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让一个人对你心动的最快方式是什么?
带她(他)去做危险刺激的事。
急速的心跳,狂飙的激素,絮乱的呼吸,无意识的拥抱和颤抖,会让置身之人无法分清,这样的悸动是因为身边的处境,还是因为身边的人。
岑令在下了过山车后的十分钟内,都陷入在心脏狂跳的境地。
沈清淼搀扶着她,明媚的笑撞在岑令的眼底,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心跳,让岑令脑海成了一片浆糊。
“这么严重吗?”沈清淼笑着问,气息萦绕在岑令耳边鼻端,似乎透着股若隐若现的甜意。
岑令转过头,隐在发中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两人瘫在长椅上,岑令就着沈清淼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还喘着粗气。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我不会再强拉着你玩这些刺激项目了。”沈清淼笑眯眯地看着岑令。
岑令没有说话。
她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心神不宁。
沈清淼说话间一张一合的红唇看起来润泽软糯,快活的语气伴着讨好狡黠的笑,贝齿微露,像是能发光。
诱惑着岑令……
让她想冲上去咬上一口,轻轻地咬,慢慢地磨。
心跳地越来越快,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心跳还似在云霄飞车顶端直冲而下时的狂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吗?
岑令以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取向。
可在她又一次滚动着喉结,越喝水越干渴的时候,理智告诉岑令,有什么东西她控制不住了。
岑令匆忙转开了头,拿起水瓶仰头,将所剩无几的水一饮而尽。
“我没生气。”她侧着眸说。
沈清淼掏出一片纸巾,擦了擦岑令额头上的汗:“大冬天,你居然出了这么多汗。”
岑令像被什么刺了一样朝后一闪,抓住了沈清淼的手腕。
沈清淼神色愕然。
岑令一阵心虚:“我,我自己来。”
她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暗自缓解着如雷的心跳,沈清淼方才指尖的短暂碰触,便让她如触电般差点跳起来。
“喂,我又不是豺狼虎豹。”沈清淼嘟了嘟嘴,“你怎么一副吓到的模样。”
“不搭理你了,略略略。”沈清淼话虽如此,面上却带着笑,眼眸灵动,瞧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摊位舔嘴唇,脸上全是“想吃想吃”的神色。
岑令那口提在胸口的气慢慢松了下去,她站起身去了糖葫芦摊前,买了两根夹糯米的糖葫芦。
沈清淼嘴角轻轻翘着,垂眸看着手机上的微信消息,随手打了几个字过去。
“如果你坚持,那我们就分手吧。”
岑令转身的时候,沈清淼已经收了手机,靠在长椅上,托着腮朝岑令做出翻白眼的模样。
“好了好了,糖葫芦给你赔罪,姑奶奶。”岑令越发觉出沈清淼性格的多样有趣,她以前一直觉得沈清淼秀外慧中,性格大方温柔,可越是相处,便越是看到她一面又一面的精彩。
沈清淼这才笑眯眯地接了,像个馋嘴的小兔子一样,一口就咬掉了一大个包裹着糯米的山楂,两颊的腮肉一动一动,很快就咽了下去,伸出浅浅的舌尖舔了舔唇角。
岑令受了蛊惑般抬手,摸了摸沈清淼的嘴角。
“干嘛啊?”沈清淼疑惑地斜了她一眼,还一巴掌打掉了岑令的手背,呲了呲牙,“我又不是小屁孩。”
岑令闷闷地笑着,把手背在身后,摸了摸被沈清淼打的手背。
沈清淼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气哼哼地挂掉了。
“怎么了?”岑令好奇道。
“是我男朋友。”沈清淼默了默,“我不想接他的电话,不想搭理他!”
岑令耳尖一动:“为什么?”
“他这几天天天有事,忙我也能理解。”沈清淼眼角红了些,“可我前两天恰巧知道,今天是他父亲生日,我便想起,他似乎从未有将我介绍给家人的打算,也从未将我介绍给他的任何一个朋友。”
沈清淼吸了吸鼻子:“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岑令面无表情地听着:“你,很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我真的担心,他就是和我玩玩而已。”沈清淼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毕竟他那么优秀。”
岑令听不下去了,她微微转身,深呼吸了几下,平复着胸口陡然升起的怒火,干巴巴地开口:“如果他对不起你,就和他分手!”
