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商务救赎

老僧注视着古翊，表情严肃地说：“永生不老，作为一种愿望，有它的重大意义。天则为了防止世人提前退出受训，特意给人加注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只有具备了求生欲望，期待在凡尘永生，人类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俗世之中接受各种磨难的历练。正所谓，好死不如懒活。但是，这并非人类灵魂所固有的。它只是天道赋予人的一种生存法则罢了。”

他站起了身，慢慢地说：“孔子有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人生的受训法则，最长不过百年之期；百年之后，人自会看破红尘，知道多活无益，甚至痛不欲生。没有哪一个百岁以上的老人期待永生的。这也是人类百岁以上老人很少的原因。”

老僧回首望了一眼古翊，接着说：“百年如此，那千年呢，数千年、上万年呢？当一个人在这个世间真的永生了，那就不是快乐了，而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和煎熬。死亡，意味着结束；而永生，则意味着囚笼。如果不断重复着单一的苦痛，永远也没有醒来的自由。这样的永生，殿下会做何感想？”

古翊忍不住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这些人虽然可恶，庸人自扰，惩戒也属必要。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大罪。逃学而已。这无限轮回的痛苦，的确总归应该有个头，不能永远囚禁着。如果得不到解脱，这些人，要比终南山上的遗臣，恐怕还要绝望百倍。遗臣总有机会出头，而这些人，实际上已经被自己的愚蠢，困死在这无限循环的游戏里了。

难怪有些人想到要去跳崖来解脱呢？可是，从现实看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老僧严肃地看着古翊，问道：“殿下，真的不打算，救救这些人吗？”

古翊知道，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或许，他的一念之间，就可能决定着这一批人的命运。他现在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他的身份问题，还因为那枚天珠。没有他来驱动天珠，这些人就永远无法返回与本体见面，灵魂也就无法进入肉身。没有灵魂的肉身，实际上是在反噬着本体的灵魂。怪不得老僧和唐枫一定要拉着他入伙呢。

古翊也严肃地问道：“这批人有多少？存世多久了？”

老僧知道古翊是怎么想的，当然不会强求于他，解释道：“这个山谷里的人，都是囚世于五千年以上的。大约有二千多人。五千年以下者，还在世间轮回着。殿下，认为这样可好？”

五千年的惩罚显然有点重了，古翊原以为二千年就可以了。这种做弊之人固然有可恶之处，但终归不是原则问题。适度惩戒，应属合理。所以，他向老僧提出三千年以上者，都应收回如何？

老僧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的理想，就是要扶持一位仁者。那么，这位老僧的本体真实身份，又是谁呢？

古翊站起身，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四周。

在亭子的周围，竟然跪满了人，沿着山坡、田畴，足有两千人之多。他们虽然听不到这俩人在说什么，但是，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老一少俩人商议的事，直接决定着他们能否结束、这无休止循环的痛苦日子。

当这些人看到老僧的笑脸时，他们也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老僧撤去了异次区域局，和古翊一起走出了凉亭。

这时，跪在地上的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人，一个衣着考究、很漂亮的年轻长发女子。她慢慢地走到古翊的身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古翊立即就知道了她是谁，唐枫也知道。

正是她当年舍身崖上那惊人的一跃，吹起了寄生在她身内的灵魂幻影，扭曲了时空，使抽象化为实质，人影化为离散，这才震惊了前来求死的唐枫。

现在古翊已经明白了，那不过是四维不甘灵魂操纵时，导致物理的场或者波，形成了短暂的区域局。

离开了峨眉山，古翊前往川东省合州市的父母家里。

古翊的母亲已经退休在家，父亲还有两年也要退休了。由于爷爷奶奶年老多病，他们的精力，差不多都在服侍老人这边。

古翊的到来，让父母很是高兴了一番。他们一起又到爷爷奶奶家去吃的饭。

古翊在爷爷家，居然看到他们聘请了一个当地小保姆，这让古翊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在三线地区的人家，很少有请保姆的。只有三线地区的人到大城市去做保姆。这里的老人家庭，大都依靠子女照顾。当然，这也与经济贫困有关。

