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喜同一城

第4章 悲喜同一城

包子的香气飘进了荒芜的院子,带来了几分的活力。仆人捧着包子进了院子,先是瞧上一眼石板上的夜行贼,从怀中挑出几个品相好的包子递给了小师叔祖,坐在了冷下来的火堆边,自顾自地吃着包子。

小师叔祖接过包子,大口咬下,觉得滋味不错,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来了一个狼吞虎咽,没几下吃完了包子。

院子内尽是包子的香气。

仆人吃完包子,起身打扫庭院,倒出院内的垃圾,和对街的城卫军狠狠地瞪上一眼,趾高气昂地回到了院子。

“他们还没有走,蹲在街角守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终究是盗窃名画的罪责,还惊动了国公府。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愿意守到几时就算几时。”

“那大哥还!”

仆人气不打一出来,懒得闲话,继续搬空院内的灰尘,狠狠地瞪了一眼夜行贼。

冷静的庭院外面倒是热闹起来了。蹲守庭院的城卫军因为人手不足被调回,分到了一个木桶。木桶内是红色的透明薄纱,煞是耀眼。城卫军们分成三个人一组,提着木桶来到街道,取出木桶内的红色薄纱,把薄纱缠绕在树干,装饰帝都内的喜庆氛围。

临街的商铺尽量将显眼处涂抹成红色,或将装饰的招牌换成了红色。

一座帝都内,红色耀眼,喜气洋洋。

一辆马车走街串巷,四匹骏马头顶带着大红色的花团,马车的四周被缠上了鲜艳的红布,马车上的内侍们换上一身崭新的大红衣服,取出木桶内的铜钱,洒向街道的四周,寓意着与民同庆,共襄盛举。

心思活泛的人们跟着马车,一旦看到马车上的内侍洒下铜钱,撒开腿冲上前去抢,全然顾不上形象。

热闹之声经过了僻静的庭院。

“外面做什么?”

“撒钱。”

一听到银钱,仆人的双眼立刻冒了光,兴致冲冲地跑出了庭院,正看见撒钱的马车,三两步就跑到了街道,跟着马车抢起了铜钱。

“你既然已经醒了,何必装睡。”

四平八稳地躺在石板的夜行贼起了身,见了骨头的右手长出了鲜嫩的皮肉,修为和气色却是大不如前了。

“你是要杀了我吗?”

小师叔祖微微摇头。一旁的花布飞了起来,装着沉甸甸的碎银子,落在夜行贼的脚下。

“你的修行天赋不错,若是走到正道,将大有可为。若是一味偷盗,与官差作对,下场必定凄凉。我不想看见一个颇有符文天赋的孩子就此消散,才会出手打断官差的追捕。”

“那你昨夜是何用意!”

“单纯是一时心痒,想要与阁下切磋一番,还望阁下谅解。”

夜行贼左手捡起地面上的花布,掀开花布的一角,看到花布内明灿灿的碎银子,一时间倒是对小师叔祖的态度琢磨不清了。

“偷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望阁下妥善思考。”

小师叔祖拿出一块木牌。木牌正面刻着大道的符文,是一块正牌的传送符。木牌轻轻地飞起,落在夜行贼娇嫩的右手。

木牌被捏碎,倾泻柔和的白光,包裹住夜行贼的全身。夜行贼的全身化作明亮的光点,飘向了蔚蓝色的天空,从庭院内消失了。

庭院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满头大汗的仆人冲进了庭院,怀中竟然是一堆小山似的的铜钱,第一眼便看到夜行贼不在原地,心中火热的兴奋凉了几分,再看到显眼的花布也不见了,心内火热的兴奋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彻底没有了兴致,松开手,任由怀内的铜钱掉落在地面。

一枚枚铜钱砸落在地面,碰撞出清脆而明亮的声响。许多的铜钱在石板上滚上了几圈,或是跑到石板的下面,或是藏在了草丛。

“没有必要这样吧。”

“什么个没有必要!”仆人的火噌的一声冒了起来,“下了山后,大哥一路上谨言慎行,万事没有态度,怎么对帝都内的一个小妮子如此上心,先是施舍一袋子银钱,后是救她脱离官差,现在又助她平安地离开帝都。大哥莫不是动了凡心,看上了这个小妮子不成!”

