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手无间道
“以诸有情,造大恶业。生彼地狱,中无间隙,故名无间。”
和尚不穿袈裟,却罩着件楚无影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袍子,胸前红色骷髅胸针在闪电映照下莫名可怖。肩上那只鸟儿和本主的红瞳一闪一闪,令夜都冷了。若杨寒在这里,定会惊呼出声:
鸟和尚,竟是黑手元婴!
“屁话真多!”
今晚已经杀了许多人,楚无影不在乎多杀一个。握着【影刀】的手紧了紧,这件法宝是结婴后与阿土合杀了那位元婴魔修得的,器灵只有三阶,但黑暗属性与楚无影无比契合,端得是件杀人利器!
【万幻影阁】加身,无数身影四方围拢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和尚将倒在这一击之下。甚至想象的到鲜血溅射的方向,楚无影嘴角微微一勾,邪魅又残酷。
偏偏出了意外。
“咄!”
和尚大喝一声,骈指点出,另一手迅速结出古怪法印,大道真意沛沛然而出,竟含有一股道德属性的酸腐气质!
“太特么酸!”
【影身】遇上那种大道真意,如同雪花迎上烈日,瞬间消融。
和尚移形换位,轻而易举避过影刀。器灵【幽暗影蛇】的偷袭也落到空处,尖嘴魔鸟怪叫一声扑袭过来,正是蛇类物事克星,吓得器灵“哧溜”一下,躲回影刀之中。根本连法宝都没祭出,和尚就将楚无影的杀着破解。
“失败!每次出手都被他猜出方位。”
结婴之后,楚无影还没吃过这样的瘪,开始有种不好的感觉,看着和尚,战意急剧攀升。脸色依旧冷冽,心中却打起鼓来:
“和尚什么路数?不魔不佛,不儒不道……”
元婴阶级的争斗,手段很多,大道却做不得伪。但这和尚来历太古怪,楚无影实在想不出哪里冒出这么一号人物。“可是,他分明只守不攻……”
“阿弥陀佛!你天赋被我全克,杀不了我的。”
“那也未必。”
“我知道你有大杀器,不过……”
和尚嘿嘿一笑,眼中红光收敛,换了一副欠揍的表情。
“我是来跟你讲道理的,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噻?”
……
晨曦微露,楚无影抬头看看天色,早已雨住云收,心中悲愤交加:
“这也太能说了吧?说好的一炷香时间,你耗了老子一个晚上!”
从鸟和尚手里接过黑袍、胸针和令牌,楚无影沉声道:
“我答应接这个任务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成交。”
“还有,若敢动我楚秦门人,我誓将屠尽黑手!”
“嘿嘿,不会,不会,大家都是自己人……”
看着楚无影消失的背影,和尚咧咧嘴笑了。
“你好像很开心嘛?”
肩上的魔鸟突然口吐人言,和尚翻个白眼,说道: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天下小的很,他楚无影有什么法子哩?”
想了想,又问:
“老师,我们的事真有增益?”
“尽人事罢咧,总比什么不做强。哪怕口诛笔伐,也教他们的恶形恶状无所遁形,唤醒天下人的良知亦未可知……”
“还有,大家都是同阶,别再叫我老师!”
“别这么生分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爸爸。”
鸟躯一震,险些从和尚肩头栽倒,“见过元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元婴啊……”
魔鸟心中哀嚎不已。
……
彩石壁像是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巨人,将涛澜汹涌的河水强扭头,澹水不情愿地拐了个弯,继续向南方流去。
濛水和沃水如同巨人张开的双臂,在此地分流。三江汇集之地,狮域十二大坊之一的【彩石坊】便坐落于此。
“风云开阖,鱼龙悲啸,濛水之于澹水,真是不值一提!”
