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志比天高 第四章 骗吃骗喝
漫天星斗,月华斜照。
大江两岸沐浴在在黯淡的月色下,为了救她,王幼云刚刚给灰袍女做完人工呼吸,这对相依为命的好兄弟挨作一团,忍着饥饿和江风的交侵,机械地掌着舵,拉着帆。
她的帽子掉到了江里,头发给风吹散了,盘坐如僧,黑云般的秀发自由写意地随风飘拂。
宋池凑到王幼云耳旁低声道:“这婆娘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比春风院的柳花魁都还要美?”
王幼云正呆盯着女子宝相庄严的秀美玉容,闻言点头同意时,靠坐着的女子倏地张开眼睛,朝他们怒目而视。
两人快速撞头,假装什么都没干过,专注开船。
女子舒出一口气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煞有其事地环视江河两岸,终于是统一了动作,一齐摇头。
宋池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再次用力摇头应道:“也不知道!”
女子秀眸寒芒闪过,狠狠盯了两人一会后,发现他们也在直勾勾看着她,忽然噗哧笑道:“两个小鬼给我立即跳下江水去!”
两人早饿得手足发软,闻言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急道:“我,我们还要开船呢!”
这番话似乎奏效了,女子冷道:“你们最好把船开好。”随即转身背着他们,面向船首,静坐疗伤,有若一尊玉石雕观音。
宋池歪头压低声音沙哑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脱身?”
王幼云神识恍惚,一时听不清楚,嚷道:“啊!什么脱身?”
气得宋池差点又抡他一拳,可又瞄见女子毫无动静,道:“看来这婆……嘿,恶婆娘睡着了。”
王幼云又望了那优美的背影一眼,问:“跟着她不是挺好的吗?脱身后你能打得到那燕七圣?”
宋池疑惑道:“那本书到底是真是假啊?这女子说没用,那燕秤砣怎么就这么上心?”
那秤砣上窄下宽,与燕七圣那种大肚皮的五短身材有惊人的契合度。
王幼云若有所思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成了悬赏名单上的人了。不过你这名字倒是取得精辟。”
宋池刚想发笑,忽然肚子立时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又叹道:“你这恶婆娘肯不肯带我们开饭医肚,毕竟她的眼睛占了我最大的便宜。”
同时他双目发亮,寻到渔舟的小包袱上,与王幼云交换了个眼色,便悄悄往包袱爬去。
王幼云深知他要做那偷鸡摸狗的贼勾当,一把抓着他的足踝,大力摇头,神情坚决:“别忘了我们年少英豪,要携手飞黄腾达,公侯将相之康庄坦途,这样向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出手,不是毁了我们的名声吗?何况她总算救了我们。”
宋池向天举手,失声道:“你管这叫弱质纤纤?天呐救救我吧!我就是想拿回我们的秘籍。”
王幼云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不好意思地爬了过去,将包袱中的书拿了出来,丢回宋池的怀中:“这件事是我不对。,快收好了。”
他仰头苦笑时,刚想检查这本不知是不是秘籍的秘籍,一滴雨忽然砸在他的脸上。
天气说变就变,乌云漫空而至,星月失色,几息间,便已大雨狂打而来。
汹涌的江水变成了狂暴的湍流,大江黑压压一片。
小鱼舟摆荡得厉害,两人本就初次掌舵,加上手脚发软,差点飞甩飞出去,但还是咬牙在操舟。
他们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沉在这了,雨箭射来,湿透的衣衫,使两人既寒冷又难受,手忙脚乱时,天也不佑他们。轰的一声,渔舟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倾侧翻沉。
江水铺天盖地猛扑而至,两人惊叫出声,同时扑往白衣女去,三人搂作一团,摔入怒江里去。
在这风横雨暴、波急浪涌的湍流里,又正值饥寒交迫,给浪水迎头拍来,才挣扎出水面,下一刻又己堕进水内去。
起始他们是要救这灰袍女子,但到后来变成宋池搂着她的脖子王幼云则扯着她的脚。她似乎不受环境影响,始终是仰浮江上,反成了他们俩的救命稻草。
他们在阎王殿门口不知徘徊了多久,再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片,四周群山环绕,太阳早升过山顶,大江自西流来,要汇进大海。
原来这段河道水深流急,险滩相接,礁石林立,难怪会突然间弄得连船都沉掉了。
宋池狂喷一口江水,呛着醒了过来,环视一眼,全是陌生,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幼云仍熟睡如死。
天!
为何那恶婆娘不见了?
宋池一阵慌乱,又疑神疑鬼,怕她自己跑去阎王爷那报道去了,以一贯手法抽王幼云的脸庞道:“快醒醒,那恶婆娘失踪了。”
王幼云艰难地睁开眼睛,又抵受不住刺目的阳光,立即闭上,咕哝道:“唉!我刚梦到潘寡妇讨肉包子钱呢!怎么?那婆娘溜掉了?”忽然感觉不对劲,猛地坐了起来,左顾右盼,一脸失望的神色。
宋池啧啧笑道:“小云子,你吃着嘴里的惦记着锅里的,那婆娘都快能当你娘了,还想脚踏两只船,照我看!
嘿!
哈哈哈!
噢!
唉!空着肚子实不宜笑。”
王幼云脸颊灼痛,发火道:“我,我是怕她夹带你的秘籍私逃了!”
