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请神
流血不止的阿赞摩纳干呕几声,吐出一只白如玉瓷的虫儿,如蝉蛹,是桑普用来疗伤的蛊虫,只不过比桑普炼制的大上不少。他咬碎咽下,随即再次干呕,吐出一只黑色的毛毛虫。
此虫与疗伤的蛊虫大小相似,只不过是颜色不同,且身体多了许多宛若尖刺的杂毛。阿赞摩纳一掌拍在桑普后背,桑普吃疼仰头叫了一声,阿赞摩纳趁机将黑色蛊虫投入桑普口中。
桑普赶忙嚼碎蛊虫吞下,随着蛊虫下肚,桑普头顶腾起一股白烟,挣扎不停的右手终于安分下来。桑普松了口气翻身躺在地上一阵苦笑,心里的苦闷又增添几分,宛如吃下一只苍蝇。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偏偏师兄又救了我一命。孽债啊,孽债。
毛又同这边,桑普吞下蛊虫的瞬间,法台上的稻草人如点燃引线的炮仗炸裂开,稻草仿佛缤纷的花朵凋落。毛又同冷笑,别以为能蒙混过关,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他轻轻弹开道帽上的草絮,心平气定地拿来一只一寸长的布娃娃。
布娃娃四肢分明,但头上光秃秃的,没有象征头发的装饰,也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等人类明显特征,就是塞了棉花的球形布团。毛又同将布娃娃放到桑普的血水中,念出咒语,如海绵吸水的布娃娃终于产生了变化。
布娃娃的脸上开始显现五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缓缓浮现,像隐身的透明人用钢笔一笔一划描了出来,而且画工了得,与桑普神态、气韵极其相似。最后布料缝合的头上也长出了头发,是真的黑色的头发丝,像春回大地,绵绵细雨里破土而出的鲜嫩小草。
毛又同提起碗中的布娃娃,扳着它软绵绵的手臂慢慢地往后折,却似在扳一条枯黄的树枝。酒店内还没喘够气的桑普顿时疼得死去活来,大声嚎叫。他的手臂明明没人拉扯,却也和布娃娃一样,缓缓后折,断成了直角。
师弟有难,阿赞摩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捂住桑普的嘴巴,阻止他的大喊大叫传播出去,而后呕出一只黑色的毛毛虫。这期间,毛又同已经开始掰弯布娃娃的另一只手。
两只手被生生掰断,桑普汗如雨下,痛入骨髓,牙齿都快咬碎在嘴里了,口中黏糊糊的涎水渗出了阿赞摩纳的手掌缝隙,拉着丝滴在地上。未免师弟继续遭受非人的折磨,阿赞摩纳照着后脑勺一记重拳打晕了他。
阿赞摩纳面无表情地看着桑普弯曲折断的右腿,一甩手上的口水,碾碎黑色毛毛虫,将墨黑的汁水滴入桑普微微张开的嘴中。登时,桑普头顶白烟袅袅。毛又同手中的布娃娃猛地震动一下,脑袋上的五官、头发像涂抹了隐形药水,尽数褪去了。
阿赞摩纳捋直桑普掰弯的手脚,剧烈咳嗽,吐出六只白色的疗伤蛊虫,捣碎给他服下。闭目施法的毛又同睁开眼睛,法术再次被外力干扰。他放下手中的布娃娃,说了一句“倒把你忘了。看样子不先解决了你,你还会从中捣鬼。”
毛又同拿起法台上的一只哪吒形象的毛绒公仔。身披混天绫,手持火尖枪,肩挂乾坤圈,脚蹬风火轮。尽管只有巴掌长,但莲花太子的神像气势非凡,不怒自威。而法台之上,这样威风凛凛的神像公仔还有好几个:齐天大圣孙悟空,纯阳真人吕洞宾,二郎真君杨戬……全是成名已久、扬名在外,实力不容小觑的天上仙人。毛又同手指轻点海碗中所剩无几的血水,抹在公仔上,举过额头闭眼作法,脚时不时跺一下。
降头师所在的酒店房间,红雾散去,接骨康复的桑普悠悠转醒,满脸疲惫。热汗涔涔的阿赞摩纳掏出煤油打火机点了只烟抽起来,升腾的烟雾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随着毛又同咒语语速加急,醒过来的桑普眼神逐渐迷离,宛若醉酒的酒鬼,头昏眼晕,左摇右摆,站都站不稳。突然,桑普一个激灵,宛如神庙的怒目金刚睁大双眼,脸上肌肉绷紧,身杆挺得笔直,炯炯有神,威猛凶恶。
面对桑普的变化,阿赞摩纳洞若观火,他惊诧道:“请神!”
桑普提起墙角的树形晾衣架,虎虎生风地舞了几个把式,晾衣架在他手里寒光冷森。他直直握着晾衣架往地上一戳,金光闪烁,晾衣架化作一杆神光璀璨的长柄红缨枪,透着一股勇猛之气。桑普身形移动,仿佛师兄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毫不念及旧情,挥舞红缨枪杀了过去。
阿赞摩纳吐掉半根烟,燃烧的烟摔在地上星火四溢,右手展开蝎子异象,迎战桑普。系统研究过道家法术的阿赞摩纳对请神略知一二。请神,顾名思义,就是请动天上的神仙趋吉避凶,以求保佑。当然,再请无非就是仙人分身一类,不可能请来大罗金仙的本尊。施法者道法越精湛高深,请来的分身越强大,这倒是事实。可别人请神下凡,基本都是附到自己身体,而今在桑普身上显像,加上前两次桑普的异常,阿赞摩纳几乎可以肯定桑普丢失了生辰八字,或者头发血液,成了别人作法的媒介。也就是说,正道有人在施法害人!而且桑普称不上有多强但也绝对不弱,能做到令他无法抵挡,无声无息中术,证明那人修为不低。
阿赞摩纳抵挡桑普的攻击,运用灵活的身法,在狭小的房间来去自如。他没有和桑普直接交手,能躲则躲,实在不行才出手化险为夷,两人再怎么不对路也是师兄弟,谁打伤谁都不好。何必鹬蚌相争,尽让渔翁得利?所以,他在房间来回蹦跳,洁白的床单踩满乌黑的脚印。桑普紧追不舍,红缨枪横扫直搠,似乎看不见红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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