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的蝴蝶

第2章 深夜的蝴蝶

昏暗的路灯下蛾虫倦舞,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轻雾尘埃,偶尔有一丝丝凉爽的风,夹杂着一点点湿气,一只孤单的小蝴蝶迷失了方向,扇动着难以负重的翅膀,在路灯下飞来飞去。

这是八零年梦都市清风道九月的一个夜晚,其实这个小城市的每一个夜晚都差不多,但是没有人留意到这么晚的时间,是否同样有蝴蝶,也没有人会去思考,蝴蝶该是在阳光下起舞的,而不是这么晚还找不到家,或许这只蝴蝶,本不该出现。

依照生命力判断,这只蝴蝶和亚马逊没什么关系,和那个什么效应也没什么关系,它就是一只蝴蝶,找不到自己位置的蝴蝶。

其实就连我们人类来说,或许每个人都有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时候,更何况一只蝴蝶了,只能是扇动翅膀去寻找,并不是想给什么亚马逊,带去龙卷风。

是不是我们中国的蝴蝶,效应迟钝,是不是蝴蝶只有国外的好,是不是亚马逊的蝴蝶放个屁,身在德克萨斯也能闻到,我们中国的蝴蝶就不是蝴蝶吗,不只是随意的扇动翅膀,它在深夜飞翔这样的一反常态,难道不是代表着什么吗。

谁知道呢,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蝴蝶就是蝴蝶,清风道也还是往常的清风道,每一天都和往常一样,一样的大同小异。

路灯就是聚集人气的地方,但不是每一个路灯下都有人,可能梦都市实在是太小了,那时候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空调跑车,家家户户带院,想要乘凉风,根本不需要跑到大马路上来。

但是入夜时分吧会有一些大人带着孩子,在路灯下捉喂鸡的虫,那时候不少人家有养鸡,大街上捉一些蝲蝲蛄油壳螂,对于家禽来说,省米又有营养。

也有些半大小子,大多以男孩为主,或三或五的坐在马路牙子上聊着闲篇,偶尔的身边,还能出现一辆自行车,这在当时算是家庭条件相当不错的孩子了。

再有的就是一些为了省电,而又想过过棋瘾的,约上些同伴,也会把战局拓展到马路边上,或拿着马扎或带着板凳,一把大蒲扇,有的还带着水,是过去那种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大缸子,棋盘就是放在小板凳上的木板,二人对弈,三五人旁观,有时还喊杀阵阵。

这就是小城市的清风路边夜,八零前后的梦都市是淡梦时期,风轻云淡的日,悠闲自在的夜,人口不多,也没什么大事,经济上对比现在,直观一点的说法就是微经济,微乎其微,只要不是寒冷的冬季,只要不是阴雨大风,几乎夜夜如此,只是今天多了一只蝴蝶。

最早离开的,是捉虫的大人孩子,几个半瓶子蛾虫,就算是满载而归了,那时候鸡养的也不是太多,多则六七只,少的有就养一只,当然一只必须是母鸡了,就只为赚个蛋吃,人们的欲望,也是非常的单薄。

然后半大孩子也纷纷离开,因为家里都有叮嘱的不能在外边玩太晚,甚至有的根本就不让孩子出去玩,吃完饭回屋写作业去。

可是孩子也有孩子的对策,打着拉泡屎的借口跑出来玩,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撒谎,饭后拉撒很正常的事,只要是出了家门,一摸肚子没有在消化消化食,反正去过拉撒大使馆了,就算是对自己说过的话已经很负责,我已经很尽力了,没有的话我也没辙。

所以那时偶尔会出现一种有趣的对话,有的孩子刚回到家,妈我要上厕所。

刚不是去了吗,又在骗人。

刚才是没有,现在是真的有。

憋着,谁让你老撒谎的。

我憋不住了。然后又跑出了家门。

因为那时只有公厕,不像现在的楼房,不管多破旧的茅厕雅称呢就是拉撒大使馆,大部分有孩子的家庭,多少都经历过这种造粪谎言,没办法,贪玩是孩子的天性。

而那个时候呢部分家庭对于教育两个字的理解,功课是学校和孩子的事,我只要负责约束就好了用不着什么辅导。

所以那时候有过一句宽心的话,对于不受管教的孩子,自我安慰的说:大一点就好了懂事了就好了。

当然,教育孩子的时候如果自我能力有限,或者说不便回答的问题,也常会说一句: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这也是有些无奈,毕竟大人的认知也是有限的,孩子们的好奇也是无限大,大人与孩子之间,是两个世界,不该告诉你的,随着年纪的长大你自然会理解。

