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改头换面

第246章 改头换面

陈政和鸡鸣狗盗被松了绑。

拖着伤腿的王龁拉着陈政,向营帐里的军医使个眼色,对王陵吩咐道:「去拿些酒肉来,待我与吕大哥畅饮一番!」

军医收拾东西,匆匆离场。

王陵涨红着脸,盯着陈政,好似双脚沾在了地上。

「愣着做甚?还不快去?!」

「这…,这就去!」王陵一时也不知与陈政说句什么,神情恍惚的出了营帐。

「这两位是…?」王龁看着鸡鸣狗盗。

「哦~,这两位是我的车夫。」

王龁的脸微微一沉,将陈政拉到旁边座位上按下,又一瘸一拐的坐到了主帅位置。

鸡鸣狗盗看出眼前这位秦军主帅流露出的轻视,也不客气,迈步坐在了陈政对面的座位上。

王龁心中一愣,瞳孔闪过一道狐疑的光芒,却也没说什么,脸侧向左边,只顾与陈政寒暄。

「我听说,吕大哥在邯郸城中可是忙得很呐!」

陈政心中一紧:「此话怎讲?」

「哈哈哈哈!吕大哥紧张什么?我听说,吕大哥整日与邯郸城里的一帮娃娃搅在一起。不知大哥究竟是秦国这边儿的,还是赵国那边儿的?」

陈政心想,看来王龁对邯郸城中关于自己的情报还没有发展到授课之外的兼职音乐导师上,随即放下心来。

「哦~,我当然是秦国那边儿…,哦不,是秦国这边儿的。至于那些娃娃嘛,无非是图个自保而已。你也知道,如今我与异人公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不求自保,异人公子岂不更加危险。」

「大哥的意思是,通过那些娃娃跟赵王和平原君搭上线,免得赵王和平原君对大哥和异人公子痛下杀手?哈哈哈哈!哦对了,大哥今晚是如何出的城呢?」

「你就别一口一个大哥了,本来你就比我年长,你是大哥才对。至于我是怎么出的城,若是我连个邯郸城都出不来,我还好意思说认得哥哥你吗?」

「哦~?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王龁哥哥,咱这会儿别笑了成不?我看你腿上的伤口未愈,这么一个劲儿的笑,你看,伤口都渗出血来了。」

「你就说,你大半夜跑出城来,难道是替赵王和平原君刺探军情不成?」

「哥哥我…,哦不,你老弟我可是秦国这边儿的,会干那种事儿吗?实不相瞒!」陈政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出城乃是回卫国一趟,一月之内便赶回来。」

此时,王陵正趴在帐外侧耳倾听…

「回卫国?大哥不就是卫国人嘛!难道大哥要置异人公子于不顾,一个人跑回卫国不成?」

「我家吕老爷子和一家老小不是在卫国嘛,我回家小住些日子,把家里的事情料理明白了就回来。日后还要和异人公子去秦国嘛!」

王龁沉思片刻,抬头问道:「赵王和平原君可知大哥此行?」

「他们若是知道了能让我出来嘛!王龁哥哥,你尽管放心,邯郸城里那些娃娃们我已经安排好了,别说一个月,就是三个月,我给他们留的课堂作业也写不完。赵王和平原君他们都以为我每日在府里醉生梦死、歌舞升平,在邯郸城里玩儿最后的疯狂呢,没等他们发现,我就回来了。我在异人公子身上压了那么大的赌注,哪能扔下异人公子不管呢!」

营帐外,一个兵士拎着两个坛子凑到王陵身旁,吓了王陵一跳!

王陵接过坛子,低声道:「去去去!去取四个碗来。」

那兵士摸着脑袋:「四个?」

「本将军说几个就几个,滚!」

两个坛子在王陵手中进了营帐。

一会儿功夫,四个陶碗摆在了王龁、陈政和鸡鸣狗盗面前的桌案上。

「王将军,吕公子,肉在锅里炖着,说话就来。我去盯着,稍候片刻。」

王陵眼神诡异的给帐内四人倒满酒,刚刚离开营帐,王龁一拍桌案:「不等了!来来来,咱哥俩先痛饮几碗!」

鸡鸣和狗盗看着陈政…

「你们老哥俩也一起喝嘛!待会儿吃饱喝足了,咱们好继续赶路。」

王龁端起碗一饮而尽,眉头皱了几下又渐渐舒展,腿上传来的痛感瞬间减轻了许多。

「不对啊!」王龁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陈政:「既然大哥能瞒着赵王和平原君出城,为何不带着异人公子一起出来呢?我也好派人将异人公子送回秦国啊!」

陈政放下碗,一笑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异人公子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三口,悄悄出城目标太大,万一被赵王和平原君发觉,甚是危险啊!再者说,现如今异人公子的住处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严密包围着,别说是异人公子了,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来。不过嘛,哥哥放心,待哥哥退兵之…,哦不,待…,待哥哥拿下邯郸城,赵王和平原君束手就擒之日,异人公子必能全身而返,他日当了秦王,也要感谢哥哥。」

「那倒也是!唉!只怕我真的攻下邯郸城,异人公子早已死在赵王之手,何来他日感谢。就算异人公子侥幸留得性命,只看我现如今不惜代价猛攻邯郸城,全然顾不得异人公子在城中的处境,他日异人公子不记恨于我,便是万幸了。」.

