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客栈夜杀
这几日,解忧无处可去,寻了个简单的住客栈住下,前两日她早出晚归,没出异常。
今日夜色落下之时,她回了客栈。
入门时,吩咐伙计打些水送入她房间,直到晚些时候,伙计才送过来,她接过面盆,伙计却眼珠转动,想窥探她房中有什么。
不见有何异常,伙计笑脸相迎:“姑娘若还有其他吩咐,尽可以唤一声小的,小的先告退了。”
解忧关上房门,将面盆置于架上,碰了碰水的温度,才将双手放入水中,慢慢清洗掉手中带上的泥土。
洗到一半时,她忽的抬起眼眸,撇向房间窗口。
客栈简陋,她虽住的是二楼,但若有人想要爬上来,也不是不可以。
对高手来说,爬墙走壁是简单的。
不像她,翻个墙差点被人发现,一落地,弄的满手是泥。
洗完双手,她拿起面巾擦了擦,漫然走到窗边,那人若想在这二楼立稳,必得是抓着窗壁沿,全身几乎要贴着墙。
她能想出那人眼下该是何姿势。
“不知阁下是哪路高手,如此挂着必也辛苦,可愿现身相见?”
“有韩姑娘此言,那我就不客气了。”
声音干净利索,不到片息,房间窗口从外头被打开,一条黑色的人影潜入房中。
解忧瞥了眼窗子,像是被风无故拍开一样,毫无破损的痕迹,看来这种入室的活,这个人做的不少且已顺风顺手。
她将目光量向这条黑影,有点意外。
她略微有些警惕,先说了两句寒暄客套的话:“沈大侠深夜造访,实是令我受宠若惊。”
“早知见到我便是宠你,我就该早些过来才对,但韩姑娘的行踪,可太让我难找了,要不是……”沈列一开始面带笑意,牙尖嘴利,最后却声色暗沉,没往下说。
解忧拧着眉头,这个沈列油腔滑调也不是第一次了,听起来,似乎是特意在找她?
她想不出他的意图,只道:“你若要玄铁冰书,应该去找夏王。”
“墓室已开,我还要这破东西做什么。”沈列继续道:“只可惜,那墓室中,根本没什么惊世财宝,辛辛苦苦一场,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长兴山之后,沈列便失了踪迹。
她知道沈列是高骊第一杀手,杀人跟切萝卜没甚两样。
一个杀手,藏于她房外,能有什么目的?
她见他背后有一把刀也有一把剑,颇有江湖人的风范,她眉色轻敛,问出口道:“你该不会是来杀我的?”
“不敢,韩姑娘花容月貌,令我日思夜想,这么可的美人儿,若真的杀了,多可惜。”当下无人,沈列复了本性,看她的眼中多了两分色意。
她嗓音潺潺:“听闻沈大侠向来贪财好色,果然名不虚传。”
沈列心中啧了两下,发觉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上回在夏王面前故意说这种话时,她可是气的发抖,还一副不认识你宁死不屈的模样。
“你是在夸我吗?贪财是徒有虚名,好色却是真的,只是不知,韩姑娘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沈列看她的眼神,更是一荡。
传说中男宠无数的晋国公主,想来对这种事,一定做的如鱼得水。
解忧轻捻抿唇,对于这种调情的陈词滥调,听多了,自然就不足以令她恼羞成怒,她回答得爽快:“我不妨见识见识,传闻的沈家刀法,到底够不够快。”
沈列见她面目并无不悦,反而跃跃欲试,心底一下子便有些琢磨不定,他很肯定若出手与她相较,她根本是打不过的,她能这么自信,除非……
他想起那个白衣女子。
在长兴山时,差点便要了他的命。
沈列抬手一伸,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这么冒险的事,他还是不做了吧,但还是忍不住,悠然几分说道:“我是来送信的,不是来让韩姑娘送死的。”
解忧眉头一锁:“什么信?”