“阿令。”沈清淼低下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提过你男朋友,说他背叛你,但是你不想和他分手。”
岑令一僵。
她确实说过,那时候她还对沈清淼满腹怀疑怨恨,带着试探靠近沈清淼。
“我问过你为什么不分手。”沈清淼抬起头,眼中黑沉沉的,“你说你还舍不得。”
岑令张了张嘴,心里直骂娘。
老子舍不得鬼,老子恨不得把秦安南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当初那话就是说着试探沈清淼的。
可沈清淼此时提起……岑令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来。
“我也是一样的原因。”沈清淼轻声开口,“我舍不得。”
一直到岑令身处秦家的宴会上时,沈清淼的那句话还回响在她耳边。
我舍不得。
岑令从未舍不得秦安南,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可沈清淼却舍不得秦安南。
握着红酒杯的指尖逐渐捏紧,又送到唇边,猛地一口入喉。
“这不是岑总吗?”娇媚的女子捂嘴笑着,“今天是舅舅的好日子,岑总怎么反而不高兴的样子,把这红酒当白酒灌?”
岑令看了她一眼,李楠,似乎是秦安南的表妹。
呵,表哥表妹自古以来多是有一腿的,以前她偶尔能感觉到李楠对自己隐隐的敌视,从未当回事,也没多想过。
现在看来,莫不是这李楠还真对秦安南有些意思,有趣。
岑令晃了晃空了的酒杯,一边立刻有服务生又倒上些,这一回她慢慢地品了一口,理都没理李楠。
李楠的脸色有些不好,四下一看,没人注意到这里,便压低声音道:“你与表哥订婚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你以为你还能嫁进秦家吗?”
岑令皱起眉,她不乐意提这一茬,偏偏有人非要在她痛点上踩一脚。
“李小姐说的好像你能嫁进去。”岑令勾起唇。“21世纪可搞不了表哥表妹那一套,除非你想生个畸形儿。”
“你!”李楠恼羞成怒。
岑令懒得搭理她,转身便走开了,她实在是没心情应付这些人,她满脑子都是和沈清淼从游乐园出来后分别的一幕。
“你今天能陪我,我真的心情好了很多,谢谢你。”沈清淼笑着抱了抱岑令,短暂的相拥便分开,柔软馨香的发丝擦过岑令的脸颊。
她昨晚是在自己家里洗的澡,明明是一样的洗发水,为什么用在沈清淼的头上便如此芳香勾人?
岑令一想起这一幕,手里的酒杯便都有些捏不稳了——在沈清淼发丝划过自己脸颊的那一刻,她居然想要勾着沈清淼的发丝,在指尖狠狠绕上几圈……
岑令清楚自己最近的状态和一些想法都有些奇怪,甚至危险。
她惯不是爱逃避的人,怎么也做不到把这些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阿令。”秦安南看到岑令一人站在角落,凑了过来,面上带着喜色,眼里却藏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阴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找你好一会了。”
岑令回过神,心情不怎么美丽:“你找我做什么?”
“爸爸说想要商量下咱俩的婚期。”秦安南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其实不想这么快结婚,以前是因为不想受婚姻束缚,后来是因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女人。
可父亲催的紧,这次的生意合作也让他进一步认识到岑令的实力,与她结婚对秦家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更何况……淼淼这些天一直使小性子,闹着要和他见家长,让他实在为难,那火热的感情便淡了不少。
可他终归还是舍不得淼淼,这次谈婚期,能拖则拖,他要好好想想,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岑令一眼望进秦安南的眼睛,那里面有她曾经从未察觉的懦弱和犹疑,让人恶心。
不是良配,无论对她还是对沈清淼。
她不允许沈清淼稀里糊涂被秦安南骗的团团转。
“好,走吧。”岑令撂下酒杯,理了理领口和耳鬓的发丝,先迈开了步子。
秦安南抿抿嘴巴,跟了上去,他就是不太喜欢岑令强势这一点。
秦宵在会客室等两人,他年纪大了,虽然是祝自个儿的寿,也不会总在大厅晃。
“伯父。”
“爸爸。”
一对璧人走了进来,齐齐开了口。
秦宵喝了些酒,瞧见自己欣赏的儿媳妇,心情更是不错:“来来,坐!”
“小岑啊,南南给你说了吧,咱们商量下你们的婚期,定好后今天就可以公布。”
“今天公布会不会太早了?”秦安南第一个提出异议。
秦宵一瞪眼:“不早!你们订婚都定了快一年了,再不宣布婚期,不知道别人要说什么闲话,你个臭小子早早安家,我才放心。”
“伯父。”岑令淡淡开口,“今日人多眼杂,若是公布了婚期,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妥反而招人议论,而且今日时间仓促,婚礼各种事项布置要确定下来恐怕今晚不够。”
秦宵一愣,他没料到岑令也会提出异议,但她说的很有道理,这样的顾虑秦宵并非没有,之所以打算今夜公布,其实也是为了让岑令安心。
既然岑令提出来,那便顺水推舟即可。
“也行,等确定下来后公布。”秦宵笑起来,“你俩说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秦安南先开了口:“五月的吉日比较多,也有小长假,定在五月如何?”
