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筝
“母亲特意买了两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太司懿和王雄吠看向门口,一个穿着鲜红袄裙的女子进来了,年龄二十岁左右,头发盘在脑袋,戴着各种各样的金色簪子。后面跟着不惑之年的女子,面貌苍老,裙角拖在地上。
正在打量的时候,女子注意到了两名陌生男子,站在自家的院子内。
“我们是锦衣卫。”太司懿告诉道。
“锦衣卫!”女子和不惑之年的女子露出害怕的神情。
太司懿行了一个礼:“我是玖局的太司懿。他是东厂的千户,姓王名雄吠。”
王英吠点点头,用右手掏出自己的腰牌。
女子相当的坐立不安,笑容变僵,拿着两个风筝站在原地,忘记给了朱小将。
突然间,不惑之年的女子说道:“外孙,我们到大树底下玩。”说着,不惑之年的女子牵了朱小将的小手,朝着门外走去。
朱小将突然跑回来,拿走女子手上的两个风筝,高高兴兴地走出府邸。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太司懿说道:“我们在附近一家牛棚里面,发现了你相公的尸体,所以,我有一些问题要弄清楚。首先,我们真的很抱歉,不应该在你高兴的时候过来,打扰了。”
“杨家吗?”
“是的,那里的男主人也死了。”王雄吠站在旁边补充道。
刹那间,传来女子的哭泣声,盘坐在地面上。
太司懿看见女子留下的两行泪水,妆都花了,确定没有在演戏。
王雄吠上前一步:“过来这边坐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赵氏。”女子哽咽的声音没有消停,就坐在石凳上面。
太司懿不停地观察赵氏的言行举止,并且端庄得体。眉毛细小,眼角没有鱼尾纹,穿的衣服非常有品位,算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王雄吠知道太司懿看的入迷,润润嗓子问道:“赵氏,你相公什么时候出门?”
“昨晚子时。跟杨康喝完酒以后,两人醉醺醺地走了。”
“简直是找死。你没有跟在身后吗?”
“他们说晚上不安全,我只能坐在家里等待。”
太司懿突然开口:“今天你和你母亲去哪家胭脂铺?”
赵氏说道:“闺女香客。”
“旁边有一家卖猪肉的,很是便宜,知道吗?”王雄吠试探式的问道。
赵氏点点头,撅着嘴巴说道:“不过,今日涨价了。”
“嗯。你相公被杀的事情,从外面回来就没有听到消息吗?”太司懿立马转移话题。
“是的。”赵氏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我也活不下去了。”
听见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朱小将拿着坏掉的一个风筝跑进来,一边哭泣,一边抱住赵氏。
太司懿看见这一连串动作以后,心里感到莫名的羡慕,然后把目光投到不惑之年的女子身上,慢慢吞吞的跨进门槛。
王雄吠说道:“根据脖子上的伤口,你相公跟杨康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刀杀死。因为蹊跷,所以我们过来盘问一下,想知道他有哪些仇人?”
“不知道,他一直在家里寒窗苦读,闲暇无事的时候,拿起院子里面的兵器锻炼身体。”
“母亲,您不是也看见那名白衣男子了吗?”朱小将插入话题,“他总站在我们家门前的大树下面,您还问他来自哪里,并没有得到回答。”
听到这些话,太司懿看向赵氏,一副非常难堪的样子。
赵氏的双手紧握,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一个月以来,那名白衣男子不止两三次站在大树下面。”
“什么时辰?”
“好像是……”赵氏看向王雄吠身后的圭表,“子时和卯时,没有迟到一刻钟。我以为他在等待自己的亲人,之所以想要邀请进来吃点东西,却对我爱答不理。”
“原来如此,白衣男子的身上带什么东西吗?”
“腰间有个银色的荷包,非常显眼,我不经意间多看了两眼。”
“杨康的娘子也说,她看见那名男子。”太司懿看了一眼门口,滔滔不绝的推理着,“如果白衣男子不是在等什么人,目标就是杨康和朱魁。由此可以判定,白衣男子住在京师城内,准备好马车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怎么说来,他在东厂的南墙外杀死杨康,就会缩短来这里的时间,那么,你最近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大人,也许您的推断是正确,不过,最后一面是在一个月前,他如何杀了两个人!”赵氏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明白,你始终不相信白衣男子是凶手。那我可以给出一个答案,方圆十里有很多破旧的房屋,完全可以躲在那里,等到天黑之后出来行凶杀人。”
“这个……”
太司懿打断道:“他一般什么时候回去?”
“我真的有注意到,每次待在树下不超过两个时辰,然后就走了。”
“没有算错吧?”
“当然。”
“也就是说,白衣男子一共待带了一个时辰左右。你除了邀请他进到屋里吃点东西,提问来自哪里,还有什么话题吗?”
“嗯……”赵氏正在回想,突然抬起头,“说谋,看他一表人才,就忍不住心里的冲劲。”
“已婚女性都是这样。那他有没有说一句话?”
