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男人

第19章 好男人

陈煜一夜未眠。

想到师兄沈成君那疯魔一般的神情,陈煜心中就痛苦万分。沈成君不仅仅是她的师兄,还是她儿时的玩伴,甚至可以说是除了现在的家人之外,于她而言最为亲近的人了。眼看着沈成君变成这般模样,陈煜心中的自责,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最终还是没能让师兄重新修炼,进而让她变得彻底疯魔,倒不如继续留她在三刀镇上消沉的乞讨为生了。

天微微亮,那淡淡的亮光,让陈煜莫名觉得有些刺眼。看一眼身边熟睡的周景衣和沈成君,陈煜悄然起身,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来到了东间的房门外。试着推门,门反锁着。陈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夫君”陈煜轻声唤道。

房间里传来谢天懒洋洋的声音,“嗯,有事?”

“夫君,你开下门。”

片刻,房门打开。

陈煜闪身进来,又带上门。看着顶着一头乱发,一只手揉着眼睛的谢天,陈煜道,“夫君,我……我……”说着,陈煜一咬牙,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谢天愣了一下,睡意消了大半,看着陈煜,微微闭眼。

真是麻烦!

这一大早的就来这一出,显然是又要麻烦自己干什么麻烦的事情了。

谢天叹一口气,想要把陈煜拉起来,陈煜却是不肯,谢天也不好动用真气,只得说道,“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都好说,不必这般。”

陈煜低着头,轻声道,“夫君,我师兄她……昨夜里不知是怎么想的,说是嫁给你,那老先生才会帮她。所以昨夜里就要来找夫君,被景衣姐姐打晕了……”

谢天心中暗暗叹气,张嘴想说“家里住不下”,却又想到其实已经住下了。再看陈煜一脸痛苦的模样,还跪在地上,心中不由一软。

唉。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行吧,多娶一个也无所谓……”

“师兄有了执念,今早醒来肯定会来找夫君,也不能一直打晕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陈煜话说一半,愣了一下,想着谢天的话,声音越来越小,“若是如此,希望夫君不要生气……”

“啊……”谢天呆了一下。

陈煜看着谢天,眼圈儿红了,眼泪落下来。“夫君……你……真的愿意吗?”她本不敢如此奢望,她知道沈成君不仅瘫了,还毁了容,要求谢天纳她为妾,是强人所难。她只是希望谢天不要因为沈成君的纠缠而生气,甚至要赶走她。可谢天竟然同意了娶沈成君,陈煜在短暂的发懵之后,猛然间意识到,若是谢天能娶了沈成君,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万一沈成君修炼不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我……我……”谢天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把刚才说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只是,看陈煜的可怜模样,心中不忍,叹道,“你……没有别的朋友了吧?”

陈煜愣了一下,竟是破涕为笑。“没了没了。”

“哦,那就好。”谢天伸手将她拉起来,又弯腰将她膝盖上的尘土拍了拍,轻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好,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说罢,直起身来,看到了陈煜满脸泪珠的脸。“嗨,不用这么感动。我……唔……”谢天下意识的想要推开陈煜,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陈煜放开谢天,红着脸,摸一把泪,说,“谢谢夫君。”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谢天苦笑一声,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补个觉。刚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嚯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坏了坏了!

答应了大妞的事情,竟是给忘了!

……

冬日里的农活少得可怜,每家每户都很清闲。谢家二婶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二叔出门溜了一圈儿,回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二婶见状,不由问道,“咋了这是?”

二叔愤愤然道,“遇到胖娘们儿了,那个嘴碎的,竟然跟人说天儿又纳了妾,还说天儿脑子有问题,娶‘男人’也就算了,连瘫子、丑八怪也要,真是不挑食。”

二婶儿闻言,也是生气,愤愤然说了那胖娘们儿几句坏话,又道,“天儿也是的,把那女子留在家里,也不怕人嚼舌头。不行,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你说道啥?”二叔气道,“我问过那个陈煜,那个瘫子,是陈煜的师兄,你若是篡捯着天儿赶走那瘫子,岂不是要跟陈煜置气?”说到此,二叔不由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娶个景衣,带了个病重的老娘。好不容易老娘病好了,又呐了妾,这妾竟又带了个瘫子师兄来……你别去了,我找时间跟天儿谈谈吧。咱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积德行善也不能这么干。”

二叔二婶这边家中抱怨着的时候,谢天顾不得洗漱,一溜烟儿的往田里跑,离得还有些距离,便看到了蹲在地头上焦急等待的大妞儿。

“抱歉抱歉,我起晚了。”

“不要紧。”大妞微微笑着,道,“我也不急的。”

谢天笑笑,“走,进山。”

两人踩着田埂,一路进山。一直往山中走了好大一会儿,确定周围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这才停下。

谢天看着大妞,道,“大妞,有哥在,武秀才什么的,不叫个事儿。但有句话,我得告诉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想清楚没有,一旦考上武秀才,成了江湖人,想要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许是不可能了。或许你现在的想法,只是拿下武秀才,可真到了那一天,你的想法也许会改变。就如同你站在高楼之下,起初你只是想登上二层,看看远处的风景。等你上了二层,就会想要登上三层……”

人心之谈,永无餍足。

所谓“上进心”,何尝不是另一种贪念呢?