“我觉得可以。”岑令心里一算,五月前她和秦家的合作就可以终止。
秦宵没料到会商量的这么快,他一合计,五月确实可以,便爽快应了:“那行,就找一个最好的婚庆公司设计方案,你们挑个喜欢的。五月结婚的话,还得算算最好的日子,服装首饰也要提前准备,首饰是秦家的老本行,南南你就找人负责。”
“是,爸爸。”秦安南点头。
“小岑啊,上次订婚见了你父亲一面,这么久南南也没去拜访实在不合适,不如今年过年让南南和你去你家过年,怎么样?”
岑令心头一沉,她并不愿意。
她过年根本不想回去,更别提带着秦安南回去。
“嗯,好。”岑令笑着应了,心里已经在找到时候推脱的借口了。
宴会结束的还算早,十点半的时候岑令便出了秦家的门,可能是被岑令一句话怼的太受伤了,李楠在秦家门口和岑令面对面撞上,眼眶一红便避开了。
秦安南和岑令都喝了酒,没法开车,秦安南便叫了司机开车送岑令。
“你不用送我,你还要招待其他客人离开。”岑令婉拒了秦安南陪同的建议。
秦安南便没再坚持,他张开双臂抱了抱岑令:“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是岑令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可如今被他拥在怀里,岑令脑子里想的却是沈清淼柔软的触感,散着清香的发丝。
“嗯。”岑令不着痕迹地挣开秦安南的双臂,伸手理了理秦安南的领口,“你也是,早点休息吧。”
岑令离开后,秦安南揉着鬓角,一阵头痛,淼淼一气之下发给他要分手的气话,他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有时间回应,小家伙怕是伤心极了。他待会就给她打电话。
秦家坐落在一片别墅区内,这周围环境清雅,别墅之间距离五十米左右,种植着观赏木,布置着些别有意境的小花园。
此时夜色已深,百米开外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粗壮的树干后隐着一人,在夜色的掩衬下悄无声息。
她的头发紧紧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清丽的面容却有些扭曲,贝齿紧紧咬着唇瓣,沁出些血丝,再朝梧桐树的树干看去,有一只小巧的粉拳落在粗糙的树干上,似乎狠狠地砸过树干,手背上有几道伤口,落着树干的碎屑,染着些血色,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捏在左手的手机亮了,显示出“秦安南”的名字来。
她冷漠地看着那三个字,直接关了机。
站了半响,又开了机,回拨了过去。
“淼淼,你怎么关机了,你别生气,我今天有应酬,所以现在才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电话那头咳嗽声响着,秦安南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喝酒了?”沈清淼轻声开口,“那你更不用来了。”
“淼淼,你在关心我,我就知道你说分手只是气话。”秦安南声音带喜。
“不是气话,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沈清淼面无表情,“你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淼淼你在说什么?”秦安南皱起眉。
“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了。”沈清淼勾起了嘴角,唇上带血,笑容却异常灿烂,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岑令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片夜色。
她果断挂掉了那头还在呆愣的电话,拉了黑名单,这才收了笑容,在拨号键上准确地拨出了熟记于心的号码。
岑令接到沈清淼电话时正靠在车背上假寐,她看着“沈清淼”三个字,脸上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喜色。
“喂,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她笑着开口,却突兀地听到那边压抑的抽泣声,不禁直了身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我和他分手了。”沈清淼抽噎地厉害,一句话都不能顺畅,白皙面庞上却一滴眼泪不见,眸子半眯着,眼白里有些红血丝,“他,他出轨!”
岑令的手机差点滑出手:“什,什么?”
“我居然被戴了绿帽子!”沈清淼边抽噎边咬牙,“那个大混蛋,我!我恨死他!”
“你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在哪里?”岑令的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中闪过数种猜想。
“在酒吧门口!我气不过,我要去喝酒!”沈清淼已经走在了路边,上了一辆不显眼的黑车,抬了抬下颌,车辆便开了起来。
岑令便想到了沈清淼昨日喝醉酒的样子,那差劲的酒量简直不忍直视。
“你昨天就喝醉了,今天不要乱来!好好在家呆着,我去找你!”岑令急的直拧眉。
“我不想回去,我想喝醉……”
岑令气的拔高音量:“你要去哪里!告诉我!”
等了会,那边才抽抽噎噎地包了个地址。
岑令抬头对司机说了地址,语气并不好:“你不要乱跑,待着等我。”
沈清淼那边却挂断了电话,气的岑令恨不得登时飞过去。
沈清淼把手机朝座位旁一扔,往后靠了靠,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惬意,她抬起右手,拿左手清理着右手手背上的木屑,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被血液沾在伤口上的木屑被扯离时又扯开了伤口,沁出新鲜的血液来。
她却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惹得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的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