在有些人的观念中,人的成长是分年龄阶段的,五岁了,可以打酱油了,七岁了,别老让大人操心,十岁了,该帮着家里干点活,当然这些并不是所有人,只是部分存在,但是论起贪玩,大人们的心思比孩子一点也不差。

就拿这清风道上下棋的膀爷来说,经常会有路灯不灭棋不散的时候,就像白天的升级打扑克,围观的对阵的,不喊吃饭不罢休。

大约夜里十点左右吧,清风道边的棋摊还有三两处,而且相隔有一段距离,围观者也是寥寥无几,就连那只小胡蝶,也是疲惫的落到了路边一个纸箱子上,没有人注意蝴蝶的举动,可能蝴蝶也有些困惑吧,这个纸箱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奇怪啊刚才没见有。

也确实这个纸箱子,该是今夜的极个别状况,因为它身边并没有人,只有一只土黄色的小奶狗,也是那时候非常广泛的品种,在梦都市这个地区称之为柴狗,当然了,在纸箱子边沿,还立足着那只小胡蝶。

一个非常完好的纸箱子被人遗落在路边,这在当时有些不可能,五十公分见方吧,可以用来装书,或是装其他什么东西,然后放在柜顶也不会受潮,最主要这尺寸,攒多一些可以卖钱,当时梦都市的人,都非常的节俭。

所以说这个纸箱子,应该没有被旁人发现,并且在时间上,应该是捉虫的人和半大孩子们离开之后,也就是九点以后,再加上一些观棋的陆续离开,很可能是在十点左右,这个箱子才出现的。

一只蝴蝶竟然飞行到夜里十点,是在找寻什么吗,很凑巧的是箱子仰面朝天,上盖向内倒扣,豁然敞开的里边,竟然是一个婴儿。

非常安详地仰望天空,不哭不笑,时不常地,还要蹬两下小腿,对于蝴蝶的到来,当然是很好奇了,两只眼睛从星空挪到了边框,专注的看着。

也是个违反常态的个例吧,前边说呱呱坠地,悄然离去,这倒好,被遗忘的小生命,居然没有抗争的哭泣,真要在漫长的黑夜,露宿街头吗,等到十一点半路灯熄灭,恐怕再哭也没人会发现吧。

至于箱子边上的那只小土狗,就更没有人理会了,那时候没有什么爱狗人士,但几乎也没什么流浪狗,养狗的人一般是不会抛弃这人类的朋友,只有一种例外,就是狗的繁殖能力。

当时的人家是不会养太多狗的,一只雅兴,两只心善,三只就是物以类聚了,所以那时候呢如果有人家的狗下了一窝,会想方设法地送出去,送不出去的,就只能丢在路边了,这只是极少数,但即便是丢,也是在小奶狗的状态,没有攻击性而只需要帮助,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和新的主人建立深厚的感情。

这其中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以人为本,说直白一些,为的就是一家人的生活,普通职工出师以后三十六元的工资会维持很久,年轻人当中还曾有过三十六元万岁的说法,物价也是许久不变。

所以没有太富裕的家庭也没有太贫困的,而且人们也没有太多的奢望,也不考虑以后的日子,你就是钱再多,能买到的东西有限,家具有什么三十六条腿四十八条腿的,钱多的挤一挤就出来了,钱少的自己也能打,而且当时打出来的家具,都是纯木造。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吃吃喝喝就成了衡量一个家庭贫富的标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借钱买海鲜不算不会过。

房子没法比,都是福利分配,大小有个窝就能睡,家具呢因为质量也可以用好长一段时间,而且大多能够自己加固改造,所以普通百姓的精力,就放在了吃喝上,也是尽量的自给自足,钓鱼,养鸡,在院子里种些蔬菜,桃树枣树,耗费精力的种个葡萄架,冬天还要埋到地下,真的是格外的悉心照料。

