆将公主送来大萧和亲,虽说本就是下嫁,但身份在那,怎么也能嫁个王公世子,可她却选择嫁给了当时还是礼部侍郎的李锦华,究竟是拓跋敏真的看上了李锦华,还是南疆看上了李锦华背后的萧鸾?
如今物是人非,事实如此已经不重要了。
但事隔十三四年,南疆这是才醒悟过来,想要故技重施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还是有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萧昀心里不屑地冷笑,看着拓跋启的眼神愈发冰冷凛冽。
无论拓跋启想要做什么,他不想管也管不着,他年纪不大,心房自然也小,暂时只能放下一个燕王府。
虽然萧昀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明白家国大义,可他却不认为在男儿心中,就应该是国排第一,百姓第二,然后才是家。可对现在的萧昀来说,他的能力有限,只想好好地护着燕王府这个家,然后再谈其他。
虽然燕王府有萧衍和慕容瑾挡在他的前头,怎么也轮不上他来保护,可是他也绝不允许别人打燕王府以及燕王府的每个人的歪主意!
拓跋启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对面一双强烈的敌意,于抬眸对上了萧昀好看却冰冷至极的桃花眼,他有些诧异,随后微微挑眉。
而萧昀不闪也不躲,没有丝毫退缩地与他对视,甚至在气势上还要压他一头。
拓跋启扯了扯嘴角,心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萧昀看到拓跋启似笑非笑的神情,直觉拓跋启此刻心中必定在打什么坏主意,于是眉头拧成了一团,脸色更加阴郁。
而就在这时,太华殿上的两位少年终于有了胜负之分——似剑似刀的利器在空中划过,最后钉在了铺着地毯的地上。
“锵——”的一声让心不在焉以及看得入神的众人思绪回笼,全都怔怔地看着那把晃着银光的利刃。
它比剑的刃要宽又比刀的刃要窄,刃上刻着细细繁复的纹路,因此当烛火光线照在上面时,坑坑沟沟的地方就会反射冰冷的光芒,既眩目,又精美。
它不似刀那般沉重,可尖部又有一道弯弯的弧度,如果非要将它归类,大概只能尊重它的主人意见,将它看作是一把剑。
而这把剑的主人,便是拓跋霖。
他这会儿跟在场其他人一样,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剑上,不同的是,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直到那把剑不再晃动了,他才猛然醒悟般地抬头,愤怒地瞪着造成这个局面的容笙。
然后,“好!”一声明朗的叫好声在安静的太华殿上响起,如梦初醒的众人看着上座的皇帝——萧懿笑着举起手,“啪啪”地鼓起掌来。
然后众人才陆陆续续地反应过来,也跟着鼓掌叫好。
拓跋霖本想发作,萧懿一打断他便失去了时机,于是只能梗着一张青红交加的脸,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将对面的容笙生吞活剥。
容笙不恼不怒,反而冲拓跋霖露出一个招牌笑容,双手抱拳:
“霖世子,承让了。”
平时如果容笙露出这样的笑容,大概能将小姑娘们给迷晕了过去,可此时他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在手下败将拓跋霖的眼中,却是那么讽刺,那么碍眼!
霖大世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憋红了脸也想不出该作出什么反应。只见他仰着头似乎想尝试用鼻孔看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无法完全放得开,最后只好瞪了容笙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哼!”然后转身匆匆冲上首的萧懿行了礼,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连剑都没拿。
容笙看着拓跋霖这一连串反应,明明是输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赢了呢,于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了。他收起自己的剑,然后又将被他打飞钉在地上的拓跋霖的剑拔出来,扔给拓跋霖的随从,也回到自己位置上。
虽然拓跋霖没有认输,但成败一目了然,所有人心知肚明,既然萧懿给南疆使团这个面子,他们自然也不会没有眼力见地拆萧懿的台。
太华殿上恢复平静,萧懿清了清嗓子:“果然是非同凡响,实在是精彩!”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一个个也跟着咳了起来,不愧是皇上,“非同凡响”和“精彩”这两个词这会儿在南疆使团听来,简直就是像巴掌一样,扇在他们脸上“啪啪”直响,脸色难看极了。
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同情,不过,萧懿的心情看来不错。
儿耳拓跋启却像是听不懂这话的深意一样,笑着回道:“皇帝陛下抬爱了!”
确实是抬爱了。
萧玥在心中替萧懿回答。
随后视线落在对面容笙的手上,虽然容笙掩饰得极好,但萧玥还是留意到了他右手虎口处藏不住的一抹红色,星眸蓦地沉了沉。
容笙似乎有所察觉,抬眼望了过来,与萧玥对视,萧玥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容笙好看的面容微怔,随后垂首看了一眼放在桌子底下无人瞧见的掌心,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旁边传来容祈悠悠的声音:“啧,受伤了还这么高兴?”随后一条手帕掉进手心。
容笙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了捂伤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父亲揶揄了,于是胡乱包了一下,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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