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事实证明她没那么幸运,沿着这条路走了个来回,连草丛里都没放过,也没找到她的钱包,反而找出了一身薄汗,应该是被人捡走了。她想,还是先回去上晚自习,也许明天就有人联系她这个失主了,也许她的钱包就这样没了,那么明天就先去挂失补办。
今晚晚自习是陆老师的数学课,舒槿不想错过,之前她觉得数学好坏都无所谓,她没什么远大目标,上个普通大学也行。但如今不同了,既然已经定下临大的目标,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该加把劲,把数学成绩提上去,不拖她别的科目后腿。
暮色渐浓,橙黄的光晕在天空中铺洒开,校园的景致也开始变得朦胧。舒槿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之时,匆匆向教室走去,等到时,发现陆老师已经在教室了。
陆雨萱今日早些到教室,本打算见到舒槿后,便和她说钱包的事,一进来却没发现她,兀自猜想她可能去找钱包了。如今看着女孩匆忙赶来,微喘着气,也的确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走到女孩身边,敲了敲女孩的桌子,轻声说道:“舒槿,和老师出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陆雨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妥妥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
“舒槿,老师今晚找你出来有两件事要和你说。”陆雨萱看着面前的女孩,眉眼是柔和的。
女孩点了点头,没出声,但垂放在腿上,交握的双手却微不可查的紧了紧。
“第一件事,你的钱包丢了是不是?”
女孩眼里带着一丝惊讶,看着老师又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的哥哥捡到了你的钱包,放在传达室保安那,你待会儿过去取就好了。老师本来想早点来教室和你说的,但没想到你已经发现自己钱包丢了,出去找了,让你白找了那么久,也担心了那么久,这点老师跟你说声抱歉。”
看着老师歉意的目光,舒槿抿了抿唇,轻声说:“不怪老师,我该谢谢老师以及您的哥哥。”
“谢谢就不用啦,这是应该的。”陆雨萱微笑着说完。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第二件事,老师想和你谈谈你的数学。”
“老师先问问你,你有自己心仪的大学吗?”
“临大,我想上临南大学。”舒槿看着老师认真地说,眸子里难得有了丝光彩。
“这个目标非常不错,那你有担忧过自己的数学成绩吗?”陆雨萱语气和缓些,看着眼前目标明确的学生眼里多了份欣慰。
“想过,我明白数学是我的短板,所以在最后这段时间里我会努力将数学成绩提上去。”女孩一字一句非常郑重地说,既在向她承诺,又在对自己下定决心。
“好,那这样,就剩半个多月了,老师这两周的周六各抽出下午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把自己整理出的所有不会的题目都拿给我,我帮你单独指导。舒槿,你既然有坚定的目标,老师也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你。”她拿出纸把自己的手机号写上,交给女孩,“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平时如果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老师看到就会回复你。”
舒槿接过手里的纸,很薄,但却很有分量,她站起身,对老师鞠了一躬,抬头的瞬间,眼尾有些薄红,“谢谢老师”嗓音也哑哑的。
“都是老师的职责,舒槿你不要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陆雨萱看着眼前女孩对自己行的大礼,到底还是个24岁的大姑娘,姣好的面容也微微红了些,心中暗叹:她这学生,有规有矩,懂事乖巧,真是太深受自己喜欢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舒槿被批准先去传达室取钱包。不长不短的一路,她不断想着方才陆老师说过的话。
曾有这么位老师,不求回报,替你找想,为你解惑,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她又是何去何从,她想陆老师的好,她不会忘。而她唯一的回报就是不负所望考上临大。
钱包没丢,数学有救,结果证明她是幸运的,原来事实只不过是自己的主观臆测。
“舒槿,对,就是这个名字。”传达室大爷将舒槿的钱包从抽屉取出放到她面前,“这是你的钱包。”
“谢谢大爷。”舒槿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捡到钱包的人长什么样。”
大爷眯了眯眼,用浑厚的嗓音说:“小伙子长得挺俊,看着就是一表人才。”
舒槿沉默着没什么反应,只回了句:“大爷我先走了。”
“诶,小姑娘下次小心些,钱包可不能乱丢,这次还好碰上了好心人。”大爷语重心长地说,看了眼这瘦弱的女孩。
......