宋池愕然摸向腰间,猛地变色,一拳捶地道:“直娘贼的臭婆娘,别再让老子碰见她。”
王幼云还以为他是说笑,探手摸往他腰背处,惨叫一声,躺了下来,摊开手脚以哭泣般的声调道:“完了!秘籍没了,钱也没了,婆娘还跑了,又成了逃犯,老天啊!什么都完了。”
宋池站了起来,握拳朝天狂叫道:“恶婆娘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呀……”
又躺了一会,他们快饿了一天一夜,早已手脚乏力,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王幼云的脚上还有阴伤,宋池将他的手臂挎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意兴索然地带着因失去了对将来的梦想而破碎了的心,如同行尸走肉般顺着宽大的官道走去。
现在正值庄家收割后的时节,路上的一片荒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经是慢慢变红了。他们环目四顾,竟看到了一座市镇入口处,隐约可见那街道上熙来攘往的热闹场面。
宋池轻轻放开王幼云道:“马上就有东西吃了,怎么样?能跑了吗?”
王幼云当即精神地站稳,笑道:“先他娘吃顿饱的,再去寻那恶婆娘,定要将那秘籍抢回来!”可当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苦道:“我们现在哪来银子啊?”
“嘿!本少爷有办法。”
宋池在地上胡乱抓起了一把大小相仿的石头,塞进衣服的大口袋里,诡异地笑了笑,一拍胸口,摆出昂然之状,举步走出山野,来到通往镇口的古道上,领先往墟镇走去。
王幼云一愣,不知他什么时候又学到新技法,但也知道他平时就鬼主意多,赶紧小跑跟了上去,见到镇门入口的大牌扁上书有“河坡县”三个大字,谨慎道:“小心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燕秤砣的人呢!”
宋池没好气道:“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做个饱死鬼,管他娘的了,反正那秘籍也不在我们的身上了。”
此时,两人步入镇内的大街,两旁屋舍林立,还有旅舍食店。街上行人密集,但行人见到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均为之侧目,投以鄙夷的目光。
他们从小在京州早已受惯了这种冷眼,并不以为意。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们路过一个巷口,里面炊烟袅袅升起,不知那个人家正在生火造饭,王幼云闻到一阵饭香味,不由自主就想要往那边走。
忽然被宋池一把抓住,将他拉到一个角落,用着习惯的动作低声道:“看见那个呆头呆脑的草包没有?”
王幼云寻着他的眼光望去,见到挂着“醉八仙”的灯红酒楼前,站着两位健硕的大汉,还长得凶神恶煞的,狐疑道:“怎么了?”
宋池在他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完事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隐隐地在激动。
说着就要去实施自己伟大的计划。
两人走到那酒楼门口附近的时候,忽然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大骂道:“都他娘说了不要走水路,现在好了舟覆人亡,几百的随从当了水鬼,走十多天路,又迷失了路途,这破地方穷不垃圾的,一大把的银子都花不出去,搞成这模样,你舒服了?”
王幼云见机道:“少爷到了这镇上就不怕了,我们是否先进这酒楼吃点东西,打点一下,再去找县老爷知会老爷发兵,打死那不长眼的义军?”
两名大汉听到大把的银子和县老爷,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四目尽在两个那身只像乞儿,而绝不像贵家公子的两人处张望。
宋池继续骂道:“就这这破地方,像样的青楼都没有,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那年纪稍大的大汉见他们要往店里走,怀疑道:“你们干什么的?”
宋池怒目斜视,指着那人低沉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少爷?”
王幼云赶紧放低一点姿态道:“二位大叔,我等游船下京,江上突遇叛军,为了躲避贼子,走了多日才到见到一个乡镇,我们家少爷正生气呢。不知二位高姓大名,若能知会一下,我等见了县老爷也能他多多关照你们,说不定还能给你们谋个一官半职呢!”
年纪稍轻的大汉加他说话文绉绉的,差点没听懂,干咳一声,对那王幼云低声下气道:“我叫王麻子,他叫张三六,你家老爷是谁?”
王幼云努力将自己装成一个家奴的模样,面容不改道:“我家老爷乃慕容明鉴,这是我家公子慕容八圣,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啊。”
这两人确实是草包,这下听他出口成文,虽不大明白,但又被那生吃活人,裤子裆内蓄养声妓的省长慕容明鉴镇慑,疑心尽去,慌忙拜倒地上,高呼失敬。
两人大乐,宋池举起抓紧衣袋口的鼓鼓口袋,拍打在手上,响起银两碰撞的声音,笑道:“算了,算了,你们给本少爷上几碟好菜,叫几个美女,本少爷有的是金子。”
这时年,通货膨胀,银子确实要比大宝钞好用些,两人看着眼睛都有点发光。
王麻子恭敬道:“这是自然的,少爷里边请吧!”说完连呼了两声老鸨,转身又向张三六道:“还不去请县老爷来?”
王幼云才走出几步吓了一跳,道:“这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我们到时候自己去就行了。”
王麻子又道:“要的,要的,兄弟跟少爷先吃着,跑腿的活让我们来就行!”
他们之前串供时并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不过肚子正咕咕狂叫呢,又看见那带着几个俏娘子一扭一扭走来的,徐娘半老的鸨婆,县老爷?让他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