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莫姐，你说是被赶出来了？被谁？小兰兰的爷爷奶奶......”赵颜把伸出去的筷子又缩了回来，好奇的问道。
莫燕望着众人都停下筷子，疑惑不解的静听她说话。苦笑一声，端起酒杯重重喝了一大口，压了压颤抖的心。声音有点嘶哑道，“我跟兰兰她爸是在京城上大学那会认识的，我家是TJ的，家里也算是有点资产，知道后嫌他是农村的，路又那么远，就让我跟他断了，我没答应。毕业后，我就跟着回了他家。结婚后不久，我们就有了兰兰。不过......”
莫燕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闷头一口把杯里的酒全喝了，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吃的兴奋的小兰兰，眼神有点迷离，满脸落寞道，“不过兰兰她爷爷奶奶有点重男轻女，见我生了个丫头，就整天指桑骂槐，没有一天给我们娘俩好脸色过。他们想让我再生一个，我没答应。兰兰他爸爸又有点怕他们，也跟着劝我，我也没应。就这样吵吵闹闹过了几年，直到......儿子没了，这下他们就更加的看我们不顺眼了，最后他们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我头上，说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没过一个月，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唉！众人都叹了口气，世上的人都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是农村的人，这种思想更加的严重，有的甚至已经到了畸形的地步了，各种层出不穷的惨剧更是时有发生。
“啊，那他们这样做不是绝后了吗？”秦安轻轻咬了咬嘴唇，有点愕然道。
“绝后？哪这么容易，他们还有个女儿嫁在村里，给他们生了个外孙。他们就把女儿一家接了过来，让小孩子改了姓呢！哼，他们改得，我就改不得吗？既然他们不认，那最好了，我的女儿，当然要跟我姓了。”莫燕冷哼一声，不屑的撇撇嘴。伸手拿起酒杯，空了。
“莫姐，那你们怎么还留在这里，怎么不回你家啊？”周雨拿着酒瓶子给她倒了半杯，暗红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一阵晃动，散发出一阵阵勾引味蕾的香甜味道。
“回家？”莫燕端着酒杯凑到嘴边，停下不动了。过了一会，慢慢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幽幽道，“那已经不是我家了。”
众人又是愣了愣，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事儿这么多！这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莫姐，你家里......”赵颜有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呵呵，放心，我家里没事！”莫燕明白她的意思，赵颜是怕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正为她担忧呢！感激的笑着对她点点头。转而脸上又满是苦涩，“只是那年我爸让我跟兰兰他爸分手，我没答应，反而跟他回了家。我爸在家里就是个一言堂，知道后勃然大怒，马上就跟我脱离了父女关系。所以这些年我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莫姐，我的好莫姐，你能不能说个好消息听听啊？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把我逗哭了，不然我跟你没完。”周雨眼睛红红的，揽住她的肩膀一阵摇晃，差点把她喝下去的酒都摇出来了。
“停停停，别摇，再摇我要吐了。”莫燕连忙侧身挣开她的手臂，甩甩有点晕乎乎的脑袋，搓了搓脸颊，又打了个酒嗝，才歪头对周雨笑道，“好消息当然有了，那就是我们娘俩现在很自由啊！”
“不是？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周雨张口结舌，有点气恼道。
“对我们娘俩来说，这个就是好消息了。其实这些年来，我对这个家也已经很失望了，当年的激情消退后，我才发现那个男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他在家里一点主见都没有，什么都听父母的。现在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起码兰兰不用在受罪了。”莫燕感叹道，望着女儿一脸的疼爱，不过随后这脸又垮了下来，叹口气内疚道，“不过跟着我就是受苦了。”
“受罪......”赵颜大为不解，皱眉琢磨一下，抚了抚小兰兰的头发，低头柔声问道，“兰兰，告诉阿姨，爷爷奶奶对你好不好啊？”
“不好，我讨厌他们，他们骂我，还打我，捏我大腿，好疼好疼，我都哭了。”小兰兰抬起头，小身子哆嗦了一下，嘟着小嘴气呼呼的说道，清澈的眼睛里还有一抹恐惧。
“兰兰，他们捏你大腿？那你怎么不告诉妈妈？怪不得妈妈好多次看见你身上红红的。”莫燕心里大痛，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妈妈，他们不让说，说要是让妈妈知道了，就要打妈妈，他们人好多，我怕妈妈被他们打。妈妈你别哭，兰兰会很乖的。”小兰兰从妈妈怀里探出头来，小手不停的抹着她脸上的眼泪，却是越抹越多。
“兰兰，是妈妈不好，你是个好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啊。”泪眼朦胧中，女儿那幅乖巧的模样，直让她心如刀绞，一时间泪如泉涌，把她紧紧的搂在胸前嘶声痛哭起来。
李磊连忙用精神力把房间封了起来，要是哭声传了出去，让人听见了，还不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见几个女人望着这娘儿俩也都是拿纸巾直抹眼泪。他的鼻子也是感觉酸酸的，胸口有点发堵，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叹了口气，站起来开门出去了。
在包厢门口来回慢慢的踱了几步，见走廊里一个男服务员站在那里正一脸好奇的望着他。遂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那个男服务员过来后恭敬的问道。
“嗯，有烟吗？给我一支。”李磊点点头，对他淡淡道。