这最后的高考冲刺时间里,舒槿的复习重点就两个,稳固其他科目成绩,加强提高数学成绩,参考历年临大录取分数线,又结合了她几次模考的总分来看,数学至少达到125分她才有机会考入临大。
舒槿明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高30多分,不容易,但有希望,一切事在人为。于是她在课上努力将每道题目弄懂,然后举一反三,实在弄不懂的正如陆老师所说,她全都记在错题集上,等这周六去找她帮忙讲解。
早上,晨光熹微,她已睁眼起床,站在阳台上巩固背题;深夜,万籁俱寂,唯她挑灯夜战,伏在小桌上做数学题。日复一日,雷打不动。于是,她的回报不仅在数学上有所体现,连其他强项科目也是更上一层楼。
这天周六,按照约定,舒槿去找陆老师辅导完后,回到教室又重新整理复习了一遍后,打算把自己所负责的那块黑板报补好。
下午五点的教室,空荡荡的,难得的宁静,正好能让舒槿心无旁骛的把这朵牡丹花画好。
......
陆昭屿接到妹妹电话时,修长的双手正敲在键盘上写数据报告,这么被打断,有些不悦。他抬手滑过手机,放在耳边:“陆雨萱,怎么了?”
“哥,我胃痛,你来接我下,我现在还在开会,你到了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儿。”话筒对面传来女人压低的嗓音,带着些难受。
“要把药给你带上?”男人放下交叠的双腿,取过外套,准备下楼。
“带上带上,我先挂了。”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陆昭屿来到临南一中后,按照陆雨萱所说,先去她办公室坐会儿。经过她所任教的班级时,随意从窗外往里看了眼,恍然以为撞进画里。
套着宽大校服的短发女孩踮起脚,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一根红色粉笔在黑板上游走,袖子下滑间露出一节又白又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五指微分开撑在黑板上,黑白分明,他也看得分明。
昏黄的光线自窗外泄进来,一缕缕洒在女孩的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着的光晕,像一幅美好的油画。他觉得,背后色彩斑斓的黑板报像是沦为了女孩的背景,在她面前失了色。
蓦地,女孩微微转过头,低下身子换了跟绿色粉笔,只是一瞬又转了回去,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而后,没发现他。
可就这一转头,陆昭屿看清了女孩的容貌,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优美的下颌线条,似曾相识,他蹙了蹙眉,记起来了,是叫舒槿。
陆昭屿眉头皱得更深了,见鬼,几天时间,这个名字以及本人的出现率高得惊人。
他收回目光,向办公室走去。坐在沙发上没等多久,陆雨萱便惨白着脸推门进来了。
她向陆昭屿伸出手,没什么力气地说:“哥,我的药。”
陆昭屿从口袋里掏出,递给她。见她利索接过,放进嘴里,就着桌上的水吞下后,才开口:“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就是小问题。你不是也会这样?”陆雨萱摆了摆手,拒绝了她哥的提议。
“我跟你不一样,我忍得住,你...”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气愤地打断,“看不起谁呢,我现在好了,走走走,回去了。”
陆雨萱扯着他的袖子,就要出去。被陆昭屿无情地拉开了,浓眉一蹙,沉声说:“稳重点,像什么样子。”
被训的陆雨萱撇了撇嘴,无力地想:她哥也就大她3岁,为什么行事做派如此让人一言难尽。不由地想:难怪他哥这幅皮囊在临大虽说极受欢迎,每堂课都是座无虚席,不断吸引各系学生前来旁听,却始终没人试图敢在他面前有所放肆。
她脑补了那种放肆一下的画面:娇滴滴的小女生站在她哥面前,脸颊泛着红晕,眼若秋波地看着她哥,有些胆怯地说出芳心暗许的话。
他哥手里拿着讲义,严肃地看着小女生,眉头紧皱起仿佛能夹死只苍蝇,静默几秒沉着嗓音说:“整天不好好学习,想什么天方夜谭的事。”从脸色到言辞,全无半点怜香惜玉,说完没再看小女生一眼,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离去。
“走了。”陆昭屿见她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偷笑,不知在想些什么,蹙着眉出声拉回她的思绪。
往回走时,又经过教室,陆昭屿不经意朝里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光影只洒了一角在那朵艳丽的牡丹花上,这花在整个黑板上虽只占一角,却最为吸引人。
舒槿这学生,数学做得水平差,这画倒是画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