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第二十三章 帝王之心
这下惨了,这个男人不会要对我那什么什么吧,我想起在醉花阁时,姑娘们同我说的男女闺房之乐,同现在的情形竟也大同小异。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透过指缝的空隙偷偷瞧他,心下是怕的不得了,但嘴上还是硬气的
“韩齐,你长大了,要学会克制自己。”
话毕,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韩齐不怒反笑,坐在榻上俯身瞧我
“这么说你见过的男人还真不少了?”
他这句话我委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不多,也就五六个吧。”我答。
见过应该是算认识的人里面,也就五六个,我大约是没想到,我如此认真的回答他却反倒将他惹怒了。
韩齐侧身躺下,将我挤到里面,这么小的榻,硬生生被塞下两个人。
“你自己有床不睡,为什么要来同我抢?”
我愤愤。
“有吗?本殿下不记得了。”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不得不说,韩齐可真是沉,任凭我如何使出吃奶的劲想将他推下去,他都不动如山,稳稳当当的躺在床上。
一个翻身,我被他禁锢在他怀里,如何也挣脱不开,他温热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湿润温热的撒在我的脖颈处,我觉得他的怀里很热,热的我的脸也开始烧红起来。
“乖,别动。”
原本只是脸红,这句话直接让我一路红到了耳根,活脱脱一个煮熟的螃蟹,那夜很暖,他抱着我睡了一夜,丝毫动弹不得。
早晨醒来的时候,韩齐已经不在了,我仍然保持被他抱住的姿势睡着,只觉得浑身酸痛。
门前的侍女咬耳道
“咱们殿下真的很宠公主呢。”
“对呀,昨个呀,殿下找不见公主,定是慌极了,把府中上下,翻了个底朝天。谁知道咱们公主一回来,殿下立马就气消,又是陪笑,又是陪-睡的。”
我一口茶从嘴里吐了出来,韩齐哪里是宠我,分明就是在变相的惩罚我,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很喜欢我,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
我再想溜出去的时候就真可谓是守卫重重了。不仅中庭内部巡逻的士兵多了一倍,守门的地方更是重重把守,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休想逃出去。
我暗自腹诽韩齐手段高明,因为只要有人瞧见我靠近出口的位置,就会有侍卫将我请回房内,一边走我一边同他们吵,嘴里念叨着。
“最毒男人心啊!”我欲哭无泪。
那些士兵,前脚刚把我捆回房里,后脚就朝韩齐所在的正殿走去。
但是那一天,直到晚上,我才瞧见韩齐的身影。他醉了酒,那是我第二次见他喝酒,他脸红红的像个樱桃,眼神迷离,歪歪扭扭的倚在殿门口,喘着粗气。
彼时我觉得他一定是装作喝醉了样子,讨我原谅。我视若无睹,同幼青自顾玩着从前在市集上讨来的泥娃娃。
侍女见着,面色紧张,连忙想上前扶他,我道
“都别理他,我倒是要瞧他能装多久。”
韩齐愣愣的倚在门边,一身玄衣,衣上金真丝线绣的四爪蟒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瞧着我,黝黑的眸子里仿若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你们都出去!”
他冷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由于饮酒的缘故,嗓子有些沙哑,好似哭过一般,让人心碎,但那气势,却不输他以往的任何一刻。
所有侍女,内侍,怛然失色,还不等我发话,都通通退了出去,脚步如风,好像身后有猛虎在追赶。
“你也出去!”
韩齐指了指幼青,冷声道。幼青没有动,我不知道韩齐今日是为何而来,又怕他会迁怒幼青,于是低声吩咐幼青
“幼青你先下去吧,我没事。”
我冲她笑了笑,幼青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韩齐见房中只剩我与他,大步走到我身边,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拉起我的手,朝院中疾驰而去,手中的泥娃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发声想要让他慢一些,他却不理会我的声音,也不似昨日那般温柔。只是强硬的,冰冷的,将我拉至庭中石凳上。
我同他先后坐下,他坐在我身边,命人上了许多酒,也不发声,就那样一直饮酒。
槐树下,月影婆娑,他的脸一如既往的精致,月光下,他的唇间闪着点点银光,星空下,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韩齐,你别喝了。“
我大声的吼道,一种自内心涌起的难过感,驱使我的身体,忍不住的环住他的左手,试图阻止他。
他的眼中布满的鲜红的血丝,仿佛刚从血泊中过滤的一道似的,他抬眸瞧我,却微微笑了笑,笑得让人心碎,让人心疼。
“你怎么哭了?”