“烟？先生，有是有，不过我抽的是很普通的，那个......”男服务员没想到这个客人叫他过来只是想抽根烟，不过想到自己的烟也就几块钱一包，就有点迟疑了。
“呵呵，没关系，给我来一根。”李磊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红双喜，就着他手里的打火机点着，轻轻吐出一口清烟，“谢谢了，这味道好多年没有尝过了，还真有点怀念了！”
随手拿了张红票给他，对他摆摆手。男服务员开心的道谢着离开了，能不开心嘛！一支烟换一百块，这买卖简直是赚大发了！心里憧憬着，这种豪客要是天天碰上那么几个就舒服死了！
李磊漫不经心的靠在包厢门口的墙上，幽幽的吐出一口清烟，白烟像一团云彩一样，一路变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形态，翻翻滚滚的往上飘到天花板上，接着又飞快的往四处延伸，拼命的想要占据更多的领地，最后却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散，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才知道他们曾经在这里逗留过。
等他一根烟抽完，里面也没有哭声了，随手掐灭烟头，屈指一弹，烟头划过十几米长的走廊，准确无误的落进拐角处的一个垃圾箱里。
推门进去，里面的气氛有点沉闷。莫燕眼睛红红的，搂着小兰兰正给她剥虾壳，几个女人也都是眼睛有点红，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嗯，你抽烟了？”李磊刚坐下，赵烟抽了抽挺直的琼鼻，惊讶道，她可是知道李磊从不抽烟的。
“呵呵，你这鼻子还真灵！就跟那啥差不多了！”李磊打趣道。
“讨厌......”赵颜娇嗔一声，伸出芊芊玉指，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直疼的他差点叫出来，连忙一把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的揉着。
赵颜本来就因为喝了酒，有点酡红的娇颜刹那间就更红了，用力挣了挣，但李磊握的紧，没成功。有点心虚的抬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只得任由他施为。
“来来来，大家快趁热吃，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见一众人情绪都不是很高，李磊拿起筷子连忙招呼，“兰兰，这个好不好吃啊？要不叔叔再给你要一个？”
“嗯嗯......”小兰兰嘴里塞的满满的，把头点的好像鸡啄米似的。
这家湘菜馆虽然不是正宗的，但菜做的还是不错的。小兰兰对一桌子的菜，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干烧对虾了，带点儿微辣，吃上一个，辣的嘶嘶的轻呼，又连忙喝上一口椰汁。
“李先生，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看，这么多菜都还没吃完呢，再要就浪费了。”莫燕急忙劝阻，女人家食量小，这桌子上十几个菜才吃了一半呢！再要就真的浪费了。
“行，那就不叫了。颜颜，等会你们去菜市场多买点对虾，咱们晚上自己做，让两个小丫头吃个尽兴。”李磊也没坚持，盘里还有十来个对虾，应该够小兰兰吃的了。
“嘻嘻，颜姐，我看这下咱们家要热闹了，两个鬼精灵凑一块儿，也不知道会被她们给弄成什么模样？嘿嘿，想想就觉得有趣。”周雨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拿着筷子叮叮当当的敲着酒杯，笑吟吟的望着赵颜。
“我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两个小丫头这么乖巧，哪里乱的起来。我看妞妞道是会很开心，有个同龄的小朋友跟她玩了。”秦安忍不住在一边泼了她一瓢冷水，又转头对小兰兰说道，“兰兰，我们家里有个比你大一岁的小姐姐哦，晚上你们两个就可以一起玩了。”
小兰兰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歪头想了想，怯怯的道，“那她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哈哈哈......”众人都为她的神情忍俊不住，发出一阵欢笑。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欺负你呢。”莫燕一脸慈爱的抚着她的头。
“兰兰，姐姐是不会欺负你的，她只会保护你，要是有人欺负你，姐姐就会帮你打她们，赶走她们，知道了吗？”李磊笑呵呵的对她说道。突然想到个事情，又对莫燕问道，“兰兰今天怎么没去幼儿园啊？
“兰兰还没上幼儿园呢。”莫燕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内心满是对小兰兰的内疚，自责道，“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这大半年来一直不停的换工作，也没挣到多少钱，以致于让她跟着受了不少的苦。我们娘俩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就几百块钱，这工作又不好找，连生活都很拮据，哪里还有什么钱让她上学啊。”
“莫姐，虽然现在工作不好找，但你也不用一直换工作？你不是还有一门手艺吗？你找个小饭馆当个大厨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周雨见她说的那么可怜兮兮的，搂着她的胳膊疑惑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吗？”莫燕对她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不施粉黛的娇颜，“你不是说我长的漂亮吗？就是这张脸惹来的麻烦啊！不管走到哪里，那些色眯眯的男人总会盯着你，总想着要沾点便宜，我有什么办法，只好不停的换工作了。”
众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才造成了如今母女俩生活上的困境。对她们更是同情心大起。
李磊端着酒杯默默的喝了一大口，他表面虽然是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心潮起伏。这母女俩的境况跟赵颜她们母女是何其相似，都是没了亲人，被迫离开了家，同样是母女俩艰难度日。唉！他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