“受燕王所托,有封信,得亲自送你手中。”
解忧慢慢沉暗了目光。
燕王是指燕流丹,数月前高骊王布告天下,不以高骊作为名爵之称,而是用燕字称谓,说是另僻别名。
此燕字,非指他本姓,也非指其王都燕京,数百年前曾有个燕朝,绵延百多年,最强盛时也曾囊括这天下大数疆土,高骊便是其推出去建立的藩王分支。
燕朝后代国运衰弱,被人覆灭,天下纷争起,高骊顺天应势,自据为君上,都城改为燕京。
后来,高骊自恃高傲,妄图南下,却被她父皇打的缩了回去,高骊自知无法与东海匹敌,便与东海交好,商贸婚姻往来。
高骊君上想称王时,她父皇没有反对,很爽快的赞同了,但只许以藩地为名。
高骊是藩地称谓,燕才是正统。
以前高骊受东海大国强盛的压迫,处处不敢越界,如今燕流丹自谓为燕王,这个中之意,细细揣摩也知是何。
解忧问:“信呢?”
沈列从衣服里摸索出一个铜签,置于掌中,然后伸出手。
这个铜签,解忧自是熟悉,没有人能仿造得来。
只是,送信这种活,让一个杀手来做,燕流丹真的不是在给她什么警告?
她没有立刻过去取信,而是漫然悠道:“没想到,位列高骊第一的杀手,竟是燕流丹的人。”
“区区虚名,不值得韩姑娘惦记。”沈列笑了一下,对于后半句话,勉强不打算认,啧了一声道:“我是自由之人,不爱受人控制,燕王……也算不上吧。”
解忧酝酿了许久:“这么说,你夺玄铁冰书,是受燕流丹指使了?”
沈列没否认也没承认,笑道:“我若说是为自己,你信吗?”
“你带着燕流丹的信出现在这里,就已说明你们有关系,”解忧瞥了眼沈列,面色沉沉:“之前我有些想不通,燕流丹怎会知道玄铁冰书。”
沈列眉色一敛:“谣言沸扬,玄铁冰书四字天下皆知,这有什么想不通?”
“见过这块冰书的人寥寥可数,”解忧冷笑:“沈大侠,你一眼却认了出来,不是很奇怪吗?”
“燕王神通广大,想知道这个东西长什么模样,不难。”沈列这么回答,他来夏朝之前,燕王给过他一张图案,正是那玉坠子的样式。
“燕流丹既然能打听到冰玉模样,那他是不是也能打听到,我冥解忧还活的好好的?”解忧嗤然:“这块玉,是我的东西,我这还没死透呢,他就开始惦记着让人来抢了,真是好啊!”
沈列容色微僵,燕王只说让他去取冰玉,竟不知这玉是她的……
收起手中的铜签,沈列道:“那夜,见到你是个意外,在此之前,燕王应该不知你还活着,我是碰巧见到夏王身上有玉,才想要去抢过来。”
解忧冷清了音道:“玉是我亲手送给夏王的,这跟从我身上抢,没什么区别。”
沈列脸色窘迫得很,实话实说:“我能拿到冰玉,是误打误撞。”
“那夜刺杀我的人,你是认识的。”解忧凝声一句,然后道:“你出现在那里,应该是在追踪那些人。”
“韩姑娘很聪明。”
那夜的事,很是出乎沈列的意料。
她不仅活的好好地,还与夏王亲密无间,夜游长街,有那么点奇怪。
燕王得知后,脸色沉重,彻夜难眠。
解忧喃喃:“我突然明白了。”
“韩姑娘明白了什么?”
“难怪我找不到皇甫若轲的行踪,原来是燕流丹怜香惜玉金屋藏娇。”解忧凝了神:“真是好一出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沈列皱了皱眉。
皇甫若轲是晋国皇帝的姐姐,被她整的获罪入狱,诈死逃生,后来改姓换名为李若轲,暗中投奔了燕王。
在长兴山,她早就看见他与李若珂厮混在一块,这事是她猜出来的,他不算泄密吧?
但他对后半句有些不解:“什么借刀杀人?”
