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心狠辣
兰君怡轻笑出声。
她刚才的话，可真是有意思，她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旧情，值得叙？
“辰皇今日不在京郊，就算他在，你也没有办法将他捉住。”兰君怡轻蔑地看了七月一眼，虽然知道她此行不可能是为了辰皇，但是她并不想和七月叙旧，他们能够聊的，能够说的，一切只和辰皇有关。
他们之间本就是仇寇，也只是因为这个才暂时聚在了一起。如果不说辰皇，兰君怡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七月说些什么才好。
七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在兰君怡犀利的挖苦话语当中，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并无一丝一毫的改变。浅浅地冲着兰君怡点了点头。
“君怡，你怕是误会了。我今日只是来找你的，至于辰皇，他今日断然不会出现。”
“可是你我之间，除掉辰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兰君怡看了七月一眼，眼中充满戒备。七月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奈何心思缜密，多少厉害的角色，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连自己也一度被她利用。
和七月在一起，反而更让她觉得危险满满，一面询问，一面却取出一盒蛊虫，在手中玩弄了起来。以这样的方式，给七月一个警告。
七月注意到兰君怡手中的蛊虫，当然知道她想要警告自己的用意，但只是摇了摇头，浅浅开口。“君怡，你要收拾我，还需要浪费蛊虫吗？”
毫厘之间，她可不费吹灰之力，取了自己的性命。
七月一面说，一面往前走了走，面朝着山下的村庄，背对着兰君怡。“我可从来不会想到，你竟然会把自己藏身在这么落后，这么偏僻的村庄里。你这几天，难道就不会觉得瞥屈吗？不会感慨这里同你，到底是完完全全的格格不入？”
兰君怡皱眉，没有反驳，却是戒备地思量，七月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事情，到底是想要证明什么。
七月见得兰君怡不说话，又是继续往下。
“你非俗物，怎么可能一直藏在这种地方呢？”她浅浅地叹了口气，“辰皇也是一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他定然不愿意过。所以就算找不到你，他还是会一样，孤注一掷。”
七月浅浅地笑了笑，可这一切，都像极了自言自语，却不像是说给兰君怡听的。
兰君怡也感觉到了，只能将眉头皱得更加厉害，缄默了下来。
七月仍然在自言自语，“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在思考，为了钓出一个辰皇，值得不值得那样做。”
“你要做什么？”兰君怡上前一步，她突然猜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能相信。
“我要给辰皇演一场大戏。”
七月吐了口气，见得兰君怡已经到了自己的身旁，于是抬手指了指下面的村庄，“我在来的路上，还会觉得这样做或许并非理智，但是自古成大事，必有牺牲品。”
“你什么意思？”兰君怡握住七月的手腕，一双眼睛通红得厉害，因为疼痛，七月跌坐在地上，却是对兰君怡浅浅一笑。“你看，祭品已经献出了。”
底下，已经是火海一片，七月带来的侍卫们放了火，将村民驱赶而出，如果不愿意离开，便当即用长枪刺杀，刚才还一片静谧的村庄，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虽然在山上，但是兰君怡仿佛已经听到了大火燃烧的霹雳声，还有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哭声和求救声……
“你到底要做什么！”不由得将声调提高，询问诸葛七月！
“若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大可以冲着我来，何须对他们无关的民众下手？”兰君怡一双眼睛猩红，气势汹汹地质问诸葛七月。
“我竟然没有想到，你会变得如此恶毒。”
恶毒？
七月突然浅浅地笑了出来，原来连兰君怡这样不计较手段，只在乎结果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恶毒了吗？她犹记得五年前，尚且大梁公主的她，尚且不敢踩死一只蝼蚁，而到了现在，却将人命看成了蝼蚁，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便不会放在心上。
“君怡，这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关系，我说过了，我是为了钓出辰皇。”她挣扎了一下，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兰君怡皱眉，她要七月一个解释。虽然收了手中的力度，但是并没有松开她。
“辰皇邀请你一道，承诺事成之后给你无尽的好处，但是他性格多疑，你倘若就这样和他合作，他定然会怀疑你的诚心。所以，我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再添上一把火。”
“我不明白。”兰君怡皱眉。她或许已经猜到了七月的意思，但是却不愿意往这个层次上想。
七月吐了口气，抬头看了兰君怡一眼，她是那么聪明，本就不应该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那又是何必呢？微微出了口气，才是继续往下说道。
“如果辰皇过来的时候，看到一片废墟，再打听到放火屠杀村庄的人是我，便知道你对我的恨意再深了一层，那么他在和你商议日后合作的事宜时，才会更加放心。”
所以，她才会特意赶过来，大张旗鼓地来放这把火。以这样的方式，来将辰皇钓出来。
“可是，这并非必要。”
兰君怡送开了七月，却是将手微微握成拳头，“你是晋国的皇后，他们是晋国的子民，你这样做，不会心存愧疚吗？”
七月缓缓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你也会说，我是晋国的皇后，他们是我的子民，那么我应该有权利，去决定他们的生死。再说了，我只是把他们赶走，等到事情尘埃落地之后，我会给他们一个新的归宿。”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心存愧疚，也是一定要做的。”七月看向兰君怡，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有些失望地冲着兰君怡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心软，我一直以为，你比我狠绝，比我残忍。”
活在这世上，唯有残忍。
兰君怡皱眉，没有再反驳了，她说服不了七月，而事情又已经变成了这样。“你就没有想过，倘若一把大火，让苏睿陷入危险，我们之间便再无合作的可能。你这样，也有些冒险吧。”
“可是，他不在村子里。”七月摇了摇头，提醒兰君怡。如果不是确定，她怎么可能会下令放火？“而且退一万不说，他在，也定然不会受伤。他本就非寻常人，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貅斯，你觉得，一把大火奈何得了吗？”
兰君怡看了七月一眼，终于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她是对的。