大妞说,“大哥说的,我不太懂。我就是想拿下武秀才,就不用被爹娘逼婚了。以后……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哦。”

谢天微微一笑,道,“我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放弃现在的想法,只是希望你能对将来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好了,不说这些,哥现在教你一套武技……”

“我还没有炼气十层哦。”

“不用。炼气十层再修炼武技,本身就是错误的。在真气成为气候之前,先以骨肉神经最初的能力来感受武技的精妙,才是正确的做法。”谢天折断一根树枝,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哥教你一套短刀之法,此法乃是……嗯,此法名叫《无声》……短而险之,非近身不可。哥还有一套迅速近身的步法,也一并教了你。记住,这一套武技,乃是刺客杀人夺命的手段。哥教你这些,不是要你去杀人,而是要你自保……”

……

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谢天才回来。

看到焦急的陈煜和王氏,还有一脸愤慨的周景衣,谢天愣了一下,赶紧道歉。“出门溜了一圈儿,一时忘了时间。”

王氏乐呵呵的笑道,“不要紧,就是耽误了吉时。要不……明天再成亲吧?”说着,她看向沈成君。

沈成君却摇摇头,双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红着脸,盯着谢天,道,“就今天吧。”

谢天苦笑道,“怎么都行。”

既然怎么都行,担心夜长梦多的沈成君,自然不想拖延下去了。她现在的心思,就是钻了牛角尖,满心思的以为只要嫁给了谢天,自己就有望重新修炼了。

新婚夫妇简单的拜了天地,又拜了王氏,这才各自落座吃饭。吃过了饭,陈煜将沈成君抱进了谢天的房间里,将她平放在床上。又出去,拉着谢天进屋。

谢天拧眉道,“时间还早啊。”

“不早了。”陈煜笑道,“冬天天短,坐一会儿就天黑了。”直接把谢天推jin房间里,陈煜帮忙关上了门。面对着门板,陈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圈儿也是微微泛红。

周景衣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练习武技。”

……

房间里。

谢天坐了一会儿,转脸看看闭着眼睛的沈成君,挠了挠头。再低头看看沈成君的双腿,谢天想了想,掀开了沈成君的衣裙。他的元神虽然强大,但却没有透视的能力。沈成君的双腿的具体状况,总是要好好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沈成君闭着眼睛,感受到谢天的动作,满脸涨得通红。她咬着牙,隐忍着。为了能够重新修炼,这点儿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重新修炼,莫说被男人羞辱,纵然是被谢天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她也不在乎!

忽然想起当初一些泼皮想要占自己便宜,自己坚决不从的回忆。那个时候,自己拼了命的反抗,甚至拿刀子捅死了一个泼皮。也正因此,自己虽然保住了清白,双腿却被打断,脸也被划破……

到了今日,自己竟然主动投怀送抱,任由一个男人施为——原来,师尊说的没错:任何事情,都是可以交易的。你不答应,你认为受到了羞辱,只是因为对方的筹码无法打动你!

正在沈成君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疼痛。

她本也做好了疼痛的心理准备,但她却惊讶的发现,疼痛的位置,有些不对。犹豫了一下,睁开眼,沈成君看到了正坐在一旁,对着自己的双腿膝盖揉揉捏捏的谢天。

谢天的手指,在捏到一处穴位的时候,原本早已失去了知觉的腿,竟然传来微微痛感。

谢天转脸,看向沈成君,问,“疼吗?”

沈成君拧眉,点头,“有点儿。”心中却是不解。

这个穷小子,莫不是个蠢货?新婚洞房的,你捏我腿做什么?!

她心中也是惊异。

原本早就没了知觉的双腿,怎么会感觉到疼痛呢?!

谢天应了一声,继续在刚才的穴位上揉捏,口中说道,“忍着点儿,一会儿就不疼了。”

……

窗外。

周景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躲在东间窗外偷听的陈煜,捡起一粒土坷垃,朝着陈煜丢了过去。陈煜回头看看周景衣,又侧耳倾听。

“有感觉吗?”谢天按着沈成君膝盖上的另一处穴位问道。

“嗯。”

谢天又将手指按在刚才会让沈成君感觉有些疼痛的穴位上,问,“不疼了吧?”

“不疼了,嘶……你一用力,还是有点儿疼。”

陈煜悄然退开,来到周景衣面前,脸上的神情,有些丰富多彩。

“咋了?”周景衣问。

陈煜笑了笑,又苦着脸,道,“夫君竟然……咳咳,竟然对师兄做了那种事。”

周景衣竟是不信。“怎么可能,那蠢货……不会的。”

陈煜苦笑,“我也……唉,说真的,师兄……咳咳,君妹妹能跟夫君琴瑟和谐,我该高兴才对。可是……夫君为什么对我们……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呢?”