“皇甫若珂明知我还活着,却不挑破,还将冰玉的事告知燕流丹,燕流丹难免有想法,于是,派人不惜一切代价来夺取。”解忧摇首,轻微停顿:“皇甫若珂想杀我,这把刀,借的有点长,但可惜,她还是算漏了。”
沈列不免为燕流丹辩驳几句道:“李若轲巧舌善变,燕王一时被她蛊惑,若燕王早知你活着,必定不会费心思做这些。”
解忧看向沈列:“沈大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杀手,竟然开口替燕流丹说好话,有点意思。”
他这杀手做的,确实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都是心思缜密,处处谨慎,而他则事事做的人尽皆知,深怕别人不知他有多厉害,杀人贪财采花好色都不误。
除了,脑子差了点儿。
她失踪一年多,各处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燕流丹不管她是真死还是假死,只是想把不该有的东西据为己有而已!
沈列还是不明白:“那李若珂算漏了什么?”
解忧便将话说的直白:“沈大侠,若你不认识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我取走冰玉,便是你没能杀了我,经此一事,日后我与燕流丹也会生出嫌隙。”
沈列终于有些明白了。
皇甫若轲用燕王的人,借燕王的刀。
漏算的,是燕王手下这把锋刃的刀,刚好不巧认识她,而且并不会杀她。
更漏算了,她会将冰玉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所以,才有了他与夏王一战。
正因为这漏算的两点,她算是躲过一劫,这才是真正的误打误撞。
沈列笑了一下:“绕这么大圈子,你是在告诉我,燕王被人利用了,而我这把刀,没有如人所愿杀了你。”
解忧嗓音昂然:“我不是告诉你,我是让你告诉燕流丹,这么一点小把戏,不足以离间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
“韩姑娘的话,我会让人如实送到。”
解忧容色禀冷:“沈大侠,替我奉劝燕流丹一句,不该他留的人,他是留不住的。”
沈列点点头,嗓音清冽:“有件事,我也想不通,韩姑娘为什么好像很认定,我不会杀你?”
解忧眼眸敛了敛,抿唇轻道:“因为,你下手的时候,一定会犹豫。”
“我为什么要犹豫?”
“你没有理由要杀我。”
沈列微微敛眸:“方才我一出现,你处处警惕,你怕我是来杀你的。”
“刚才,我不能百分百肯定。”
“你不确定什么?”
“你在窗外挂了很久。”
“这有何关系?”沈列看了眼窗户,爬窗走壁是他行事的基本素养,他不觉得有问题。
解忧凝思了片刻,声音咧咧:“你没有第一时间闯进来,而是在等我有所察觉。”
“这有何问题?”沈列还是不明白。
“没问题,像我这么可的美人儿,自然值得让人偷看。”解忧轻然语道:“若真杀了我,多可惜,不是吗?”
沈列:“……”
她就是故意在挑逗耍他玩!
他的确挂在外面偷看了她一会儿,可惜还没看够就被她叫了进来。
沈列硬生生将额上的一团黑线挤下去,换成了:“有道理。”
他慢慢舒缓眉目,虽然很想和她多说些话,但不能再和她这样说下去,不然他都快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老底都被她揭光了!
他好心提醒她:“客栈并不安全,韩姑娘还是尽早离开。”
解忧早知客栈异样,多少人想要杀她,也没特意去数过,沈列能找到此处,恐怕正是托这些人的福。
“你的好意,我心领。”解忧轻儒了嗓音:“传闻说,你杀人有条规矩,必得知道雇主是谁,绝不盲目杀人给自己遭仇,而你向来守口如瓶,绝不出卖雇主,没有人,能从你口中撬出雇主之名。”
“韩姑娘,你对我这么了解,是把我放在心上了吗?”沈列看着手心的铜签,满眼笑意。
忽略他的见色起意和油腔滑调,解忧清冷道:“我今夜,想试一试。”
沈列凝住了眉:“若换作是旁人,我必抽刀断其性命,但若是韩姑娘所问,我定知无不答。”
解忧冷冽的目光突然望向他:“我只问一件事,当年你混入北庭,刀剑荼毒,意欲刺杀北汗,此事,你受谁指使?”
