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
他们哭的真切,诉衷情的那些低于虽然听不见内容,只看表情就知道有多少思念。
奇怪的是他们所谓的孩子,林悦染却看不见。明明是蹲下身拥抱的动作也在,慈爱的摸脸的动作也在,怎么都看不到那个人,在房间她救过的,要是有怎么能认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也哭够了,那些围绕的鬼怪们也失去了耐心,孟歧得到了想要的,那么现在轮到他们了。
那种面无表情围拢过来的样子,让人心里发寒,手臂上的寒毛根根树立着。
“你们随便享用,我们一家要去团聚一会儿。”
“去吧去吧!要怎么有来世缘,可比抓住她困难多了。”
那个尖细的女声回答着,看着这一家三口,林悦染救过的那个女人,回过头来,脸上的残留着眼泪,笑容却不是楚楚可怜的,而是比这几十万年的冥界阴雨还要刺骨,她眼睛里的鄙视,不对,更多的是得意,根本就没有想隐藏。
那个坠子,光彩一点点消失,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被女人手指轻轻一挑,掉落在尘埃中,彻底被掩盖。
到底是你为什么对他有如此恨意,林悦染模糊的视线里看不到了,除了取血过度,就是这些鬼影。
他们扑过来,盯着她看半天,以为她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总算能靠近了,没想到,第一个碰到她残血的人,还是被击碎了,如同一条一条的破布,在空中燃起火,几息的工夫就无影无踪。
这震慑了其他的想扑上来的鬼,但他们并没有离去,仍然虎视眈眈。
林悦染想睁大眼睛表示恐惧都做不到了,为什么孟歧在的时候可以取自己的血,他走了之后,这些鬼又靠近不了了呢。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思考出来的,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她仍然被紧紧地绑附着,从这些血腥气中,也能知道这里是刑房,之前受刑的那些架子都在,那些取人心,掀人头盖刀斧还在,可是被处刑的却一个不见了。
这次半点儿梦都没有,就像已经死去。
没想到自己没有魂飞魄散,那些鬼去了哪里她也不知,喉咙里一股腥甜,他干活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咳嗽还有回音,看来很空旷。
咳嗽刚刚结束,回音也刚刚结束,有另一声咳嗽传过来,明显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强忍着嗓子里的痒,仔细听着,一声轻哼,紧接着就是虚弱而刻薄的声音。
“哼,没想到,十几万年,终于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也算是不寂寞了。”
假如忽略语气,这个男声还挺好听,不是错觉。
林悦染眨了眨眼睛,向着声音搜寻,一无所获。
“那个……”
一开口才感觉到自己声音沙哑的不行,后面也不知说什么,等着对方给回应。
“这是做了什么孽,你也被放血了”
听着像是幸灾乐祸,然而一个“也”字明明是同病相怜呀!
“难道你?”
像是一豆油灯光穿过浓雾一样,终于在她左前方的位置有一丝亮,非常仔细的看,有一个人的轮廓,坐在地上的那种,其余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原来是也是人族,怪不得。”
听不出褒贬,只是陈述。
林悦染没有力气挣扎,活动了一下手腕,并不是锁链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其难听的吱吱声,像是粗笨的宝剑滑着石头地面。
“前辈是?”
既然他知道的这么多,叫一声前辈也不值什么。
“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怎么样出去吗?还有心情问我是谁?”
林悦染燃起了一丝希望,声音也拔高了一些。
“你有办法”
那人的地方又亮了一些,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垂地,遮住了,看不到脸。在地上坐的四平八稳,要不是能发出声音,都会被认为是一尊雕像。
“原来是雷泽的,怎么?辉映汪洋已经吞并了你们吗?胤舍占领了整个雷泽”
这些名字,林悦染有些耳熟,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过,至于胤舍,不就是欺骗景娘的那只妖吗?说是什么荒主,竟然和眼前这人认识,那他定然也并非善类了。
自己出去的希望又破灭了,她肩膀耷拉了下去,对方说什么她都不想听了,好奇心也没有了。
“连这个都不知道,难道人族快死绝了?”
“也差不多吧,反正在仙界没几个。”
至于人很少能成仙,成了也是如同自己这样的低级的小仙,林悦染没有说。
“你又是怎么回事?”
林悦染不是不想说,她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从坠入山崖成了小仙,一直迷迷糊糊,给什么东西推动着,人间仙界地狱,如同远足,说走就走,说到就到。
“你怎么不说话?这是生闷气了,真是给人族丢脸。”
那个地方又亮了亮,有一团光照在他的脸上,透过银色的长发,勉强看到他高挺的鼻子,和薄的不像话的唇。
原来并不是个老头子,只是个怪人。
“这么说来你也是人了这么有本事不也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林悦然本来不想说话,这一句是回击也是应付。
“你被困在这里是没有本事,我被困在这里……”
“难道是自愿的?”
要不是没有力气,林悦染可以把嘴撇的更大一些,表情更夸张一些。
那人沉默了好半天,缓缓站起来,给了她一个侧影。
“你没有受刑”
林悦染很惊讶,他能站起来,还能移动,刚才那些鬼们没有发现他,可见这人并非庸庸之辈。
“也不算是,起码我的血,不比你多。”
竟然不是刚才的怪声怪调,那声音压低了,更加好听了,要是再有一张英俊的脸……或许会像七哥,也或许像苍尘,会更像沧尘,因为一样的讨厌。
“那我们的血有什么用?”
“这么笨,你没有看出来吗?”
林悦染又撇了撇嘴,不打算回答他。
“哼,没用。”
说完这一句,他转过脸来,阴风吹着他的头发,那张脸整个露出来。
如果用惊艳形容男人,是有些不恰当,这个怪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