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陈年旧事
圣上殁了,消息很快传开,百官群臣往宫中赶来,质疑圣上殁了的背后,是有人谋反暗害了圣上。原本看似君臣一心的局势,竟是变得似分崩离析。
一来朝堂中本就旧臣居多,高无忧登基后,也不敢轻易妄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瓦解前朝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圣上殁了消息震惊朝野,文武百官纷纷奏折,漏出了掩藏依旧的狐狸尾巴。多半为各自利益考虑,在这个节骨眼上,制造混乱,逼迫朝廷顺从其意愿。
他们如此,不过是看太子高烨尘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子,高烨尘镇不住的,自然由陈皇后出面应付。但长此以往,并非良久之际。
国丧期间,需要为圣上念经超度三日,停灵梓宫,这段时间的国事,便落在太子身上,陈皇后怕众人不服,命高邢梓为涉政大臣,这还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宗正大人为涉政大臣。
朝堂混乱,后宫弄权,圣上殁了,大局已定。
“我也该走了!”王司徒望着满目疮痍的朝政,声音万分凄凉,像是风中孤零零被吹着飘摇的风筝,他毅然决然的将官帽朝服叠的整整齐齐,放置在皇宫正阳门外,一身青衫白发,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司徒是百官中最有说话权威的人,王司徒的辞官告老还乡,又是惊动了那些不安分的人。
陈皇后刚亲自怒斥一批官员后,回到了梦华殿,立刻命人全力搜捕王司徒,就算是绑也要将其绑回来。
陈皇后怒骂,这个王司徒不识趣儿,油盐不进。若是能够支持太子,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种种危机局势。
许嬷嬷劝陈皇后消消气,陈秀瑶命许嬷嬷为她准备行头,她要走一趟。
陈皇后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人,连往日最信赖的许嬷嬷也未让她跟来。独自一人,穿上风帽,将面容遮盖在宽大的风帽下头,避开人多的路径,抄着僻静小路,往僻静的西宫而去。
西宫本是为先皇的妃嫔所设住所,历代新皇登基后,先皇的妃嫔们,有子嗣的,可入住西宫颐养天年,无子嗣者便迁入皇家特设的尼姑庵中,带发修行,青灯古佛长伴。
后来西宫因为高铭称帝时,便废弃了,高铭打破了历朝历代的规矩,将先皇的妃嫔全部送去尼姑庵,把西宫改成了后宫行乐的地方,再至后来,便是高无忧接管皇后,只是这西宫尚未收拾,便一直搁置者,没有看守西宫的人,也就荒废了下来。
那里因要入冬了而变得格外阴森,常年残败,无人打理的枝桠、草丛,疯狂生长,甚至都掩埋了一半的路径。
陈皇后走至一间干净整洁,但却没有什么摆设的屋内,望着床上的人,神情五味杂陈。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沉默。
烛火跳动着影子,晃动在人眼前,床上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人来了,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用毫无神韵的眼神望着陈皇后,见她眉宇间的疲惫,“你这么做只会害了烨尘。”声音如敲响了盖紧的闷罐子,毫无两年前攻入京都时的气魄了,朝政的操劳,让他苍老了很多。
加上现在因陈皇后的药,使得他身心疲惫,泰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陈皇后望着床上形容枯槁的高无忧,“我若不出手,还要等着陛下废了太子,认那个野孩子归宗,来抢夺我儿子的皇位吗?”陈秀瑶声音有些激动及愤怒。
疯了,陈皇后此刻像是疯了一样。
“陛下当年同傅婉怡,本就是违背伦常之事,若是有朝一日,所有人知道了傅钰深的真实身份,陛下有想过你的身后名吗?臣妾这么做,都是为圣上着想。”陈秀瑶语气在此和缓。
“他是朕同婉怡的仅剩的唯一联系了,你想要的一切,你都得到了,放了他。朕会留下诏书,皇位继承者为太子高烨尘,傅钰深那孩子一生命苦,可是他有报复,心中承载大业,让他辅佐太子,共建大俞盛世。”
“陛下果真爱她至深,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她。你现在对于大俞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人,却还在为那个女人的孩子着想。即便没有陛下的诏书,烨尘也一样是皇位继承者,真是可笑。”陈皇后每日得空前来,听到的都是高无忧为傅钰深求情的话,她听腻了。
她冷言冷语的讽刺着高无忧。
“朕还没有死,你便瞒天过海的为我举办丧事。”高无忧斥责她。
对高无忧来说,陈秀瑶这么做是叛逆大罪,可于陈秀瑶来说,这些不过都是她应得的。这些年,即便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他,宁愿陪着他在苦寒之地,一待就是数十年。最可笑的是,她竟被蒙在鼓里,让高无忧同那个女人还有了一个孩子。
当年,高无忧从卧龙先生座下带回一个孩子,说是天资聪慧,为卧龙先生关门弟子。想寻来做高烨尘伴读,定有益于高烨尘。
陈秀瑶得知此消息后,便答应了。
那时高无忧正在养精蓄锐,卧薪尝胆于铜陵苦寒的地方,人才本就短缺,若是将那样一个孩子放在高烨尘身边,将来一旦进入京都,必会有大益。
可当她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眉宇间的神韵,又让她在铜陵苦寒之地中,再次跌落冰谷。
自此,陈秀瑶便立刻命人暗中查探傅钰深的身世,好巧不巧,傅钰深竟是傅家子嗣。也是自那时起,陈秀瑶便对傅钰深种下了杀心。后得知高无忧也在暗中查着傅钰深的身世,这让她不由的惶恐,这些年下的这一盘大棋,也该结束。
现在望着形容枯槁的高无忧,陈皇后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她不想高无忧就那么死了。换做以前,她或许还会痛心,只是,中秋那晚,她对高无忧的心,早就死了。
当年,她是如何的爱慕高无忧,今日,便有多恨高无忧。
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不是她想要的,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高无忧的一颗心。
还记得那时,她尚且待字闺中。同傅婉怡情同姐妹,傅婉怡比她年长,她家中没有长姐,便将傅婉怡当作长姐厚爱着。她们无话不说,甚至畅想着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一切都是快乐的,如果一切都还是那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