她曾问过燕流丹,他否认了。
虽然她去过高骊,对沈列刀法出名以及他干过的那些丧心病狂之事有所耳闻,但她并没有见过沈列,也没有把沈列和当年刺客联系在一起。
如今人就在面前,有些事,她需要问个清楚。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听及她问此事,沈列笑了一声:“原来夏王不在,你竟又认识我了,美人儿,你对夏王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解忧问:“是不是燕流丹?”
沈列眯了眯眼睛:“这么多年前的事,你何必再斤斤计较,再说那奴桑北汗都死得凉透了,到底是谁要我去杀人,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在他说出凉透两字时,她的眼神已是极度冷冽,眸有寒光。
沈列退了退,生怕她下一刻要拔剑冲上来把他弄死,好下去陪那人,她面上显露的杀意,藏于眼底的凌狠,是想这么干的。
但最后,她眼中的火,慢慢收敛熄灭了下去。
解忧抿唇嘲讽:“你们这些男人啊,谎话成堆,没半句能信,说什么日思夜想,知无不答,一到关键时候,尽拿些没用的话敷衍。”
沈列顺话说道:“我对韩姑娘你朝思暮想,从来不假。”
“哦?这么多年,你仍如此思慕我。”解忧嗓声低低婉转:“我记得,当初你为了我,不惜冒险与韩馀夫蒙比试,这份情实是令我动容,不知如今你还会不会为了我,心甘情愿送我一样东西?”
沈列愣了半久不止,下意识的出口:“你想要什么?”
她抬起眼眸,眼中不狠不厉,却字字掷地有声:“你的,项上人头!”
最后,她再带上饱含温柔缱绻,目有璇漪的反问:“你愿意送我吗?”
沈列渐渐收起笑意。
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是个死。
要说愿意,她一高兴,兴许就能立刻把他人头拧下来送给燕王当个贺礼。
要说连为她去死都不愿意,她应该也不会手下留情?
燕王说过这女人做事不计后果心狠手辣,可狠可妖可柔,她虽没有国色天香之貌,却素有祸水妖女之称,最是会用言语诱人。
燕王知他迷恋女色,千丁玲万嘱咐,不要被她所有迷惑。
少靠近,少言语,多提防。
燕王的担心是正确的,他已经被她给迷惑,快能把他剥的离皮都不剩。
他发自心底的反省,到底是他活的不耐烦了么?为什么要这样惹她?
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苟活个几年。
沈列决定坦白,沉声道:“当年让我去杀人的,是凌霄。”
“你将此事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死无对证,当真秒极。”
沈列却道:“凌霄虽然战功赫赫,唯有在韩馀夫蒙手中吃过几次亏,明的不行,便来暗的,这本就是凌霄的作风,不论你信与否,叫我去杀人的确实是他,如今雇主已死,我说出来不算违誓违约。”
沈列回忆起当年,有次他遭了同道中人的暗算,身受重伤,被擒入狱,关了三月有余,而亲自放他出狱的便是凌霄。
他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只身前往奴桑,刺杀韩馀夫蒙。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
他身负重伤,加之体内毒发,不得不逃回高骊向凌霄求解药,尽管事没办成,凌霄却也还是很器重他,次次以解药威胁,让他去杀那些与凌霄作对的朝中人。
至于奴桑那些事,他再没想起过。
直到那年,她来了高骊……
凌府惨案,人尽皆知。
那夜凌家血流成河,众人都说燕麒惨无人道,可明明,最狠的人,是她!
如果不是有人密告,他察觉有异,事先出了府,只怕,他已成为了凌府血案中的一员。
想起来,仍是有些胆战心惊。
他亲眼见到,凌府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数百弓箭手,以及各路她请来的高手,连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
她要确保,凌霄必死无疑!
他想,如若最后燕麒没能活着出来,她的人一样会把凌府绞杀干净!