……

房间里。

谢天收回手,听着沈成君的膝盖,拧眉思索片刻,才低声说道,“你的双腿……骨头没有接好,神经也是……若要痊愈,必须打断了骨头,切断神经,重新连接……”说罢,看向沈成君,道,“奇经八脉不全,修炼亦是不会顺利。所以,你想好好修炼,就必须治好双腿。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沈成君一脸疑惑的看着谢天,“你……”

“不要问太多。”谢天道,“也不要跟旁人提及,包括陈煜和周景衣。”

沈成君呆呆的盯着谢天,她很惊讶。

这个乡下少年,似乎并非如表面上一般什么也不懂。

脑海中,思绪万千。

周景衣嫁给了谢天,然后可以重新修炼了。陈煜拿到了心法,却无法修炼,直到嫁给了谢天……白胡子老头儿的说法,也并非不可能。毕竟,这偌大的江湖中,确实是有些隐士高人,喜欢做些奇怪的事情。

但是……

神经断了,是不可能治愈的!

这个谢天,却说可以!甚至听他这意思,还要亲手帮自己治愈。白胡子老头儿或许可以轻易的教会他药方的配伍,但治愈神经的手法,也是那么好学的?

他……

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轰然乍现。

沈成君的拳头微微攥起,看着谢天,点了点头。

谢天递给沈成君一条手帕。

沈成君将手帕咬在嘴巴里,紧咬着牙关,冲着谢天点点头。

谢天的双手,搭在沈成君的一条腿的膝盖上,深吸一口气,道,“忍着!”说罢,双手用力。

咔嚓一声,沈成君的腿,再一次断掉。

“嗯!!!——”原本早已失去知觉的腿,因为这一次的断裂,竟然再次传来剧痛。沈成君整个人差点儿坐起来,额头上,汗水淋漓。

……

重新续接骨头容易,但重新续接神经,可不轻松。

谢天累得满头大汗,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搞定。可到底自身的修为还是稍微低了一些,手法也出了点儿岔子,导致沈成君的左腿膝盖破了皮,血流出一些,染红了床单。

终于忙完,谢天松一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汗,道,“你休息一下,我出去透透气。”

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看着夕阳晚霞,谢天大口大口的喘气。

正在对练的陈煜和周景衣停了下来,陈煜看着谢天,笑了笑,道,“夫君辛苦了。”说着,去水井边,洗了一条毛巾过来,递给谢天,“擦擦汗。”

谢天注意到陈煜的眼神,愣了一下,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只是笑笑,不做解释。擦一把汗,道,“你们练得如何了?武秀才,有把握吗?”

“把握之类,不好说啊。”陈煜道,“若说往年水准,我觉得还行。可江湖代有人杰出,这次武举,是否有什么青年俊杰,不得而知啊。”

谢天笑笑,道,“不要管别人,自己练好就行了。那白胡子老头儿教给你们的武技,看起来很厉害,应该没问题。”

陈煜笑道,“夫君也知道厉害啊。”

谢天道,“一看就很厉害,你那个转圈儿的,看起来那么花哨。景衣那个枪头,还会变大。多神奇啊。”

陈煜哈哈一笑,“夫君若是也想习武,等明年武举过了,我在家干活,你专心习武就好。”

“算了吧,我这人懒得很,习武什么的,多累啊。”谢天笑了一声,“你们好好练,将来成了秀才,多挣钱,夫君我也可以吃吃软饭了。”

周景衣觉得好笑,可又不想笑,绷着脸,低声骂了一句,“出息!”

陈煜笑呵呵的说道,“将来我挣钱养夫君。”说罢,转身进了屋,来到东间,看着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又满脸通红的在不停的喘着气的沈成君,道,“君妹妹,累了吧。”

沈成君一愣,苦笑。

君妹妹?

好吧。

陈煜在床边蹲下来,低声问,“疼不?”

“嗯……”沈成君答应了一声之后,才猛然意识到,陈煜的问题,并非问自己的腿疼不疼。张张嘴想解释,但想到谢天说过不能告诉陈煜和周景衣,便忍住了。虽然不明白谢天为何要隐瞒,但既然答应了他,就要言而有信。

陈煜想了想,手伸进被窝里,攥住了沈成君的手,道,“我常常想,能和一人白首不相离,纵然无法修炼,其实也无所谓的。”

沈成君拧眉,盯着陈煜的眼睛,道,“我……不能修炼了吗?”

“不是啊,当然不是。”陈煜道,“我是说假如。”

……

院落里,谢天看看周景衣。

周景衣哼了一声,给了谢天一个白眼,独自练枪。

谢天讪讪一笑,又回头看看东间的房门。

他不知道沈成君是否会替自己守着秘密,但是……

既然成了自己的妾室,总不能有能力帮她还要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而看着她继续瘫在床上吧。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每日里朝夕相处。

早晚有一天,她们都会知道自己的能力吧。

没办法,怪只怪自己心太软,对媳妇太好。

好男人,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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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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