「诶~!哥哥有王命在身。异人公子也不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之人。就算哥哥猛攻邯郸城,异人公子遭遇不测,那也是为了秦国的霸业牺牲。异人公子曾对我说,若是为了秦国的霸业牺牲性命,也不枉为嬴姓子孙。你听听,异人公子如此境界和格局,哪能对哥哥心存怨恨呢!」

「哦~?」王龁一愣,喃喃道:「若真如哥哥所言,异人公子有如此见识,那日后秦国有望矣!」

「不是真如、还能假如不成!哈哈哈哈!异人公子常对我说,他要在邯郸城中看着邯郸城的破城之日,即使死在赵国也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也要让赵国人看一看大秦嬴姓子孙的血性!」

王龁听着脸上兴奋起来!

「异人公子还说,他在秦国最佩服的一个是白起将军,另一个就是王龁将军。秦国的虎狼之师只有虎将才能带领群狼扫平天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白起将军和王龁将军实乃秦国之柱石,天下之栋梁。异人公子还说,秦国大军削得赵国越是抬不起头来,他在赵国便越安全。若是赵国占了上风,他在赵国就越危险。」

「哦~?异人公子真的这么说?」

「哥哥太小看异人公子了吧?异人公子小小年纪就到赵国当人质,秦国和赵国PK了多少次,一个长平之战就让赵国死了四十多万人,异人公子在邯郸城里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照样不耽误娶妻生子,换做别人恐怕吓也吓死多少回了。难道连这点见识也没有吗?」

「PK?」

「PK就是干架,呃~,就是打仗。」

「如此说来,异人公子确是…,咦?吕大哥,每日清晨自邯郸城上传出的那些听不懂的歌声,不知是何人的主意?莫非与大哥有关?」

「呃~,这个嘛,我在城里不是教书育人就是饮酒作乐,其他的…,哦对了,听说楼昌大人府里有个西域人,曾经骑着马在几十个西域国家来回溜达,号称通晓几十国英文,哦不,是几十国语言,没准儿这事的始作俑者是楼昌也说不定。」陈政忽然指着王龁身后:「咦?那四面残破不堪的旗子是什么情况?」

王龁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脸来轻轻一笑:「那是王陵将军刚到城外之时的梦中所见之物,如今也不见什么应验。」王龁话锋一转:「如今邯郸城中是何情形,大哥不妨细细道来。」

「我对城中的情况确实知道的不多。不过嘛!」

「不过什么?」

「邯郸城中眼下虽甚是艰难,但毕竟是赵国的国都。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呃~,你就理解前半句就行了。赵国历代先王在邯郸城经营了数百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赵国军民据城死守、拼死一搏,其实力和潜力都不容小觑。秦国大军远道而来,战事旷日持久,后勤补给又要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如此僵持下去,恐怕损耗秦国的国力日甚一日,即使攻下邯郸城也未必能吞得下整个赵国。若是魏国、楚国、齐国、燕国和韩国联起手来,鹿死谁手,怕是犹未可知啊!」

「我问大哥城中的情形,怎么绕来绕去,听着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劝我早日退兵呢?」

「我可是站在秦国这边儿考虑,咱们既要尽最大的努力,又要做最坏的打算。两手准备才能有进有退、进退自如,不至于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啊!」

「啪」的一声,王龁眉毛直立,一掌拍在桌案上,怒目圆睁盯着陈政:「说什么回卫国!我看你是给赵王和平原君当说客来了吧?赵王和平原君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敢在此乱我军心、灭我锐气!」

鸡鸣狗盗不动声色坐在那里喝着酒。

王陵瞬间冲入营帐,高呼一声:「来人,将这个姓吕的绑起来!」

帐外呼啦啦闯入几个秦军猛士。

帐内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

陈政不慌不忙,捧起桌案上的坛子往碗里倒满酒,放下坛子,双手捧起酒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王龁见陈政如此沉着,脑海里浮现出丞相范睢的三角眼和八字胡,又闪过异人公子模糊不清的身影,又联想起异人公子身后的太子嬴柱和华阳夫人,以及以阳泉君为代表的潜伏在秦国的楚国势力,抬起右手向王陵和几个猛士挥动了几下…