他放下酒盏的右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抹去我眼中的泪,就好像小的时候,不给我蜜糖果子时轻声安慰我那样。
我看着他,分明是伤心到了极点,却强忍出一抹笑意的脸,和他脖颈处微微勒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洛儿,以后我便只有你了。”
他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颊,但那些泪,又不争气的从我眼中掉下。我好像可以感受到他的感情,可以感受到他现在的痛,却唯独不能感受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在合眼的那一瞬,两丝金银的泪珠自他眼中淌下,无声的落在他的下颚处,合二为一。
躺在我怀中的时候,我只觉得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一股浓浓的酒香自他体内散发出来,浸染了整片夜空。
透过外衫,清晰可见的,中衣里的层层血迹,几乎染红了整个中衣,那身玄色的衣服混合着血色融为一体,而那满身的酒香味,早已掩盖了周身的血腥味。
我抽泣着,换来韩齐身边的内侍子邻,不论我如何问他,他也硬是不说一个字,就好像这是一件多么惊天的秘密,需要誓死守护。
子邻垂着头,无论谁人逼他,他也只说一句话
“公主恕罪,子邻不能说。”
之后,我命人将韩齐运回房,他却哭闹着不肯回去,嘴里念念有词
“娘,儿以后再也不忤逆您了……”
他说着,眼中含着泪,却仿佛训练过一般,始终落不下来。至榻上时,他已然沉沉睡去,我只知韩齐今日回了宫里,却不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那夜以后,所有人对韩齐之事只字不提,就好像那夜的事是我的一场梦一样,韩齐没有来找过我,不准我出府,也不见任何人,连太医也无法近殿,只余每日送饭的内侍进出三次外,无人敢进……
一月后,只闻宫内传来消息,史书上,只余下寥寥数语,概括了熹贵妃的一生。
“鄞国十六年夏,熹贵妃毒害皇嗣,畏罪自杀。”
那个时候,我才晓得,原来一个帝王的心竟可以如此无情……
自那天以后,我再次见到韩齐的时候,已经是大军出发攻打祁国之时。我扮作士兵混在随侍中,远远瞧见太子脸上得意的脸色,孤意傲视着自他面对的韩齐。
那个世间最薄情的帝王,正身着华服,身前大批军队,威武雄壮,此刻的他,含笑点头,处之泰然,就好像数月前死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之人。
一声低沉的长鸣声响起,接着是万千长鸣响起,大军两侧的军士擂起战鼓,所有的将士接过侍卫们端来的送别酒,一饮而尽,旋即清脆的声音响彻云霄,所有的瓷碗应声而碎。
他们怒吼着,举起手中的长枪,气势磅礴。帝王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视万千将士,可在我眼里,他的眼中只有万千蝼蚁,和那生杀予夺的权利……
征战士兵中不得出现女子,韩齐携我已是实属不易,因此幼青并未能随同,只携了秦羽混杂在从军列队之中随行。
宫中适龄的皇子都需随行,即便不赤膊上阵,也需得同行出谋划策。那大约是鄞国史上最为盛大的一次战役,鄞国几乎拼劲全力,想要覆灭祁国。
我自是不安的,坐在马车中有些紧张的瞧着韩齐,他不动声色,沉稳自若。马车外太子的骑着马行至马车旁,冷声道
“三弟一场大病之后,身体竟虚弱至此,连马都骑不得了,要好生休养才是啊。”
他语气中分明带着嘲笑与戏弄,任谁能忍下来,我原以为韩齐会怒怼回去,毕竟韩齐可从来不会示弱。
只听韩齐轻轻咳了两声,故意装作病态的模样道
“多谢大哥关心,此次出征,三弟恐爱莫能助了,还要全权仰仗大哥庇护了。”
太子一听顿时欣喜,语气之中仍是满满的傲气,瞥眼道
“三弟放心,你只管安心养病,打仗的事儿就让有能力之人做就行。三弟只需镇守军营,大哥也就安心了……”
我愤愤的瞧着韩齐,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忍让,这太子分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韩齐不骑马是因为带上我,凭什么瞧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