“你叫我上来，不过是让我看着你放这一把火罢了。既然现在已经放火结束，我应该可以回去了吧。”兰君怡将头偏向一旁，她忍七月到除掉辰皇的时候，现在竟然一刻也不想和她独处。
“请便。”七月对兰君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目送着兰君怡离开。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留着七月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七月缓缓地叹了口气，最后默默地将目光停在兰君怡的身上，目送着她渐行渐远。
兰君怡走得极慢，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已经狼藉一片的村庄，这地方一直都静谧安宁，虽然生活有些清贫，但也算是可以生活无忧，但是却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他们施加了一场无妄的灾害，所有的一切，现在只怕都变成了灰烬。
这把火，烧得可真好呀。
回到村庄的时候，侍卫们已经将所有的村民都给撵走了，房屋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四周都乌烟瘴气。兰君怡一路走来，几乎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具两具尸体。
七月虽然说，只是将村民驱散，但是倘若村民反抗，便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兰君怡感慨着微微摇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那么的狠绝。
苏睿和貅斯看到大火，也赶了回来。到了村子里却见不到兰君怡，只看到一群侍卫在村子里放火屠杀，然后将村民们驱赶着离开。
担心着兰君怡的安危，他们便躲了起来。直到那群人离开之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兰君怡浅浅地叹了口气，避开苏睿的眼睛。
“兰姐姐，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貅斯赶忙跑了过去，然后将兰君怡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没有受伤，这才是放心下来。
“我刚刚出去寻你们了，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兰君怡叹了口气，遮掩着，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说出。
反正，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兰姐姐，你也不知道吗？”貅斯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大对付，毕竟兰君怡那么厉害，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苏睿却并没有对此提出质疑，而是浅浅地看了貅斯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安静下来。
“没事的，姐姐，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事情。”轻描淡写地，就将刚才的那场大火，一笔带过。兰君怡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有淡淡的不安
貅斯什么都不知道，苏睿应该，不是。
房子已经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兰君怡浅浅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地方也是住不下去了。她知道这地方对于自己而言，多少有些不大适合，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额方式让她知道，逼迫着她离开。长长的一个深呼吸之后，她不得不感慨，七月，似乎比以前狠绝多了。
曾经大梁那个善良无比的长公主，早就了无痕迹，也不能寻觅了。
好不容易收拾出了一块可以暂且休息的地方，又是取出蛊虫将周遭简单清洁了一下。兰君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苏睿就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立在一旁，看着兰君怡收拾残局。
感觉到苏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兰君怡叹了口气，只能将身子站了起来，打量了苏睿一番。虽然他还是曾经那身侍卫的装扮，但早不是当初孩子的心性。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可以用一句不知道糊弄了貅斯，但是绝对不能用来糊弄苏睿。
他或多或少，都应该知道一些吧。
兰君怡浅浅地叹了口气，拉着苏睿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干净地方坐下，循循善诱地开口。“苏睿，你有事情要问我？”
虽然并非想直面苏睿的问题，但是逃避始终不是办法，而且这事情吧，她多少都得给苏睿一个交代，苏睿脸上有很多的为难，但还是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
“姐姐，今天的这把火，和你昨晚进宫有关吗？”这把火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他下山的时候，亲眼看见那群放火的匪徒，穿着的是侍卫的衣服。苏睿在晋国皇宫呆过一段时间，知道那是内宫侍卫的行头。
这个村庄非常偏僻，他们大老远地过来，只能是为了兰君怡。
兰君怡点了点头，并没有欺瞒苏睿的意思，他已经什么都看清楚了，她又如何用欺瞒就把这事情掩盖过去呢？浅浅担忧地开口。
“或许我昨日真不应该进宫，这样就不会给他们惹来无妄之灾了。”
如果提前知道七月的手段，她或许就不会进到皇宫和她商议。这些村民都是无辜的，全然是因为自己，才落得流离失所，甚至于家破人亡，一夕之间承受一场没有预料到的灾祸。
苏睿将头微微一低。“这事情又不是姐姐的错，不是姐姐下令放火杀人的，这笔账就不能算在姐姐的头上。”不愿意兰君怡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苏睿将矛头换了一个方向。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群侍卫到底是受到了谁的指示，要对那些村民下手的。愤愤不平地继续开口，“那晋国的皇宫，就没有一个好人，都是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
于皇宫当中，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他从未知道人性竟然可以如此肮脏。
兰君怡叹了口气，她不愿意让苏睿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当他已然知道的时候，她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规劝反驳。
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不单是皇宫，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肮脏和邪恶。