母亲看着保姆在做饭，笑得合不拢嘴，很自豪地说，都是用唐艺菁上次给的钱。那卡里的钱，足够让他们四个老人养老送终的。

古翊一想到唐艺菁，就觉得有点愧对人家。但是，这又能怎么？

古翊心里很清楚。这将是他未来最难缠的一个结。

凡尘俗世，区区百年，紫云，或许不会与阿蝶争。但是，到了四维世界，她一定不会放手。正如老僧所说，他的身上，因果太多。

望着父母和保姆忙里忙外，古翊不知道家人有没有怨言。因为，他在外面无论怎样风光，都没有直接给家人带来福利。老屋依旧，大财未挣。

其实，古翊之所以没有给他的世俗父母和家人太多的福利，是因为他明白，尘世生活的一切苦乐皆为历练。他不想打破这种历练。否则，以他的异能力，赚钱是件很容易的事。

第二天，没想到，父母所在企业集团的总经理，带着领导班子几个成员，亲自登门求见古翊。

这位总经理是工厂改制成企业集团以后，才由上级招聘过来的，博士学位，有较高的素养和经营视野。

古翊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些人毕竟是他祖辈劳作的企业领导。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总经理登门来见，当然是有事求于古翊。如今的古翊，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了。不仅认识当红的大明星，还是国际著名投资集团的重要成员。

古翊原以为他们想联系唐艺菁做广告，聊了一会儿才明白，总经理其实是想让古翊通过弱水集团，打开国际市场。

如果是让唐艺菁做广告，古翊还真不太想管这个事。他最多可以让唐艺菁的经纪人联系一下企业，具体怎么谈他就不管了。但是，没想到他们来谈的是企业经营上的前途大事。他还真觉得有这个义务。

一来，弱水投资集团本身就是做企业中间生意的，这家国有大型企业，值得他们来关注。二来，这好歹也是古翊生长和祖辈依靠的企业，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该全力帮它。

看到古翊这么支持的态度，总经理真的是感激莫名。立即邀请古翊明天就到企业总部去详细商谈。古翊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没有推辞。

总经理等人离开家以后，他的父母到有些担忧了。毕竟，他们包括古翊的爷爷奶奶，一直在这家企业都是最底层的小职员，从来没有接触到企业的高层。

这次最高领导亲自过来，已经让他们有点诚惶诚恐了。就连周围的邻居，也是抻着脖子使劲看。

这是个已经发展成数万人的大型国有集团企业，长期偏安一隅，人员流动性差，像个独立王国。集团高层领导，对众多底层的职工，有着决定命运的权力，所以，仰视已经成了底层员工的惯常心态。

古翊让他的父母放心，说这个本来就是他的业务。

古翊的父母是一脸的诧异。他们一直以为，古翊在外面只是混得还不错，给人最深的印象，是认识个大明星。没有想到，古翊的真正实力，其实不是认识谁，而是有能力与他们眼中仰视的领导，平等谈大事。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成熟了。古翊母亲那双眼里，满含着幸福的泪水。因为，在他们一生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生视角。

企业的国际化，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包括管理、生产、销售、金融、服务和人才等各个环节，行业标准，也都必须与国际接轨。

虽然这家大集团企业早就有自己的国际化道路。但是，近年来国际市场风云变幻，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贸易壁垒和关税战争的驱使下，企业国际市场的大门，又出现复杂的变化。

弱水集团是一家老牌的西方集团企业，在国际上有很高的信誉。这家三线集团企业虽然起步老旧，但是并非固步自封，战略思维还是比较超前。这也正是古翊必须要帮助他们的原因之一。

当天晚上，古翊就给崔岚打了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崔总裁做了简单的汇报。没想到，崔岚当场就决定派人马上前往，并让古翊也参加商务谈判。他的商务专家明天就启程。

有了崔岚的保证，古翊第二天参加集团企业高管洽谈会的时候，便有了底气。当那些企业领导听说弱水集团马上就派人过来时，都抱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古翊。