凌霄死后,他解脱了,可身上的毒时时刻刻提醒他,没有解药,他难逃一死。
这时候,新任掌朝不久的高骊王,复以燕王之称的燕流丹,带着解药出现在他面前。
燕王还好心提醒,若以后遇到这女人,一定要敬而远之……
忆起往事,沈列仍是觉得唏嘘,哪怕他武功再高,也被这些权势之人控得死死的,他们之间玩的阴谋诡计,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但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
解忧抬起手:“把那信给我。”
沈列知道她这是信了自己的话,他说的是事实,她没有提出任何怀疑。
他再次伸起手,铜签在掌心。
很明显的意思,让她自己过来拿。
解忧漫步过去,从他掌中轻轻掠过。
沈列倒是没对她做什么,只是这铜签不足尺寸长,她再如何小心翼翼,也难免会同他的手心有些接触。
沈列看着自己的手,收回时,明显表现得回味无穷。
沈列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他有过的女人,不是被他蹂躏致死,就是被他玩够了一刀毙命,他绝不允许留有任何可威胁的致命点,包括女人。
这点,解忧是知道的。
当年她听闻凌霄门下养了一批人,其中赫赫有名的便是号称第一杀手沈列,那夜围困凌府时,不够放心,为怕变故,她请的各路高手,是为应付沈列。
但那夜,沈列从未出现。
原来,是有了新主子。
能让沈列屈服,不得不说燕流丹手段高明。
他露出轻色的表情后,解忧有些皱眉生厌,心想,当年怎么就漏了他这条鱼,没把他弄死呢!
旋转两度,拆开铜签,将信取出。
信中内容,跟她猜想的七七八八,即知她没死,燕流丹想跟她重修旧好,信中前段字字句句态度良好,似有那么点真情实意,就是后面变脸太快,令她有点措不及防。
简单来讲,就是怕她身在夏朝,与夏王太过亲密,联起手来搞他高骊,就不太好了。
燕王掏出肺腑之言,若她不回点什么,说不过去。
她坐在案桌前,提笔草草写了几句,卷起信,塞入铜签,拧上机扩。
燕流丹给她的信,则折了两折,置于烛火之上,待其燃烧干净,解忧才起身,将手中铜签丢给了沈列。
“你可以走了。”
“你不走?”沈列凝眉,这客栈危机四伏,她若不趁机离开,恐有恶斗。
解忧冷了他一眼:“说实话,我还挺佩服燕流丹,能把一个刀尖舔血的杀手训成跑腿信使,沈大侠,他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列没话可说。
解忧没再理会,弯腰拾起案桌上的折扇,指尖婉转,随后出了房门。
她立于二楼,一级一级楼梯往下走。
堂中食客伙计,乃至算盘掌柜,都无不悄悄看着她,众多的目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踏下最后一极阶梯,解忧行至柜台前,拿出点碎银子拍在桌上:“结账,不住了。”
掌柜笑脸相迎,连连点头:“好……”
一边拨了拨算盘,一边斜眼瞄着自己的同伙,似是在请示要不要动手,掌柜从抽屉拿出几个铜板:“这是找您的钱,姑娘收好。”
铜板在掌柜手中。
掌柜的手,是一双生满茧子布满勾痕的老手,抬头往上,笑容仍然是那么的和蔼,一点都不像是要杀人的前兆。
解忧没接,开了开手中扇子,面容上浮出一丝冷意,她话语轻然,如鹅毛般飘散在客栈空中。
“不用了,留着当你的收尸钱吧。”
合起折扇,负于背后,解忧轻轻旋身,大步往外走。
离门数步时,所有人一拥而上,刀剑暗器无一不掷向她。
不期所望,白衣女子悄然而至,寒冰出鞘,客栈内,一片剑光回闪。
几枚铜钱,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她安然无恙的跨出了大门,背后,却是横尸遍地……
在一旁暗处偷偷窥探的沈列不免抽吸一口气,那白衣女子果然是她的人!
他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庆幸方才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对当年之事更是如实相告,他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只怕他这颗项上人头,真的会被她伶着送给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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