这要说起吃呢,在当时大部分家庭,一家之主是有着绝对权威的,也就是家庭主要财务来源的男主人,一天当中如果有一顿能喝点小酒,就上盘花生米,或者是沙个西红柿,摊俩鸡蛋,甚至有时候买个熟食,烧鸡或酱肉什么的,男主人不动别人是不能吃的。

所以那时候偷老爸的酒菜吃,也是许多孩子都做过的事,不过大人们,当然也不会生气的,应该说是一种默许的行为吧。

这只是梦都小城市的生活,人口密度高的大城市不见得有地方能喂养种植,而梦都市的人口密度呢就主要集中在清风道以北,井然有序的一排排在当时来说,算是比较豪华坚固的住宅区了,只是大小的不同,屋间的多少,区分着相差不是太多的贫与富。

也就是这样的微经济生活吧,一餐一饭的优越感,有许多人是不愿意把兴趣放在养狗的事情上,如果说哪家孩子说想要有一条狗的话,大人们总是回复一句:要节俭,不浪费粮食,人还养不活呢还养狗。

尤其土狗是没什么人稀罕的,也确实那个年代的土狗爱生事,易狂吠,典型的狗仗人势,不像现在的宠物都成了精的善解人意。

所以说这个九月的夜晚,出现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狗,虽然很少见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纸箱里的孩子无人问津,这就有些奇怪了,还有那只蝴蝶,连小奶狗都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要落在纸箱子上,不怕打扰了里边的孩子。

于是小奶狗奋力的扑起身,疲惫的蝴蝶连忙又扇动了翅膀,就这样小奶狗追逐着蝴蝶,围着箱子绕来绕去,但始终不敢追的太远。很明显,小奶狗已经把纸箱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离开太远它有些不放心,总要折回头来再看一看,就这样来回地追逐了一会,小奶狗终于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是市医院住院部的护士长,梁美昕,三十五岁年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一天呢正好是下夜班,市医院距离她的家并不是太远,大段的路程就是这清风道上。

因为一种特殊的预感,或者说是原因吧,梁美昕珍爱所有的生命,看到一只小奶狗向自己跑来,并且不住的狂吠她也是非常的喜爱,弯下腰蹲在地上,伸手扶摸着小奶狗:“好可爱的小家伙啊,你叫什么。”

小奶狗真是像见到了主人一样,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叫了两声,回过头又跑了两步,然后站在那里冲梁美昕继续叫着。

此时已经不见了蝴蝶,那边还有个纸箱子,梁美昕似乎有些明白:“你就住在那里吗,是谁把你丢在路边的。”

边说,边向箱子走去,这才有了惊人的发现,怎么会有人这么粗心,难道是狠心,把孩子就丢在了路边。

连忙的俯身抱起,孩子依旧没有闹,只是一脸懵圈的盯着梁美昕在看,虽然没有什么敌意和恐惧,但对于陌生的面孔,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就是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啊,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会在这里。”

问一些孩子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梁美昕也有些奇怪,虽然孩子的个头并不大,但是眉眼肤色,毛发也有些硬,该有一岁左右吧怎么对问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哭闹也没有,她向箱子里又看了一眼,只有半块黑面馒头。

这应该是狗食,没有一点孩子的线索,梁美昕把馒头拿出来扔在了小奶狗面前,小奶狗狼吞虎咽。

还行,没有和孩子争箱子,算是个善犬吧,梁美昕没在理会,四下看了看,抱着孩子走向了远处正在下棋的两人。

“下棋的两位大哥,您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

“孩子,什么孩子啊,不是在你怀里抱着吗,你抱着他不是你的吗。”对弈的棋者同时抬起了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梁美昕。

梁美昕点了点头:“是啊他不是,是在那边的纸箱子里发现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把箱子丢在那里吗,就那边。”梁美昕指了指远处的路边。

“是梁护士啊。”其中一个棋者认出了梁美昕。

“是啊,大哥认得我。”

棋者笑了笑:“我是许望,在医院碰到过梁护士,好人啊救过我娘舅的命,怎么这事让你赶上了,谁这么粗心大意啊把孩子扔这里不管,我这没看到啊净顾着下棋了,天都这么晚了眼瞅着路灯也快黑了,要不这样吧,我们跟您一起等。”

另一个棋者摇了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恐怕不是粗心大意吧就怕是有人,诚心丢孩子。”

“我也觉得像,这可怎么办啊孩子还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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