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4)
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为什麽…他总是走的急,就像他没来过般!
曾经,她跑去找他,结果他大发雷霆,从此她就不敢再妄想,只敢乖乖待在家。
她摸不透他,明明他情绪和肢体透露着他爱她。但他的言语却是冷静。究竟哪一个才是真?他到底对她有没有几分的情意?
镇上。
“叩、叩”一扇门被人敲了两下。
应门的是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他有着中国人的黑发,也有着西方人的深邃,他是个混血儿。他开了门,见苏森在门外,不自觉噗哧一笑:“怎麽又大半夜来找我?”
苏森笑道:“因为你沉厚平是我的避风港阿!”
沉厚平挥了挥手,示意苏森进来。屋子小小的,里面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桌上叠满了报章,还有几本思想书籍。沉厚平打开储物柜道:“喝酒?”
苏森只是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床上。
沉厚平拿了一杯冷水递给他,便坐在床旁边的木椅上:“让我猜猜,又是和你的新娘子有关了。”
苏森接过水,苦笑着:“还是你懂我。”
沉厚平搔搔头,皱着眉:“我真不懂,你的心结在哪?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麦穗故事吗?柏拉图最终空手而回。其他男人是拿着叹气,直说取错了。而你从一开始就只看上了一株,终身非这株不可。然而当你取了你想要的,你却拿着玻璃罩罩着她,不让自己碰,更不让她碰你,你这是什麽心态啊?”
苏森失神望着屋里的暗处道:“自卑吧!毕竟我她相遇时,我只是一个扛米的孤儿小伙,而她是官宦之家的大小姐。哼…那时,她根本不认识我。”
“想想,人生真是可笑,对某人只是一面之缘,对另一人却是一生怦然。”
沉厚平看到苏森的脸上出现几乎未曾见过的微笑—腼腆带着怀念。这微笑却让沉厚平觉得毛骨悚然,这城府极深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太可怕了!
屋里没了声音,陷入一阵寂静,过了良久。苏森才缓缓地说:“那天,一如往常,我扛着凌府买的米,一如往常,我把米倒进米缸。突然后面有个声音蹦了出来:『这米缸好深,这些米,你怎麽扛来的?重不重?累不累?』那声音如新莺出谷。然后我回了头。”
苏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杯子在他手上搓着。
“一双乌溜溜大眼盯着我。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累不累、有人关心我,从前我只能乞求,世人忽视我,没人在意我的感受。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那句话像一股暖流打通我身上每一经脉,让我觉得我是个有生命的人。我是人,我不是工具。”
“她,是我成商人的初心。因为我想再见到她。”
“然而最终,我却,成了,两脚野狐,踩着多少的人,才爬到这位。一开始还会有愧疚,久了就麻痺。我狠,我无牵绊,死不足惜。甚至,有那麽一段时间,我只记得我喜欢着一个人,却不记得她的面容。”
苏森叹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水杯中的波纹:“要不是…要不是我看到她家被列为章皞荣的诛杀名单上,我不可能去提亲,因为我没资格。”
“我还记得当我提亲时,岳父满脸喜悦,但那笑容很快被忧伤掩盖。岳父劝我:『你还是放弃吧!你也知我们家族被列在诛杀名单上,你娶了她,就等于陪我们赴死,年轻人生命可贵,我家小女不值你付出性命。』我百般恳求、三顾茅庐、终于让他点头答应。然而当时,我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游说章皞荣,我只想着我不能让柏宁死。”
苏森把水放回桌上,继续道:“然而,当她真的成了我的妻后,我开始害怕…她是那麽的美、那麽的纯洁,如天仙入了尘世,又如桔梗含苞待放。”
他叹一口气:“而我…我是污泥,我把世界变成闇夜,她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待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我推开她。”
“我怕当她认识我时,她就会逃跑了。到时玻璃罩里,就甚麽也没有了。我连静静看着她的机会也没了。”
沉厚平把椅背转到正面,他两脚跨坐,一双手交叠放在椅背上,看着苏森道:“不是说:莲,出淤泥而不染吗?搞不好她就是这莲呢?”
见苏森不答,沉厚平便敲着椅背,唸他:“算我求你,苏森。给她机会吧!让她去看看你的世界,选择权交给她。”
“如果她怕了,你再把她放回玻璃罩里,继续保护她。如果她逃了,就代表你们无缘无分。反正你也只是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你就赌一把吧!搞不好她会是那种就算你拿着枪要她走也不会走的人。干嘛那麽死脑筋?”
苏森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般,抬头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去户邑?”
沉厚平白了他一眼。唉!人就是只听自己想听的!
户邑的夜晚比白日更热闹。
峡口的两岸总是亮着灯—从白天到晚上—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海的那头,有几十艘船正工作着。船上薄稀的微光像星宿依稀闪烁,将海染成银河。海水『啪搭—啪搭—』不停歇,是老时钟上的秒针,诉说着时间流逝…自从上世纪末几盏街灯在此点亮后,人们就忘记了夜晚的漆黑。
汽车『呼—咻—』穿过长长的海岸路。最终停在一间挪大的哥德式建筑公寓前,苏森在这买了一间房,当他在户邑城的落脚之地。
苏森和沉厚平下了车。馀光中,苏森看到对街的街角房缘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靠着墙,一只脚落在墙上,单脚站着。他身穿和夜色相像的吊带裤,衣领的最上层扣子未扣上,略显松懒。那男子见苏森看到他,便推了推帽缘,就转身藏回夜色中。
沉厚平注意到那男子,他问道:“这人看起来眼熟,他是谁?”
苏森道:“柏宁的那个哥哥。”
沉厚平张大嘴巴,指着苏森大叫:“哇哇哇!那他就是…”苏森瞪他一眼,沉厚平赶紧识相闭嘴。
男子走进巷子,拐了几条路,走到港口附近。这有许多工厂,他悄悄的走进一个废弃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