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橙子秘密(8)
陆遇森清晨刚刚醒来,手横在额头合着眼,昨夜Jane那家伙非要喝酒,他忍着些微宿醉的眩晕。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暖气片发出的微小声音。
薄叔在电话那端问:“那只猫还能活多久?”
陆遇森略一思量:“糖叔那里最近不忙,你把肥猫放到他店里,它整日待在家骨头都懒洋洋了。”
薄叔应了一声:“小姐有消息吗?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陆遇森摇摇头:“不用了。”
收了电话,他要起身,却眩晕的厉害,只好重新躺回床上,房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隐约传来Jane收拾行李的声音,恐是屋里暖气开得太足,或是昨夜的酒劲还没退,他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闭上眼,却想起了同阿颜挤在她租的破公寓楼的时候了。
她从温家翻墙逃跑,他开车追了一路,最后拧不过她的性子,将她完整地送了回去。
森慕当时面临的公关危机仅次于阿颜携款潜逃那次,他待在英国耗了一周,再回北京时,接近五月末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开场白?
……
“那姑娘偷偷藏了她官人的衣服,可是,天一亮,她官人还是不见了,最后发现……”挎着菜篮子的吴家婆婆坐在巷口讲些神话色彩的趣事,慕颜坐在小木凳上,听的聚精会神的,生怕错过什么细节,连嘴里咬的冰棍融化的糖水滴在T恤上都不知。
她特别捧场地凑到婆婆跟前,扒拉着菜篮子兴奋地问:“婆婆,最后呢,那官人是个什么妖精?”
吴家婆婆边择着手里的青菜,边朗声道:“最后发现,在她家圈养的鸡圈里,有只顶漂亮的公鸡没有了毛。”
慕颜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拍着大腿傻笑起来:“婆婆,你这也太神了。”
弯弯的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丝毫没有形象的她,此刻笑得像只动物。
邋里邋遢的树袋熊。
五月份的好日子,在一阵又一阵笑声里掺和了一道雷声,那雷声响亮,一瞬间淹没了所有声响,只一会功夫,淅淅沥沥的雨就下了下来。
吴家婆婆挎着篮子走回了家,整条街的行人都步履匆匆,慕颜咬着半只没化完的冰棍,跑进身后的屋檐下避雨。
雨声催促脚步声,一会功夫,整条巷子除了收拾慢的货商,只剩下两三个人。
她穿着件花花绿绿的T恤,头发染成了蓝灰色系,偏偏鼻梁上戴了一副黑色粗框眼镜,衬得她一张脸更小了几分。
她哪里知道有两双眼睛盯着她看了多久,只是哼着歌等雨停时,抬眼的某一瞬间,她恰好望到了,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位正在淋雨的英俊男人,他怀里抱着只品种高贵的苏格兰折耳猫。
门被粗暴地推开,Jane端着蜂蜜水闯了进来,陆遇森头晕地厉害,一时间忘记了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横在额头上的手不耐烦地拿下来,将被子拉到头顶,有些孩子气地嚷道:“阿颜,你动静小一点,别像只猴子似的。”
端着陶瓷杯的某人,脸上原本轻松的笑意忽然凝滞了,这么多年,一喝点酒,就老是梦见她。
Jane将杯子轻轻地搁置在床头,落地窗前有台老唱机,唱片是慕小姐平时爱哼的歌,他鬼迷心窍地放了首曲子,将声音调到最小。
“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白云奉献给草场,江河奉献给海洋,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朋友。”
……
“阿何,这老歌是苏芮唱的?”坐在剪发椅上的客人笑吟吟地看着理发师。
阿何拿着吹风机,嗓音大的惊人:“那可不,还是老歌有味道。”
闲聊了两句,门口挂的流苏链子被人撩开,阿何满脸笑意地回过头去,只见一高高的人影立在那里,那人穿着灰色亚麻衬衫,下身是黑色休闲裤,怀里有个毛茸茸的家伙探着头,琥珀色的眼珠灵气的很。
阿何呆了一呆,手里的吹风机失神的空就烫到了客人的头顶,她急忙道了歉,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客人和猫,恭恭敬敬地招呼道:“您先坐,我这马上好,您是剪短还是染发烫发,我是我们这条街手艺最好的,保准您满意。”
“能先借一下吹风机吗?担心我的猫感冒。”陆遇森难得低声下气地说话。
阿何还在帮客人吹头发,粗着嗓门说道:“随便用,自己拿就行。”
陆遇森就近拿了吹风机,对着肥猫一顿乱吹,肥猫本来对新环境极其兴奋,被他残暴地吹完之后,直接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阿何送走了上一位客人,拿起门口的扫把扫一下地上的碎发,一边扫,一边瞧着坐的斯斯文文的新客人,心里就像打翻了什么,一时间竟想不起词形容,像电影明星,更像件艺术品,他怀里的宠物也像件艺术品。
两件艺术品有理发的必要吗?
