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断轴

()仅仅一日之间，昨日进马嵬的那支车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旌旗混杂，马蹄凌乱。并且这支队伍更加长了一部分——更多官员、皇族的车队用一天的时间追上了皇帝的车架，追随皇帝一起逃难。敬敏坐在自己的车里，闭紧眼皮抑制住晕车带来的呕吐yu望，一条条绷紧的肌肉在她唰白的小脸上刻画出了坚毅的表情。张妈妈一手搂着敬敏，另一手扶着车厢四周的木板，更时不时嘱咐四儿抓牢。虽有驾车的仆人，可这马如脱缰一般狂奔，如果抓不紧，还真有翻出去的可能。四儿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车颠一下，咬伤了舌头。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楚王府某些心里正侥幸着的一干人，又不得不尝尽了在马嵬耽搁了宝贵时间的苦果。敬敏就在心里一直骂自己的老爹，好死不死地把家眷留在马嵬，就为了搞掉一个妃子，附带妃子的哥哥。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害得自己和几个哥哥姐姐还不知要在这路上要颠多久，真是没心没肺。若是早些南下，也不至于被叛军逼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妈怎么就这么在乎这样一个家伙。马嵬事件发生之后，楚王带着一群儿子和女眷们回合了，但过了一个时辰，就又分成了两拨：楚王以及正在随军锻炼的大儿子李适，北上抗击叛军去了，他的一群大大小小的老婆们，也跟着军队走了。而二儿子李邈、三儿子李偲、老五李遐、老六李述，和所有的女儿们，和皇帝组织的皇孙队伍汇合接着向南行。车队进了山，一日比一日行得慢，而颠得却更厉害了。这一日，敬敏只觉得车子猛地一震，便向一侧塌下去。她赶紧抓牢另一侧的墙壁，保持身体的正直。接着，便觉得车子的一个边着了地，被马拖着向前擦。一阵人喊马嘶之后，停了下来。随后敬敏被张妈妈抱下了车，四儿也跳了下来。原来车轴断了，一只轱辘滚了出去。赶车的老头早就跳下了车，此时也顾不得那几批被绳子拽得直转圈的马了，忙过来赔罪。张妈妈早已骂起来了：“怎么不仔细着，车子快坏了，也得提前说一声，也好换车。这要是把姑娘摔了，你有几个脑袋担得起……”老头早已低头弓背，一句话也不说，闷声挨骂。敬敏虽是满腔的怒气，也不好发出来了。这些日子不断有车子在途中坏掉，木匠修车还来不及，哪里有空进行日常的检修。驾车的老头整一块木头，平日除了驾车不做旁事，又哪里懂得修车。敬敏拉了拉张妈妈的袖子，示意她别再为难这人了。张妈妈看了看敬敏，显然怒气未消，跺了跺脚，骂了句：“还不快找了木匠来，还站这里。”老头没有走，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木匠不在。”张妈妈急了：“你去给我找来……”“不知道去哪里了。”仍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张妈妈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么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样子，你说怎么才能让他机灵一点，简直不可能嘛。这时候，王府随行的李管事骑着马来到车前。仍像那赶车的老头一般弓着背“请姑娘委屈一下，跟哪位姐姐妹妹挤一挤，再耽搁就赶不上了。”张妈妈怒极：“你就这么敷衍姑娘？这是什么规矩？木匠呢？”李管事这些天可没少受这些跟姑娘的人的跐，仍是带着职业性的笑容：“五个木匠，被銮仪卫借去了两个，光王妃借去了一个，寿光公主借去了一个，还有一个，昨日四少爷的车坏了，在后面抢修还没赶上大队呢。”“现在姑娘们都怎么乘车呢？”张妈妈也想着，不然就和别的姑娘挤一挤。“大姑娘、二姑娘在一辆车上，三姑娘和乳母一辆。”李管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张妈妈听了就急了：“这已经够挤了，你还想让我们怎么坐一辆啊。”“附近农户有那运粮食的车，也可以问他们买来用。”李管事仍保持平静的语调，好像一切正常。敬敏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端的。他们这群皇孙们跟着皇帝爷爷出行，又没有大人跟着，吃亏是必然的。虽然老爹走之前嘱托了朋友们照拂，可是这里个个都是拖家带口的，没事时还来问问，真是大伙儿集中出事，谁肯放着自家的车不修，遣了木匠修别家的车啊。有限几个随行的木匠，就调去了皇帝的銮驾那里一部分，然后是这家王妃借一个，那个国舅借一个，借去了便不还了。车一个也不少坏，可是修却修不过来了。丫头们早已在地上跑了好几日了，车都腾给了主子用，可这也禁不住坏。但说到底，这是在逃难，论不了许多规矩了，即使是王府的娇女，也不得不去坐农家的车。管事不多会儿拉来一辆，看得张妈妈直皱眉。车板上的缝足有半尺宽了，铺着稻草，又湿又热，一碰便有蚂蚱从草中跳出来。老远就能问到车上散发的牛粪味儿。这种车敬敏倒不是第一次坐，原来，在秋天里，“农家乐”旅游盛行，她就曾经坐着这种车去果园里摘苹果。车没有顶棚，两边有供栓绳子的扶手，虽然简陋些，可比原来的精致小车反而宽敞了。张妈妈清理了车上原先铺的草，没处打水擦车，便用绢子掸了一遍又一遍。仍是觉得不干净，又用被褥，在车上铺的厚厚的，这才把敬敏抱上去。敬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本想直接跳在草上，被张妈妈拦了，等她好容易弄停当了，这才扶着一边的扶手坐上去。大车咕噜噜走起来，敬敏把两条小短腿搭在后面的车沿上，随着车的振动一摇一摇地——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以前个子高的时候，根本搭不下来，在府里的时候，又有这个那个规矩约束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好这么放肆地玩，又不用被人说幼稚……若不是考虑到周围小跑着的丫头婆子的感受，她几乎就要如当年“农家乐”时唱出来了。——————————————继续求留言，首页弄了个对作品印象的调查，懒得留言的朋友请去选一个项~也算是给谷谷一个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