大帐内又是四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龁猛然大笑起来:「邯郸城中眼下的情形,就算大哥不说,我也是一清二楚。况且,邯郸城上与我秦国的虎狼之师搏杀的尽是骨瘦如柴的老弱幼小之人。哈哈哈哈!待大哥从卫国返回之时,我在邯郸城中等着大哥,到时候什么赵王,什么平原君,教他们叔侄两个伺候咱哥俩喝酒便是。哦对了,还有异人公子。来来来,喝酒!」

正喝着,炖好的肉端了上来。

王陵被王龁拉进了喝酒的序列。

王龁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焦灼,不一时便喝得摇头晃脑、舌头僵硬起来…

王陵接连往陈政和鸡鸣狗盗的碗里倒着酒,明显有将三人灌醉放倒的故意。

那些用花言巧语、连续轰炸让你喝多的人,要么是从你嘴里套出不该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会覆水难收、然后将你卖了的话,要么是让你当众丢人、当场出丑,要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真正的朋友绝不会跟你拼酒、将你灌醉。真正的交情绝不在酒桌旁和酒杯里产生。由酒产生的一切关系都是表面上靠谱且靠得住而实质上经不起任何考验、经不起丝毫利益纠葛、经不起所有蛋糕分配方案的百分百不靠谱和百分百靠不住的脆弱关系。能和你坐在一张酒桌旁粉墨登场、欢呼雀跃的人都是要从你身上获取利益的人,无非是有的利益在当下,有的利益在将来。只存在于过去的利益关系就意味着或长或短的时间里淡化了关系、疏远了关系、没有了关系,过去越亲密、后来越陌生,过去越无间、后来越疏远。酒场是最慎入的利益场。你能给别人输送价值,你就说什么都行,说什么都对。你没有价值,张嘴说话都是错误,说什么更没有人听。吃请还是请吃,吃别人的还是请别人吃,别管谁张罗,不管谁买单,每个人吃的都是自己身上对于别人来说的那么一点价值。每个人都在与自身价值匹配、与相近价值互动的酒场里穿梭,坐在与各自价值相对应的位置上扮演与各自价值相对应的角色。入错酒场和坐错位置的人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取其辱后被踢回该去的地方。

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的王龁和陈政语无伦次、醉话连篇起来…

王龁指着王陵却看着陈政:「明,明日,明日一早,王,王陵将军,送大哥回,回卫国。」

陈政眨着朦胧的双眼:「不,不用!我,我知道路,啊,放,放心,丢,丢不了!」

「放,放心?你说!」王龁向南一指:「此去向南,是,是何地?你,你说!」

「南?向南?不就是安,安阳,哦不,是…,呃~?」

王龁一拍桌案,指着王陵:「王,王将军,你说,南,南边儿是哪?」

「此去向南,乃魏国的宁新中邑。」

「哈哈!」王龁笑道:「魏国的宁,宁新中邑。此魏国非,非彼卫国。安,安阳?你说是安阳就,就安阳。魏国?嘿嘿!别看平,平原君派到魏国那么多信,信使,赵国和魏国还什么姻,姻亲之国,本将军在此,魏国敢出,出兵,本,本将军就灭了宁,宁新中邑,就叫安阳!」

两坛酒见底,又上两坛。

酒兴之至,王龁拖着伤腿站了起来。

王陵连忙上前扶住王龁。

王龁一把将王陵推开,踉跄着走到营帐中间,手指王陵:「一家人,不,不说两家话。你,王陵,啊,王将军,咱可是一笔写,写不出两个王字。你,你家姐姐在大,大王那里得宠还是失,失宠,就看你,你的了,跟本将军没,没个甚关系!你,你,你…,咦?想说啥来着…」

王陵涨红了脸,也是无语。

王龁转身指着主帅位置后面的四面旗子,摇晃着身子:「这,这玩意儿,是什么玩意儿!简直不,不是个玩意儿!」

绑在王龁腿上的白色布条突然脱落。

王陵急忙捡了起来。

王龁从王陵手中抢过布条,抖了抖将其展开,一块长方形的白布中间,近乎圆形的殷红血迹赫然在目。

半夜时分,秦军大营向南数里外,王陵和几个秦国兵士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眼睛都蒙着布,嘴里都塞着布条,在黑暗中**…

通向魏国的驿道上,陈政和鸡鸣狗盗骑着三匹快马,在月色中飞驰。邻近魏国边境时,陈政拉住马的缰绳,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罩在了头上、盖住了脖子,容貌瞬间变化成一个鬓发如霜的老者。

秦军主帅营帐内鼾声大作,王龁趴在桌案上昏昏入睡。原本在其身后的四面旗子不见了踪影。一块浸染圆形血迹的白布挂在主帅营帐正中的地方,白布的四个角上隐约是陈政的笔迹,分别用篆书写着一个字,其中一个是「久」,一个是「长」,一个是「运」,一个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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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战国之吕不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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