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设宴之争
在座的各位表情难以描摹。程夫人万没想到荀谖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没有做好表情管理,脸上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僵在那里。
连祁夫人也是吓了一跳。
原本在自己长大的园子里做活动,又是自己回到皇都的初次露面,她肯定是想参与的。
但老公向着小老婆嫌自己没文化,实在让人生气。
这会儿姑娘站出来挺自己她自然是开心的,只是心里确实没底。
不过……感觉好舒服啊。祁夫人不觉腰都直了些。
荀岚有些闷,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不是挑事么?
可他总不能说,你母亲不善此道,品味太差,我怕丢人云云。
荀荑则怒从心起,荀谖这话说的太气人!
她的意思不就是——你妈小门小户,原本做些小规模应酬活动,而且做的很好,表示肯定,但是大家气派,只怕就不太擅长,这是太太的场子,听太太的吧。
可是,一个字都没说错,想要发作又发作不了。
荀荑暗想,五年没见这丫头疯了,哼,到了皇都以为有国公府的靠山了?
但荀荑也是个聪明的,她心念一转,已经换上笑脸,道:“我跟姐姐想的一样呢,大夫人显贵,我母亲清贵,都是见过世面的,我们小辈此番可以跟着涨涨见识。”
祁夫人是什么身份,国公爷嫡出的小姐,程夫人不过是个落地秀才的女儿,显贵、清贵的到让她相提并论了!
当下祁夫人便想拍桌子,可荀谖已悠悠地开口了:“妹妹,我们想的可不太一样,不知妹妹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荀荑不明就里,可又一想,凭着荀谖又能给自己下什么套呢?便道:“姐姐既有讲故事的雅兴,妹妹自然愿闻其详。”
荀谖一笑:“听说前朝有一位士族大家的谢小姐,才能出众、性情直率、风韵高远,后来嫁给了王家为妇。当时同郡的又有一位张小姐据说也很有才能,嫁给了顾家。”
荀谖说的是东晋才女谢道韫,这里是宋朝分支之后的时空,大家还是享有一部分同样宝贵的历史财富的。
“时人只知道两人皆为才女,却不知高下,于是就去问一位常常出入王、顾两家的人。”
荀谖说到这顿了一顿,
祁夫人见荀谖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急忙问:“然后呢?”
她虽心性单纯鲁莽,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女儿这是在帮自己呢。
荀谖笑道:“那人便说,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可见就算都是才情满怀之人,也各有千秋。”
“前日母亲来看我,孩儿便听母亲为园子的修葺操心,又担心不能让人人满意。要我说,此乃帝都,不比他处,自有皇城的做派,正是母亲的施展之地呢。”
此话的意思在明白不过,祁夫人是林泉高士的风致,大家之风!
程夫人呢,说的好点也算是个小家碧玉,但小门小户小家子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回荀荑真火了。
她一贯温柔得体八面玲珑,此刻根本按耐不住,怒道:“姐姐好学问,我却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典故。”
学富五车的荀大人是知道的。不过,自己这个大女儿自幼瑟缩胆小,连女学也不曾去,这几年不见到出口成章了。
他不由也问:“谖儿,这个故事不知何处听来?”
荀谖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站起身恭谨地说:“这个故事,乃是祖母所说。谖儿这些年陪伴祖母,虽然驽钝却也学得不少道理。”
荀谖的记忆告诉她荀老夫人在荀家地位超然。老公英年早逝,荀老妇人年纪轻轻却并未再嫁,而是仔细教养儿子,算是为荀家呕心沥血付出了一生。
所有人不由得面色一肃。
荀岚更是眼露悲伤,母亲之恩无以言表。
他当即说:“你祖母家学渊源,你这些年能得她老人家教导,是你的福气。”说着再看这个陪伴了母亲多年的女儿,心中更添一片怜惜。
荀谖亦诚恳道:“祖母的教导,孩儿时时都记在心上。”她说的是实话,只是所说的祖母并非荀老夫人。
栗璃的祖母栗老夫人最疼她和姐姐,她的书法国画都是栗老妇人启的蒙。想到祖母,荀谖的泪就不由得上涌,这是真情流露。
荀老夫人在上,谁也没有别得话可说,荀荑万想不到她抬出这个老太太,憋得一肚子火。
要说姜还是老得辣,同样憋了一肚子气的程夫人知道此时荀岚正在孝子的心境中无可自拔,强争无益。
她立时站起身来,向祁夫人说:“妹妹自来仰慕姐姐雅量高致,此番这么大的事情,妹妹的确无甚经历堪当重任。还望姐姐不要推脱,好叫老爷放心,我们也跟着学学如何做事。“
好,这事本来就不容操办,既然你要争,我就看看你怎么出丑好了阿。
一直安静旁听的荀葛闻言不由一挑嘴角。
荀公子尽得了父母的优点,既有父亲的文科优良基因,又有母亲的武科优良血脉。
虽年纪不过年长荀谖三岁,却是文才武略,沉着老练,父亲母亲对这个儿子都是满意的不得了。
荀公子是个儿子,平日他也不好老是插手内宅帮着母亲搞搞宅斗啥的,他能保障的是母亲地位稳固,却不能时时体贴母亲对父亲的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听妹妹如此说,也一时搞不清楚妹妹为何像是改了心性,但荀公子心如明镜。
他于是说:“母亲,宴会是外祖父的好意,这园子谁能比您更熟悉,您少不得费些心,所需一应采买督办,孩儿也能拿帮忙。“
又看向荀谖:“妹妹刚回帝都就受了惊吓,这回热闹一番,妹妹不妨多跟着母亲做些事情,也能分散分散心思。“
荀谖一笑,队友脑子好用就是好啊,她温婉地说:“多谢哥哥勉励,妹妹定当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