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离死别都是痛(二)
我搂住师傅,他对着我笑,嘴角随着他的笑流出来一串鲜血,我心中一滞,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挑动,慌忙的替师傅擦嘴角上的血。可不管我怎么擦,那血还是不停的从师傅的嘴角流出来。
“师傅”“师傅”我忙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师傅平时教我的解毒术,我想了一想,却想不出有什么药能止住师傅流逝的生命。我掏出一枚百消丸,想往师傅嘴巴里送,可掰开他的嘴巴,出来的是一大口鲜血。
原来他一直在忍着,忍着一口鲜血,怕喷在我身上,即使他要去了,他还是在为我考虑,我心中悲愤,失声痛哭起来。
我难过,他在最后一刻还在关心我。我难过,疼我的人就这么走了。我更难过的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是被逼迫着自杀的。
若我还是令越国的公主,我一定让侍卫处死这群败类。若我有师兄那般厉害的武功,也定能保护师傅。可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只是一个随时都会因为暴露自己身份而丢掉性命的亡国公主罢了。
我轻轻的替师傅合上眼,憎恨的看向那群逼死师傅的败类。果然来了不少人,且有一些少年少女,但是他们都拥有同样的一副嘴脸,让人恶心的嘴脸。
有人站出来说是师傅活该。
有人甚至提议要把我也杀了。
还有人维护我,说我不过是个无辜的被欺骗的小女孩罢了。
甚至有人出言轻薄我。
师傅从来都不肯教我毒术,他说一个女孩子学用毒不好,他教我医术,更是教会我不少解毒的办法。但我会用毒,是师兄教我的。师兄曾经说过,我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即使用不到,也应该学会傍身。师兄教我几种用毒的方法,很是诡异,却很安全的下毒之术。
我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百消丸,这是师傅的独家秘方所制,可解百毒,可做临时保命之用。我吃力的把师傅的遗体暂时放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把大犬的尸体也搬到檐下。不去管那些人对房间里的翻找,也不在意有人对我的调戏和羞辱。只管放好师傅,走厨房门口,拿了些干柴放入小炉子内,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玲花粉也一起倒入小炉中,慢慢的点燃小炉,用蒲扇扇着。
有人说我是个傻子,师傅死了,自己竟然还去烧水。
有人说可惜了这副容貌和身子,湿哒哒的,也许是自个想烧水洗个澡。
有人说我水性杨花,穿着一身湿衣,在这么多男子面前不知道检点。
也有人想要上前杀了我。也有人阻止,说要把我带回去。
更是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问我“毒医”的秘籍和手册都藏在了哪里。
我且不去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自是不理会,只管扇着小炉子,让炉子里的烟尽快的四散开来。
所谓的玲花粉,是我给师兄所配的这个毒药起的名儿,其实,这个毒药和玲花一点关系也没有。通过我对师兄的了解,当师兄让我给这个毒粉起名儿的时候,我便脱口而出说了这个名字。师兄笑着道:“这个名儿好,就叫这个。”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看起来单纯无害,其实是最不能招惹的一种人。他可以对你很好,但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他不能吃亏,吃了的亏一定会想尽办法还回去的。也许他喜欢我的,就是这些年我与他相处还算懂分寸。
玲花粉一燃,烟很快在周围四散开来,山谷里的风总是不定向的,烟不到一刻钟便被风吹开。我不知道能对付多少人,但我也抱着必死的决心,能杀一个是一个,替师傅报仇,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总归是报答了他对我的照养和授业之恩。
烟雾四散,离的近的,内力不够深厚的,很快就中了毒。有人中了毒,便引起了更多人的警觉。他们都猜到了,是我。
空气中有毒,这是让他们害怕的存在,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往谷外逃跑了。剩下更多的,一些人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一些人逼着我交出解药。
我不言语,准备玉石俱焚,即使他们把我一刀杀了,我也不会交出解药。这群人都该死,只是可惜了,逃走了十多个。
马蹄声传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等死的心情并不好受,我煎熬的等着威胁我的人杀了我。可当马蹄声传来,我突然有了想活着的希望。
师兄终于回来了,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师傅已经去了。若是再早回来半个时辰该多好,师傅还在,百花谷里还有我和师兄陪着他。可终究成了遗憾。
师兄武功了得,一直都是我羡慕的存在。当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杀人的时候,我才知道,即使武功厉害,有些事情也无能无力,就比如,他杀光了这些人,也没有办法救回师傅了。
他抱着师傅的遗体痛哭,我知道他要比我更难过。师傅对他而言,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师兄有很多位师傅,但是如同师傅这般交心的,大约也只有师傅一人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兄,因为我也很难过。我把一粒百消丸塞进他的嘴巴里,他才想起来我这位一年多未见的师妹。
我一身衣服已经半干,但是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他却一身华服贵饰,应该还未来得及换衣便赶了过来。他向来回百花谷都是一身简装的,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大燕国的太子,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他杀了这些人,身上却没沾染太多的血,他向来聪明,也是值得我佩服的。此刻的我与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是旭日,我是夕阳,他是大燕国的太子,我是亡国的公主,他是一身气派,我是狼狈不堪。
他看着我不言语,我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虽然我很久没有见到他,有些想念他。但还是提醒他道:“先把师傅安葬了吧。”
其实我更想问他,为何不再早一点回来。
但他一身华衣让我问不出口,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可见是着急了往这里赶,他对师傅是在乎的,我岂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
“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这些该死的人,错的是那个幕后之人。
我把师傅说的话,和我藏在水缸中听到的,以及我的猜测都告诉了师兄。师兄突然上前搂住了我,搂的很紧,似乎是怕我也离开。
他在我耳边呢喃:“我知道了,我会替师傅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