古翊认识电影明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企业内外，这些集团高层领导虽然知道，但也有自己的傲慢和尊严，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偶尔当作闲聊的话题。但是，当他们了解到古翊到弱水集团工作以后，都觉得古家这个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眼睛里的这个有点本事的小子，差点成了弱水集团总裁的女婿。他现在在集团中的地位，其实古翊自己都不知道，差不多是千岁了。

与这些集团企业领导一接触，古翊才发现，这些领导其实一点都不保守。很多人还留洋过海外，学历也很高。整个企业专业化程度底蕴很足，产品在全国同业中，是一流的。只是由于身处西南内陆，影响了很多员工的思想，没有沿海地区的人活跃。

从会议室出来，总经理带着古翊还参观了企业的现场。别看古翊是这里长大的，儿时也经常在集团厂区里跑来跑去，并不陌生，但是，对企业的生产运作系统，产能销售等等，并不了解。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只知道玩。

这家大型国企集团是工厂改制组建的，仍然保持着五个分厂规模，每个分厂都是按照专业分工划分。从火车机车到地下盾构机，从拖拉机到机械零配件，都能生产。特别是精加工工业，全部实现了程控自动化生产线。

国家当时是从大战备上考虑的。这种大型企业一但转身，就是最好的军工基础，是国家的重要的保障力量。

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弱水集团的商务代表与企业集团高层领导的商谈和考察参观时间。弱水集团是一家很专业的国际投资集团，有国际视角和严格的商务标准。这对于这家大企业集团也是一次重要的洗礼。

他们不是没走出过国门，企业集团很多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占有很重要的份额。但是，那些份额市场极不稳固。主要原因，是通过西方中介企业进行的外联。当国际市场变幻之时，极易受到冲击。所以，这次谈判的重点，是让弱水集团直接投资，并负责筹建海外分公司。

通过这一周的商务接触洽谈，企业集团高层都有很大的震动。虽然企业技术和产品都是一流的，但是严重缺乏国际化技术和经营人才，对国际风云变幻和市场动态，还是比较陌生。不过，他们这次商谈无论达成怎样的合作方式，谈判注定是会合作成功的，因为有崔岚和古翊在后面强力支撑。

为了这次商务合作，集团上下充分动员，还举行了欢迎仪式。厂区到处可见欢迎的标语。见到古翊天天被企业集团高层领导带到厂里考察，引来企业员工的广泛热议。他们只知道他认识电影明星，没有想到，怎么还混到能让企业大领导亲自接待了呢，还C位。

特别是变电所里的那些老师傅们，以前一直是企业的边缘人，没人拿他们当回事。这一下他们牛了起来。逢人就夸，那是我徒弟！

崔岚对这次合作也很重视，古翊其实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宝。他早就想介入这种国有大型集团公司，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因为，这种大型国有集团企业以前是有行政级别的，受上级的约束较多。公司现代化改制以后，虽然取消了行政级别，但仍隐形存在对等的关系。

令崔岚感到意外的，是企业领导层合作意识强烈，商谈十分顺利。他除了亲自审阅了商务方案以外，还亲自过来现场考察。

其实，他以前早就想过来，主要是拜访古翊的父母。后来因为古翊和崔白露的事情，大家不欢而散，也就放弃了。但是，现在又有了新的情况，他是公私兼顾，真的来了一趟。

崔岚在商务谈判的间隙，真的抽空亲自到古翊家里走了一趟。当然是为了来看望古翊的父母。

这让在场的企业集团领导非常的尴尬。因为，崔岚在他们的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能够亲自到企业考察已经令他们深感荣幸了。那些标语，主要是给他看的。没有想到，他还要亲自拜访企业的基层员工家属。搞得企业领导们都很不好意思。毕竟，古翊父母家的房子，是企业最破旧的住房区，实在是太寒酸了。集团领导甚至担心影响到企业合作。

而崔岚的拜访，让古翊的父母更加难为情。因为，上次他们去京城，本是想一起讨论古翊与崔白露的婚事的。后来古翊这小子悔了婚，这老两口子觉得老脸没地方放了，不敢见人家，吓得连夜就赶回了川东合州的家里。就连上次古翊与叶一萍的婚礼，他们都没敢去给崔岚敬酒。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人家崔岚的心，怎么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