“不,而且……”
“什么?难道白衣男子骂你多管闲事了吗?”
赵氏摇了摇头。
太司懿更加好奇,着急的时候大声了:“推倒?”
“是离开大叔下面,站在很远的地方继续等待。”
“哦,真是一个谦谦君子。”太司懿感到不可思议,如此主动又美丽的女子,站在眼前也不行动。
“等他走到远处之后,我就进入屋子里面。”
“哦。”
赵氏听见太司懿的语气有点冷淡,一下子火冒三丈,大声问道:“大人,您不相信我吗?”
“没有,这是我审问的态度,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起,的确是我多想了。”
太司懿完全不在意冲撞的话语,就问道:“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大人,奴家一直在守妇道,名誉对一个女子来说,真的很重要。”
太司懿看着赵氏被激怒的表情,满脸通红,像吃了辣椒一样。
为了缓解不好的气氛,王雄吠瞄了一眼客堂:“那件铠甲怎么回事?”
“哦,是杨康送给我相公的,好像有一段时间了。”赵氏说道。
王雄吠露出悲伤的表情:“看来,这两人的确兄弟情深,却落得如此下场。”
“对了,你家哪里得来那么多赏赐的东西?”太司懿看向赵氏问道。
“据我所知,相公说也是杨康送的。”赵氏回答道。
“什么时候?”
“每次两人在外面吃饭,我相公就抱着一件东西回家。”
“朱魁很爱财啊!”
“有那么一点点。”
“这样说来的话,死的原因有可能分脏不均,反而被同伙找上门。”
“怎么可能……他连我都舍不得打,会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吗?”赵氏一脸疑问。
“你身上的确没有瘀青,那么,朱魁每当抱来一件古董,就没有弄清楚来源吗?”王雄吠把观察的眼神从赵氏身上移开。
赵氏并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太司懿问道:“你相公离开家以后,一直在做什么?”
“打扫家具,然后和我母亲去买菜。”
“又把小孩子留在家里吗?”
“我令郎要是跟着出去,以他爱玩的性格,指定会走丢。”
“做的不错,那么有人为你作证吗?”
赵氏噗笑了一声:“我母亲啊!”
“亲人不能作证,因为存在联通的可能性。”
“说得对。不过,大人可以询问卖给我胭脂的老板娘,还有刚才提到的猪肉脯,里面那么多顾客,随便抓来一个审查呗。”
听完这些话,太司懿认为赵氏的确有不在场证明,因为穿得花枝招展,每个男子都会被吸引。
“你应该知道怎么走吧?”王雄吠问道。
“当然啦。”赵氏从石凳上面站起来,脚步正在蠢蠢欲动,“两位大人,要不要我带路呢?”
太司懿抬起手:“不用了,我还有很多问题,希望你配合调查!”
赵氏坐下来。
“你相公出去喝花酒,是最后一次见面吗?”
“没有,前天晚上他并没有醉醺醺,就回家了。”
“是什么时辰?”
“正当吃晚饭的时候,也就是戌时。”
“三口人都在家里吗?”
“嗯。”
“张魁又是什么时候出去?”
“亥时。”赵氏说道。
太司懿瞄了一眼王雄吠,轻声问道:“我已经了解基本情况,还需要留下来吗?”
王雄吠摇摇头。
太司懿站起来,对着赵氏的行礼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浪费你那么多时间。如果案情有新进展,东厂和玖局会派人来传招。”
说到这里,赵氏看着太司懿和王雄吠走出门口。
太司懿突然转过身,轻声道:“小姐,你是否想杀死自己的相公?”
赵氏听到问题,露出惊讶表情的时候,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使劲的摇摇头:“没有。”
“好吧。我只是想验证你母亲刚才的反应,在第一印象里面,她对于朱魁的死并不是感到意外。”
“我们同时出去,母亲从哪里得知的死讯呢?大人,您的话里面,好像怀疑我们三个人!”
“没有。这就是审查的流程,才会冒昧提问。”太司懿头也不会走到宅子外面。
靠近大树底下时,王英吠说道:“我觉得赵氏有撒谎的地方。”
太司懿问道:“比如呢?”
“铠甲和古董的来源,她都是一个答案,咬定杨康送的东西。”
“是啊,还有印刷罐子表面的五朵花瓣,真的很值得怀疑。”
“司懿,我们再来说说留下小孩子在家的问题。这一点更加奇怪,赵氏明明说小孩子生性贪玩,只要跟着出门,绝对会找不到。那么,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人在家里不会离开吗?”
“难道你忘记了,朱府门口还守着四名大汉,应该会被阻拦。”
“也许说得对。不过,我还是怀疑那个女子,朱魁出去花天酒地,作为娘子却漠不关心,除非她知道古董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道理。可是,如果赵氏真的掩盖事实,明文规定,就会蹲监狱,最后落得难逃一死的下场。”
“的确,我希望他说的是全部。那么漂亮的女子,死了有点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