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心中只有滔天恨意
窗外雨渐停,云溪端来了厨房新做的糕点,见夏觅雪拈起一块,欲言又止。
这糕点,是府中老师傅做的,嫁去陈府那几年,她一直怀念这味道,只可惜,后来老师傅回了老家,她再也没尝到过。
重生一世,不胜唏嘘。
夏觅雪端详片刻,终是将那糕点放回了碟子中,道:“怎么了?”
“点翠她……受了凉,奴婢怕过了病气给小姐,让她回屋躺着了。”
夏觅雪点点头,她始终也没能想通,为什么她对下人这样好,点翠竟还会背叛她。不过,她如今有的是时日,好好将这一生重新活过。
思绪未平,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夏觅雪下意识地一蹙眉,在门开之前,恢复了常色。
“姐姐,放榜啦,咱们去看看吧!”
那是十四岁的夏若微,夏家二房庶女,娇俏可人,最是纯真无邪。也正是她,步步为营,将自己和煦儿的命,断送在了那夏日的冰冷池塘中。
夏觅雪迅速收回了思绪。
“放榜了?”
“是呀,姐姐你快些,咱们去看看哥哥有没有考上!”
夏若微显而易见的兴奋,险些把夏觅雪拽得摔倒在地。不过此刻,她当然知道,她的庶兄,夏家二房长子夏书青,此次考试并未上榜。而得了第一的,乃是她前一世一见钟情的夫君,陈景熙!
夏觅雪拉住了夏若微,道:“好歹是个世家女子,出门要时刻注意仪态。”她这样说着,松开了夏若微的手,独自走在了前面,淡道:“那便去看看吧。”
夏若微僵在她身后,愣愣地看着前方夏觅雪的身影。夏觅雪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裙装,腰肢纤细,绣了金边的领口处露出一小段脖颈,修长白皙,未开口便有书卷气散发开来,轻易就将旁人比了下去。
见她不动,夏觅雪微微侧过脸,秀致的下巴微扬,道:“怎么不走了?”
夏若微压下心中骤然涌现出来的嫉妒,咬了咬下唇,挤出一个笑来,跟了上去。
大街上人头攒动。远远的,两人就瞧见了脸色灰败的夏书青。
夏若微迎上前道:“哥哥第几名呀?”
夏书青头也没抬,摆摆手,掠过两人,径直朝前走了。
“哥哥怎么这么奇怪,难不成……哎呀!哥哥不会是没上榜吧!”
夏觅雪没有理会她,远远看了一眼榜单下,一个青衣的男子。
他相貌生得端正英俊,虽然身上衣衫并不十分名贵,但满脸的喜色,以及周围人的恭维,让他平添了几分贵气。
他忽然朝这里看了过来,眼神熠熠,灿若星辰。
两人身不由己地被人群挤着往前走,离那人越近,夏觅雪心中反倒越平静。
前世种种纠葛,如浮萍散,再见面,她心中只有滔天恨意。
“恭喜新科状元,陈公子果然器宇轩昂,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
周遭恭维声四起,夏觅雪却忽然察觉到,后背贴上来一只手。
她反应极快,在那手靠上她后背的同时,往一旁侧过身子,避让了开去。而那双手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道,因忽然失去了目标,手的主人“哎呀”一声,已身不由己地摔了出去。
是夏若微。
夏觅雪垂眼,想起了前世场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因没有防备,直直倒在了陈景熙脚下,在夏若微那句看似天真的“姐姐不知羞”调侃下,周遭戏谑声四起,陈景熙弯腰将她搀扶起来,也便是那一次,她一眼便爱上了这日后的魔障。
可笑自己前世竟如此愚蠢,不知道这样的投怀送抱,于一个女子的名声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还当是偶遇了一场佳偶天成。
夏觅雪嘲讽一笑,下一刻,微微皱了眉,伸手搀扶夏若微,道:“若微,怎么这样没有规矩?”
一句话,将夏若微的无心之失坐实成了故意,一旁围观的人立刻开始起哄:“是不是看我们状元爷生得俊俏,动了心了!”
“我看也是,不过既然已经是状元爷了,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般配的!”
一阵阵起哄声中,陈景熙朝夏觅雪伸出了手。他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功名在手,又有美人投怀送抱,让他如何能不自得?
夏若微实在想不通,方才明明是自己想要将夏觅雪推倒的,怎么就变成了自己倒下了?旁人的哄闹声犹如一柄利刃,刺得她体无完肤。她红着眼,将陈景熙的手打掉,哭着逃离了人群。
“小姑娘害羞了!”
“哎呀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哈哈哈!”
夏觅雪朝陈景熙福了福身子,道:“舍妹年幼,唐突了公子,抱歉。”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离开人群,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人群默了一阵,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是姐妹,这姐姐可比妹妹大气又得体得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陈景熙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夏觅雪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湮灭在了人群中,这才收回目光,自失一笑。
走出了老远,云溪这才叫了声“小姐”。
两人朝着不远处的茶楼走过去,夏觅雪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了?”
云溪犹豫片刻,道:“方才奴婢瞧见,二小姐将手放到小姐背上,像是要推小姐……”
两人此时已经走进了二楼雅座,夏觅雪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道:“你的意思是,若微有意要推我?那她怎么自己倒下了?”
云溪表情纠结了半晌,道:“奴婢也不知,许是小姐方才适巧转身,这才避开了。”她点点头,笃定道:“定是这样。还好小姐避开了,否则今日出了丑,于小姐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
夏觅雪心中微哂,一个丫鬟都能想明白的事,上一世自己竟想不明白。她看着云溪的眉眼,小姑娘生得乖巧,唇红齿白,上一世跟着自己嫁入陈府,也很是尽心尽力,只是后来,得了病,没了。
她心中伤感,将目光移向窗外,逼退了眼中骤然腾起的热意。
正在此时,隔壁包厢中忽然响起了小二尖利的嘲讽声:“没钱还敢来浮茗楼?你怕不是穷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