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老狗,你敢!
双生婴鬼离去,众人这才从那直刺灵魂的啼哭声中解脱出来。
榆树松开耳朵,面色难看,低声自语:“毕陇所求的两幅肉身,指的是这个年轻剑客与那红衣女子?无法短时间拿下红衣女子,这才退而求其次抓了那个丫鬟,那他接下来的目标……”
看着毕陇遁走的方向,榆树释然一笑,“果然,他查到了我遗体所在,方才那两只小鬼一直未曾露面,怕是在水底搜寻我遗体的具体位置,探查法宝所在之地去了……”
阿雾在巨**顶站起身,本就不善速度的她懒得做无用功去追赶三人,抬手就要施展大范围术法困住毕陇几人。
“且慢!”
听到榆树低声自语的年轻道人突然出声制止了阿雾,他遥望毕陇所奔方位,面色难看至极。
毕陇所去的方向,正是当年青袍人掀起海浪砸翻船只的河段!
阿雾疑惑地看向他,眼见毕陇越跑越远,顾不得与他多言,巨龟伸爪将旬一与林子裳抓于掌心,将两人放于龟甲之上后,巨龟跃入漓河,自河中快速追向毕陇。
见毕陇逃走,梁石岐发出一声怒吼,越过阻挡自己的那两具傀儡,携滚滚狂风与满身戾气,快速追向毕陇。
榆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众人远去,巨龟上,年轻道人突然回头,与她对视,眼神之中满是迷茫与疑问。
虚幻少女冲他淡淡一笑,一如初见之时,随后低下头,不再看他。
待众人都已远去,她这才轻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旋,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一声叹息在空中回响。
“还是到了这副局面……”
……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
一只沾满泥水的布靴踩在水坑之中,随后快速抬脚前迈。
一身穿灰色布衣的佝偻老人在夜色之中迈足狂奔,其速度之快,水坑中被溅起的泥水落地之时,那只布靴已踩在了半里地之外的一颗石头上。
几个呼吸之间,佝偻老人的身形便消失不见,若是被寻常人见到,多半会以为是撞到鬼了。
就在这时,两只婴儿小鬼各自抓着一人,自空中飞向佝偻老人,速度之快,犹有胜之!
婴儿小鬼飞远不久,一只巨龟自漓河水中快速游向东方,原本坐于巨龟之上的阿雾,此时已返回巨龟本体,全力追向佝偻老人。
突然,一只厉鬼后发先至,携滚滚狂风,掀起满天泥水,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比先前的两只婴儿小鬼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一百二十里之外,一名身体虚幻的少女凭空出现漓河水边,她侧过头,看向奔腾的漓河中央,面色平静,静默不语。
不久之后,远方传来急掠声,少女没有转头,轻声开口道。
“毕陇,你战力虽然在同境界中不算高,心智却极强,如此劣势都能达成目的,若是当年没走歪门邪道,而是加入道门,必会大有作为。”
远处,快速赶来的佝偻老人停住脚步,他微微喘气,笑意洒脱。
“都是命,道门硬生生把老夫往邪门歪道上逼,老夫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个少年儿时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大魔头?如果可以,老夫也想走在阳光下……”
毕陇大喘几口气后,快速走向榆树所在方位,语速飞快道:“丫头,你与那女子死时年纪相仿,不止年纪,语气神态亦是十分相像,老夫虽是迫于无奈,却不忍使你消散于天地之间,老夫宅院的石桌上放有一间已被炼化的阴宅,你可在阴宅之中躲上五十年,五十年后,老夫寿终正寝之前,必将法宝还你!
老夫虽是邪门歪道,却从未失信于人,你大可信我!”
“不了。”
榆树回头看他,脸上挂着清浅笑容。
“十年就如此难捱,我可不想再等五十年了。”
毕陇愕然停身,开口问道:“你心愿已了?”