再次见到澹水,这条纵贯狮域的大河,杨寒忍不住感慨。师父已经在码头上降下灵舟,杨寒忙收起心思,屁颠颠跟上。
这一带町畦密布,早被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瓜分殆尽,热闹繁盛绝非蒹葭坊可比,就是比之昔日九三坊,也毫不逊色。
码头只靠泊着一只卸货的鲲船,几百号力夫来来回回搬运货物,还有几十辆大车排成一溜,套车的都是一种叫【独角挽马】的家畜,比起普通凡马大了四五倍不止,力大无比。
杨寒见齐妆皱眉,知道这里气味不好闻,找了家供修士歇脚的大碗茶铺子,寻个空位,用袖子把板凳擦了,才请师傅坐下。叫来一碗茶,把师傅安顿好,自己便去打问鲲船的行程。
码头上有【万通阁】设的一个点,只有一个年轻炼气知客,对谁都爱答不理,见杨寒是筑基修士,言语才略恭敬些。
杨寒一打听,码头上的鲲船卸完货还要往下游走,去【山下城】的鲲船十日后才有。
无法,花了二十枚三阶,订下个小包房。这是带着师父,要杨寒自己,宁肯去跟那些澹民挤下舱。
杨寒走后,从万通阁后堂转出个奉行打扮的老修,头发几乎全白了,一双小眼睛却眨巴的十分有力,对年轻知客道:
“方才那人隐约有些眼熟,我跟过去瞧瞧。”
却说杨寒,正往灵茶铺子走,忽听得人群一阵嘈杂,“刺啦”一下,澹民们闪出一条道。
一群人凶神恶煞似的冲进码头,个个穿着兽皮短打,男的露胸,女的露腿,十分惹眼。澹民们不敢凑修士的热闹,纷纷往两边躲闪,修士们反倒围了过来。
杨寒正好在圈子里,被人群推着走,心中诧异:“这怎么还鸣锣打鼓的?”
只见一个澹民脖子上挂着面响锣,走两步就敲一下,生怕别不来看热闹似的。一个兽皮男修手中拿着一条链子,末端一个皮圈套在一人脖颈上,把那人遛狗似的牵着走。
杨寒见那人修为不过炼气中期,身上被扒的赤条条的,四肢着地,只要想挣扎着站起,他身后的兽皮修士便用鞭子抽打,除了两条白晃晃的腿,背上、屁股上早已皮开肉绽。
“这也太夸张了吧?”
须知修士间争斗虽然酷烈,但很少会对敌人进行人身羞辱的,看热闹的人已经有人斥责那些兽皮修士。见有人同情,被拖着的那人大声哭叫:
“士可杀不可日,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啊呸!哪个要日你!”
身后的兽皮女修啐了一口,抬脚踹在他屁股上,登时留下个乌青脚印。
“哈哈哈!”
人群中笑倒一片,杨寒听他把“辱”说成“日”,也是无语。转身走吧,这事实在看不过眼,分拨开众人,将那些兽皮修士拦住,向其中像是领头的筑基修士一抱拳,问道:
“道友这是何意?何故如此作践修士?”
“他是个骗子,骗了我们的钱,我们要打死他!”
“对,打死他!”
那兽皮筑基还没答话,几个同行炼气先叫嚷起来,一点不畏惧杨寒这个筑基后期。杨寒骑虎难下,想问清楚怎么被骗的,一群兽皮修士个个脸涨得通红,却支支吾吾没人肯说。
真是奇了怪哉,无缘无故把人当狗溜!群众中不乏有正义感的,纷纷指责兽皮修士,那些人越发气恼,愈发死命抽打那人。
眼看再打下去就要被打死,杨寒终于愤怒,抖出筑基后期威压,将拿鞭子的修士定住,又问领头人:
“他欠你们多少?我替他出了,你们把人放了吧。”
“嘿嘿,既然这位道友想替这厮出头,那也不是不可以。”
见舆情越来越不利,兽皮筑基也想借坡下驴,眼珠子一转,说道:
“他骗了我们十块三阶,但当初说好的假一赔十……”
“一百块三阶拿去,放人!”
兽皮修士倒也光棍,收了灵石就走,瞬间一个不剩。
人群跟着一哄而散,杨寒忙上前替那人解开束缚,取了件袍子替他罩在身上,又取丹药给他疗伤。
只顾忙乎眼前事,却对身后看向自己的一双冰冷目光浑然不觉。
“杨寒!他何时来了狮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