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至乐

汉人至乐

群蛮又狼吞虎咽了多时,宗翰骤问潘屠道:“罕卜离,我的干儿,汉人是如何取乐的?”

潘屠听宗翰问得投契,便有意卖弄道:“汉人取乐,也分三六九等。那上等的,譬如帝王之乐,赐群臣,宴友邦,歌舞杂戏,飘飘若仙,衣食声色皆天下至美,号称国泰民安,以示天下大治;中有仕宦之乐,仕宦者,所谓‘大丈夫在世,不可一日失势’者也,对上党同伐异以争权,对下横征暴敛以夺利,勾心斗角,贪污受贿,乐在其中;下等的乃寒士之乐,赵宋以文治国,乃至墨客丛生,然飞黄腾达者少,“生不逢时”者多,这些人不甘十年寒窗苦付之东流,又无门路入官场,满腔不平无处发泄,故总以谤讪朝政为取乐之法。”

宗翰不耐烦道:“上等之乐装腔作势,中等之乐尔虞我诈,下等之乐怨天尤人,说到底都是一个‘假’字,劳心费神的,实在不知道乐从何来?”

宗贤也失望道:“取乐之本,在于顺应本性。我听说中原布衣,‘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自认为乃是取乐的最高境界,莫非都是文人编撰的,实则不常有?”

潘屠见群蛮入了局,这才顺风点火道:“回禀将军,中原布衣无欲无求,极易满足,故布衣之乐,发乎情而忘乎礼,的确是人间至乐。而至乐之地,莫过于酒馆、妓院和赌场,汉人称之为‘三宝地’。”

宗翰向往之余,为难道:“行军途中,何来三宝地?”

潘屠成竹在胸道:“今有戈壁行辕可作酒馆,皇妃帝姬可扮娼妓,千里旷野可充赌场。大帅与诸位将军在高台之上‘拥美人,听小曲,食暖锅’,观台下‘斗鸡、蹴鞠、掷骰子’,放浪形骸,高谈阔论,纵神仙不如也。”

宗翰拊掌大喜道:“妙啊,汉人可真会玩!”

潘屠又道:“然今日乃是五月五,汉人视为毒日!古时候的今天,伍子胥投钱塘江,曹娥投曹娥江,屈原投汨罗江,介子推死于绵山......”

宗贤打断道:“巧啊,汉人毒日,合当行乐!”

宗翰也笑道:“独乐不如众乐!”遂下令三军,一起享受汉人至乐。

潘屠一向精于此道,深知享乐的场所必须吵闹始能放怀,便指使宫廷教坊的乐工、勾栏瓦舍的艺妓在高台之上奏琵琶、唱小曲以佐诸酋酒兴,又挑选了一些汉人百姓在高台之下假扮茶楼酒肆的小二、云游乞施的僧道、破衣哆嗦的花子、摇幡卖卦的半仙,再杂以渔樵耕读、贩夫走卒、军丁衙役,来来往往,高声叫骂。刹那间,三教九流,纷然戈壁。

旷野之中有的是砂石、骸骨、木材和野草,潘屠征调能工巧匠,就地取材,制作各类博具,皆顷刻完工。至于斗鸡,有的是现成的宋廷专供,皆“毛短稀、头小直、皮厚脚大眼睛深”的佳种。

眼看万事俱备,三千轻骑兵便以劫自中原的上古书画、宫藏奇珍为赌资,纵掷骰子、长短签、行酒令、马吊、牌九、六博、五木、投壶、射猪之博,也有押注斗鸡走狗的。一时间,高台之下呼号饮赌、鸡鸣狗叫、觥筹乱飞,着实热闹。

潘屠又遣宗翰亲卫四下巡视,为纵博者卖酒放贷收乞头,竟也获利颇丰,宗翰大喜过望。

群寇快乐至极,纷纷燃起篝火,围而歌舞。你道戈壁之中为何有柴?原是女真人居地多林木,鹰主完颜晟命留守的妇孺老人预先在戈壁沿途山洞、石隙之中遍藏木柴,以为军民烧水煮饭所需,这也是他的精明之处。

因为要在义父面前显些手段,潘屠又别出心裁:命人架起断足去头的炼丹炉以为锅,你道是哪副炼丹炉,正是赵佶最喜爱的那具太上老君炉;捡取干尸以为柴,干尸从何而来?俱来自悬挂高处风干的契丹俘虏;挤压孕妇人奶以为汤,这个奇思妙想来自晋朝时王济以人乳蒸小猪的典故。

宗翰性喜吃蛇,便亲手剥了一条活蟒,弃蟒头,存蟒卵,生食蟒胆,蟒身则抛入暖锅中,只是那条蟒尚在扑扑腾腾挣扎翻滚,看得潘屠也骇然。煮到半成熟,宗翰便迫不及待地持刀扎起一块蛇肉,甩入一个硕大的石臼内,亲卫早已备好许多大蒜,搅和着捣烂了,将臼奉与宗翰,宗翰探手抓食,只觉乳香清甜、蒜味浓郁、快感十足,堪比“五石肾气丸”!

其他诸将也如法炮制,边吃边看,便听边玩,无不称心如意。

宗贤将一个蛇卵丢与赵佶,蛇卵触石而破,有小蛇钻出,在赵佶身旁蜿蜒游走,将他吓得屁滚尿流,众蛮皆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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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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