“算是吧……”榆树想了想,轻轻摇头,轻声道:“谈不上心愿,都是执念罢了。”
闻言,毕陇轻轻点头,他不愿再耽搁时间,双手掐决,驱动术法,一具女尸缓缓自水中浮出。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两只婴鬼的痛呼声。
毕陇扭头看去,两只婴鬼逃也似的飞到他身后,它们二人身上胸腹之上都出现了一个指尖大小的空洞,若非二人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婴鬼,此时怕是已经毙命。
泥路上,面色惨白的陈星河接住因婴鬼撒手逃跑而坠向地面的漪儿,他将漪儿放于地面,右手伸出,缓缓摊开,掌心之中躺着三块手指大小的锋锐铁块,看其模样,应是叶儿红碎裂后遗留的铁块。
他刚才正是以手中铁块击穿两具婴鬼的躯体。
宁青以刀剑错闻名江湖,世人皆知她刀剑功夫厉害,却少有人知晓宁青的暗器功夫也是世间一流,当年她能在山脚以树叶削去站在半山腰的无庸发丝,足以证明她暗器功夫的厉害。
陈星河身为她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善此道。
陈星河身上有伤,强行提气救下漪儿,已是强弩之末,此时露出手中手中铁块,乃是在提醒毕陇,若再苦苦相逼,他要先掂量掂量能否躲过自己的三次反击。
毕陇本就对他极为忌惮,此时见他仍有反击之力,略作犹豫,不愿与他缠斗,合适的身躯之后可以再寻,当务之急是取得法宝。
毕陇不愿在此时横生枝节,可其他人却不答应。
狂风席卷而来,满身戾气与煞气的梁石岐眨眼间便奔袭至此,不待毕陇反应,怒吼一声,万千风流冲杀而至。
毕陇面色难看,往后退了半步,两只婴鬼在他的控制下挡在他的面前,直面锋锐狂风。
梁石岐不愿伤到故人之子,舍弃狂风,飞扑向毕陇,打算与他近身搏杀。
毕陇却不愿与他争锋相对,频频控制婴鬼转换方位,挡在他与梁石岐之间,令梁石岐无法冲至他身前,他自己则踏上水面,径直奔向已经浮出水面大半的女尸。
河面上,巨龟姗姗来迟。
风雨之中,年轻道人站在巨龟甲壳之上,遥遥看向那具女尸,脸上满是迷茫与疑惑。
此处河域是当年青袍人掀起浪涛之地。
沉于水中的女尸身份,不言而喻。
旬一脸上的疑惑并非是不知那女尸身份,而是因为那女尸惨白的脸庞与自己记忆之中的模样并不相同。
十年之间,旬一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当年惨剧,亦为了提醒自己,无数次以一梦浮生重现当年梦境。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记错了那溺死于漓河的女孩儿模样,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孩儿模样,与此时浮出水面的女尸只有三四分相似,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当年旬一站在岸边,女孩儿在漓河中央,间隔太远,旬一并未看清女孩儿模样,之后无庸将女孩儿尸身带上地面,旬一看了一眼之后,便因为内疚不敢再看,根本没有记住女孩儿模样。待他到了枫霞山,以一梦浮生重现当初场景时,已是数月之后,记忆有所偏差,在所难免。
那*****儿模样,是他根据当时记住的特征,虚构出的另一个模样,其样貌,与女孩儿真实容貌相差甚远。
年轻道人缓缓转头,失魂落魄地看向站在岸边,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的虚幻少女。
那与河上女尸相同的鹅蛋脸庞与平静目光,让年轻道人几欲发疯。
十年的愧疚与自责,竟是弄错了对象。
相逢不相识,这十年,他究竟在对谁自责?
“跟了你一路都没发现我,果然,你忘了我的样子。”
回想起初次相逢时的少女话语,年轻道人心底一阵刺痛,脚步不稳,踉跄着从龟甲上摔落地面。
林子裳见他跌了下去,跳下龟甲,想要扶他起身,却发现他单手撑地,愣愣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双眼通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
见到他的狼狈反应,虚幻少女面色复杂,低下头,轻声问道:“你没有忘记当年之事,却记错了我的容貌?”
年轻道人被这句话刺得心底一痛,跪倒在地,大口喘气,心底越发自责。
眼角余光瞥到佝偻老人跃上水面,冲向河面女尸,年轻道人气急起身,掌心之上,一道电弧快速闪过。
“老狗!你敢!?”
大地之上,一道粗壮电弧自远方大山快速掠来,佝偻老人堪堪止步,再差分毫就要撞上这声势惊人的巨大电弧。
佝偻老人发丝凌乱,满面惊恐,他愕然回头,看向面色愤怒地年轻道人。
此时的年轻道人呼吸急促且快速,犹如无底深渊,鲸吞海饮般疯狂吞噬天地灵气,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气极速向他涌去,此等骇人场景,令佝偻老人既茫然无措,又惊骇非常。
这小子,疯了不成?!
如此疯狂地汲取天地灵气,想爆体而亡不成?
电弧闪过之后,万千惊雷自掌心浮现!
大地之上,一道粗约十余丈的巨大雷鞭如藤蔓一般,自大地之下高高扬起,将大地崩裂。
佝偻老人愕然抬头,周身五里范围,无数粗大雷鞭高高扬起,或从大地升起,或从水中腾出,或携风雨袭来,或于空中云层沉闷响动。
五里之内,已成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