“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因果。”

小师叔祖又闭上了眼睛,回到了思考的心境。

“因果?因果个毛线!”仆人才不相信,蹲下身子,捡起石板的铜钱,小声嘀咕道,“我看就是动了凡心。老骗子。”

光芒流转,变化万千,落在郊外,终成人形。夜行贼落在郊外的森林,解下黑衣的装扮,竟是一个明媚娇柔的女子,年岁不过是二十上下,神色却是十分刚强,挎着花布,跑向郊外远处的村庄。

一条大道通向村庄,一名妇人正站在村庄的大道,神色焦急,目光始终望着大道的尽头,是在等候昨晚闯入帝都内偷盗的女子。

“姑娘,快点,快要来不及了。”妇人的眼中含着热泪,看到了回来的姑娘,立刻抓住姑娘的胳膊,赶回到村庄内。

村庄并不大,只有数十户,都是彼此熟识的人家。

一家的大门前聚集了三四个农夫,眼巴巴地盯着村庄的入口,一看到回来的姑娘,立刻让出了大门,心内焦急如焚。

房内还有一股子药味,桌子上的碗内还有汤药的残渣。一个小孩子躺在床上,面色发红,皮肤滚烫,眼皮子合在一处,似是昏睡,似是梦呓。

“快去叫大夫啊!”姑娘一试小孩子的额头,娇嫩的右手被烫了一下。

小孩子的生母坐在床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手中捏着一块湿透的布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昨夜大夫就过来看了孩子一眼,说是无能为力。孩子的病只有城内的名医才有办法救治。可是,帝都宵禁,没法入城。今早,孩子又说了胡话。我们实在是不敢让孩子遭罪!”

唯有孩子的生父略微清醒些,私下底也哭了好几回。一家简单的农户,看病是要花银子。小孩子的病情反反复复,已经花光了家中的积蓄。若是没有姑娘在帝都内盗窃宝物去换取银钱,小孩子怕是活不到现在。一家的父母早已经姑娘当做了救星,凡事听从姑娘的吩咐。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送到帝都,寻求名医救治。”姑娘当机立断,看着昏睡的小孩子,心内不是滋味。

村庄内的另外一户人家送来了牛车,木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垫背,帮着搬运孩子。

小孩子的生母跟着孩子,整颗心都牵挂在孩子的身上,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了。姑娘自恃体力不错,不占用牛车的位置,徒步跟在牛车的后面,挎着一个简单的花布包裹。

花布包裹内是孩子的救命钱。

路边鸟儿鸣叫,驱散了林间的安静。一棵棵大树开始长出嫩绿的新芽,从阴冷的冬天内活了下来。柔和的光辉洒落在大道,照在一对可怜母子的身上。

“孩儿啊,你别怕。娘一定会想办法,绝对会想办法救下你的。孩儿啊,你说出一句话啊!”母亲的声音带着哭音,却哭不出一滴眼泪了。

发病的孩子躺在牛车,盖上一层被子,难以说出来一句话了,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无神的眼睛盯着辽阔的天空,感受到天空的温暖。

姑娘跟在后方,悄悄地擦掉脸颊的热泪,不敢出声,害怕徒增他人的悲伤。

帝都的大门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城门吏盯着往来的百姓们,想要从其中找到帝都内嚣张的盗窃小贼。一边的缉捕文书描述的人正是近来在城内兴风作浪的盗窃小贼,只有一些文字描述,没有小贼的画像。

“麻烦您让一让。孩子病了,需要进城去寻大夫!”驾驶着牛车的小伙子冲着前面的人大喊道。

排队的人向后瞧了一眼,看到牛车上烧得糊涂的孩子,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

城门吏瞧了一眼牛车上的孩子,立刻挥挥手,让他们过了城门。

帝都内传来泼天的响声,是大喜的乐曲,庆贺帝国两百年安稳生活的喜事。炸天响的鞭炮预示着来年的好兆头,噼里啪啦地崩向四面八方。喜爱热闹的百姓们围观城门口的鞭炮,看到了一辆牛车驶进了帝都。

牛车上昏睡的孩子被鞭炮声炸醒,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死死地扣住母亲的手,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生母的双手被抓出了血痕,强忍着疼痛,“孩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娘就在这里。娘哪里也没去!”

“娘!”小孩子吐出了胸口的一口气,喷出一口鲜血,竟从牛车挺起了身子,滚到了地面。

“孩儿!”生母跌坐在地面,爬到孩子的身边,全身像是跌入了冰窖,心上没有了疼痛,只有了冰冷,握住的手也是冰冷。

远方传来第二阵的乐曲,遮挡了城门的哭声。

姑娘心中只有疼,跪在地面,胳膊上的花布掉落在地面。花布重重地砸在地面,跌出一道口子,洒出了里面的碎银子。一粒碎银子滚了几圈,停在了孩子的眼前。

“我对不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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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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