兰君怡的话，苏睿不置可否，却又是带着疑惑地开口。“只是姐姐，我们已经离开了皇宫，也不会再回去了，他们又何必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已经构不成威胁，为什么还要耗费力气的追杀呢？不过苏睿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眼中更是疑惑满满。
他真的已经长大，懂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一些问题。
“不对，姐姐，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苏睿很是确定地开口，“如果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为什么不对我下手呢？我和貅斯回到村子的时候，和其中的一队侍卫打个照面，可是他们看到我们，就赶忙快走离开，丝毫没有要和我们交手的意思。”
兰君怡叹了口气，这只怕也是七月的意思。她布这个局只是想要引出辰皇，并不想节外生枝地伤了苏睿。甚至于她担心，一旦让苏睿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说不定她还会倒戈相向，出于这样的目的，自然会让手下的人，躲苏睿，躲得远远的。
索性以前苏睿在皇宫生活过一段时间，宫中的侍卫大部分都见过他。
见得兰君怡不说话，苏睿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姐姐，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你没有猜错。”兰君怡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开口，安抚苏睿。“只是事情又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总之今天这把火，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事情，她并非完全清楚，只是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
苏睿有些不解地看了兰君怡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姐姐又打算让我和貅斯离开一段时间了？”
眼中满满失落，他并不愿意离开，而是想要陪在兰君怡的身边，只是她定然不会同意自己的这个要求，而是为了他的安全，一定要让他离开。
兰君怡点了点头，她正在踌躇要如何同苏睿开口说这事情，没有想到倒是从他的口中，先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也不用带上貅斯一起，你一个人去平原国吧。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就会来找你的。”
兰君怡想了想，自己可以相信的人，似乎只有曲靖了。
他们之间从来是因为合作才走到一起的，她对他多少还有些用场，有些交情，应该不会为难苏睿。
一场鏖战在所难免，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哪里敢把苏睿留在身边，貅斯也是不行，辰皇可以通过貅斯的眼睛，看到神兽周边一切的景致。
为了不暴露苏睿的行踪，兰君怡只能将貅斯留在自己的身边。
“我知道了。”一向会对这事情表示不满的苏睿，却是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姐姐，我会在平原国等着你过来的。”
兰君怡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松了口气。
苏睿有些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子，然后委屈地看了兰君怡一眼，他其实真的很想留下，但是又知道兰君怡的为难，只能自己开口，然后听话地离开。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孱弱，根本帮不上半点忙，所以兰君怡才会让他离开。
只是，苏睿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和本事并无太大的关联，他无论多厉害，兰君怡都不会忍心让他设身危险当中，都希望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好他。
苏睿从里屋走了出去，大狗坐在院子里，瞧得他黑着脸走出来，便是关切地迎了上去，苏睿有些羡慕地看了貅斯一眼，它比自己幸福多了，起码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可以帮忙，而且兰君怡也愿意将貅斯留在身边。
他就是一个累赘。
村民已经没有了，所以貅斯可以放心地变成大狗的模样，它还是喜欢自己这个模样，变作人形穿着衣服的模样，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然后就冲着苏睿摇尾巴。
苏睿将身子蹲了下去，交代了大狗几句话。“貅斯，我要走了。姐姐就交给你了，可不许让她有丝毫损伤。”
貅斯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有它在，当然可以保护兰君怡了。不过一根筋的神兽，并没有想到要询问苏睿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不留下来和他们一起？
苏睿将要说的话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开。貅斯冲着他摇了摇尾巴，并没有追上去。
因为，它闻到了藏匿在草丛当中，另外的气息。
它熟悉的气息。
然后转了转身子，对着草丛摇晃着自己的尾巴，像是在欢迎那个人的到来。辰皇从草丛中钻出，非常满意貅斯对自己的亲昵，于是抬手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大狗就偏着脖子，想要用舌添舐他的手掌。
辰皇由着貅斯做这样的事情，却是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这个已经落败不堪的村落，火早已经被兰君怡用蛊虫扑灭，但剩下的，大多都是灰烬和大火之后的断壁残垣。
辰皇皱眉，他来的时候便是这模样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呆在屋里的兰君怡，应该会给他一个答案。
将貅斯留在了外面，只身一人走了寄去。听到有脚步声闯入，兰君怡戒备地抬头，看到是辰皇的时候，只是浅浅一笑，然后就把刚才散发出来的杀气，统统撤了回去。
对辰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这里乱得厉害，刚刚收拾出一块小地方，勉强可以坐坐，如果国师大人不嫌弃的话。否则你站着和我说话，也有些疲惫吧。”
“兰小姐考虑得挺周到的。”辰皇轻笑了一声，他本来就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更何况这几日过街老鼠的生活，他藏匿的地方，怕是比眼前更为狼狈，所以倒是不会嫌弃眼前。
“怕是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辰皇没有绕弯子，直入主题。这周围一片都成了废墟，这么大的手笔，可真是让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