正烦恼着,门口的流苏链子又被掀开,慕颜拎着两件衣服走了进来。
“上楼吧,小心感冒。”她淡淡地开口。
阿何郁闷地看着她。
慕颜这才意识到忘记介绍,站在门口,大咧咧地指着陆遇森说:“我,男朋友。”
陆遇森灼灼的视线落在慕颜身上。
阿何看了看两个人奇怪的表情,没再多问。
走到二楼房间,陆遇森还没看清楚房子构造,就被慕颜推到浴室洗澡,那简陋的浴室只有个帘子同厨房隔开,他严重怀疑慕颜做的饭是不是颇有味道?
洗完澡出来,他拿着毛巾擦着发,眼睛透过微湿凌乱的发梢看到慕颜抱着肥猫睡着了。
他简单看了一下房子,一张床,一张桌子,小的只能塞下一个人的厨房和浴室,头顶的旧风扇没风还噪音大,活动空间为零,床边还有个六十年代的老窗户,窗户周围的墙皮掉了大半。
风吹的天花板上的报纸呼呼响。
睡梦中有人在摸她的脸,不是肥猫的触感,而是手触碰的温暖,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陆遇森正坐在床边,大雨过后的天渐渐放晴,木窗外极暖的光将他的轮廓映得越发出色。他看了她好久,却微微蹙起了眉。
她脸上带了点要哭的委屈:“陆遇森,知道你让我过的多惨吗?”
他手里的芭蕉扇无声息地挥着,另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对不起。”
她的眼睛又亮又清澈,声音软软糯糯的,“衣服合适吗?”
他垂眸看了一下夸张的绿T恤:“合适。”
“那我去做饭了。”她翻身坐起,将肥猫放在枕头旁边。
她站在狭小的厨房里,低头切黄瓜,他非要挤进来,两个人并肩挨着。
“你出去等,这样没法炒菜了。”她笨拙地切出厚厚的一片黄瓜。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原本弹琴的手,此刻手指指腹上的茧子清晰可见,清秀的五官染着倦意,是有多久没休息好了?
离开他,是不是还在常常做恶梦?
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慕颜茫然地看向他。
悬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落在她脏兮兮的T恤上:”帮你擦衣服上的糖渍。”
她没心没肺地继续切黄瓜。
“翻墙时磕到的膝盖还疼吗?”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腿看去,“齐南……应该处理地很好……”
“陆遇森,你到底要说什么?”她拿起块黄瓜准备塞进嘴里,微微昂头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忽然凑近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他整张脸慢慢靠近过来,白皙清隽的五官陡然清晰,他的嘴唇擦过她的嘴唇,慕颜怔在那里,却没有避开,然后他的嘴唇覆上她的。
他闻到了黄瓜的清香。
鼻尖上却是蜂蜜的味道。
陆遇森眼角微红,目光愣愣地落在眼前冒着热气的蜂蜜水上。
耳边放着苏芮的歌。
却再也回不到五年前。
可是这份感情渐渐热烈,甚至烧灼到他的每一寸肌肤。
她永远只会是他唯一的太阳。
比喜欢更珍贵的是——
爱情。
她永远不会知道的,他竟然爱上了那条携款潜逃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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