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喜极而泣
这时,苏润突然放开了木头,四仰八叉飘浮开去。
一旁的护卫眼尖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将他拉了回来,并抓紧他的衣袖,免得他再次飘走。
苏润的脸苍白无血色,曾经鲜艳欲滴的红唇,目下也是泛白,。
尊处优的少爷由于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昏倒了。
恒远按了他的人中,试了几次,他都未醒。
恒远几人面露苦涩,他们也想明白了,唯一的生路只能到死亡林博一博。
但让他们四人抬着他走!!他们又能走多少路呢!!他们紧锁眉头,扫视两岸。两岸俱是壁立千仞。他们感到两岸的岩石轰隆隆的砸了下来,压死人了!
他们愁眉苦脸的表情,陈晴一览无余。
她嘴角微微一翘,伸手摸向胸口,取出绿色瓷瓶,心道:四哥,瞧,我又要用药了呢。你放心,不是我用,苏润昏倒了,给他用,等他会走了,我们就去死亡林逛逛。听说很刺激,待我归去说与你听吧。
她取出一粒茗菁丹,让小八送去,并解释道:“恒将军,这颗茗菁丹能让苏小公子清醒,恢复体力。”
恒远道了谢,接过丹药给苏润服下。
没多久,苏润的头就从手臂上竖了起来。
逃亡路上,恒远希望两位公子能够和睦相处,于是措辞谨慎:“小公子,漂泊了一夜,方才您体力不支,晕倒了,幸亏五公子的丹药救醒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润是在恒远讲到水势减缓的时候失去意识的,服下茗菁丹后,只觉精力充沛头脑清醒,本就不笨的人,现下两下思考,也就知晓若要活命,必得走死亡林。
他又想到自己的体重,忠心的他们不会抛弃他,定会拼死拼活抬走他,可抬着又能走多远呢?
恍惚中,他反省着自己的体型体重,有个伟大的想法便在此刻辉煌诞生了:他要减去身上的肉,他要控制饮食。
他看着坐在门板上瘦的同猴子般的陈晴道:“多谢五公子。”
陈晴看着他,笑了笑,轻快道:“苏小公子有礼了,您是累到了。前方弯道一过,我们即可上岸,进山找些果子充饥,稍作休息,再去死亡林逛逛。”
众人沉默不语。
逛逛,陈晴说的云淡风轻,他们听的风起云涌。
前方有峭壁挡道,此峭壁光滑,像被巨斧生生劈出。
河道骤然变窄,惊涛拍岸,溅起铺天盖地的白花花水花。
恒远摸了一把脸,喊道:“抱紧了,过了这个弯,我们即可上岸。小苗,大立你两去北岸布置,速度要快,完了上南岸找我们。”
陈晴身姿态低伏,双手抓住门扳,皱眉看向迅速逼进的滔天大浪。
“啊!”
“啊!”
“啊!”
……
勇士们和着轰隆隆的水声尽情的啊啊啊嘶吼。
此刻,谁也不会注意:那个谁到底是因恐惧还是刺激在鬼哭狼嚎。
陈晴随大流,释放激情,高昂着头,张大了嘴,发出可以媲美大自然的雄壮高亢之音---啊!
猛地,一个浪劈头盖脸打下,本来可以绵延流长的“啊”戛然而止。
陈晴还没吐出满嘴的水就被打入了湍急的澄河。
水上浪涛肆虐,水底暗流张狂。
旱鸭子陈晴含着满嘴的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紧闭着双眼。她只知憋气,只知胸口被挤压着发闷,只知颈脉跳动有压力,只知水灌进两耳,脑袋嗡嗡嗡的响。
她的双手张扬着,双脚不停的上下踩着,好似踩着天梯,要攀上长空。
她害怕自己死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白衣和紫衣。
她张开眼,想要看清他们,却发现有块巨石向她压来。她本能的伸手去挡,原来是湍急的水流卷着她撞向岸侧岩石。
经过河水年深日久的冲击,此处石头光滑的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她抵抗着水的强大冲击力背转过身,背抵着岩石凌空悬着。眼前尽是的泡泡,低头,是看不到底的黑洞洞。
怕黑的她开始心虚,四肢开始发软,本就没有呼吸,此刻愈加窒息。
她的眼皮无力的合下,耳边响起少年温柔的声音:“黑了就点灯,孤独了我陪你。”
她想着在水里如何点灯,孤独了你又不陪我,她有些失望。
这时又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我陈辰今生都是你陈晴的四哥,不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此生永相伴。”
她想着你还没陪过我天涯海角呢,其实我很想同你天涯海角呢,就如此刻……
她暮的睁开了眼。就如此刻,情非得已,他未能伴她左右,却在心里陪伴着她。
她再次看向底下的黑洞洞。
陈钰声音再次响起:“这是素书,削铁如泥,知你喜欢好看的,特配了镶了七彩宝石的刀鞘,日后时刻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右手伸进左袖拿出一把绚丽多彩的匕首,拔出匕首,将刀鞘滑回袖口。
抬头,日光下的江水在头顶翻涌,荡出无数的泡泡。这些大大小小的泡泡又随着水流分散,碰撞,最后破灭。
没有愿意不愿意,泡泡就是泡泡,总是要破灭。而她是人,不会破灭。
她转过身,将匕首高高举起擦进巨石,握住匕首往上挪动,再拔出匕首,再次高高插进,如此重复。
打在岩石上的光晃动着,她感到水底的光也是温暖的。她好像流出了泪,她抬手檫眼泪,她忘了此刻身在水中。
“霍”,她冒出了水面,吐掉口里的水,急促的呼吸。
她握紧插在岩石中的匕首,张大着嘴,紧闭着眼,迎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猛浪铺天盖地的打下来,一边被灌水一边吐着水,全身发抖。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是他们让她死里逃生。
是陈晨让昏迷的她苏醒过来。
是陈钰让旱鸭子的她爬出水面。
原来,他们一直陪着她,她确定自己是喜极而泣。
然在陈晴水底昏迷的时候,在遥远的锦都,正走在柳径中去早朝的陈辰突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你还没陪过我天涯海角呢,其实我很想同你天涯海角呢,就如此刻。。。。”
就如此刻?
陈辰心悸。
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他反复推敲着她的话:你还没陪过,我很想,就如此刻。此刻你在龙江,你是想要我陪你看龙江吗?
不,你虽任性,但也通情达理,知晓父亲绝不可能派两个嫡子送嫁。
但为何你是这般的惋惜语气,为何此刻会听到你的声音,到底是我思念你,还是你念起了我!
陈辰眉头皱起。
若是你念起了我,为何用这般的语气。
他联想到江东局势。
莫非?他不敢多想,他知晓她虽瘦弱,但意志坚定,若非绝境,岂会气馁。
他握紧了拳头,凤眸明亮,眸光锐利,沉声发出两个音:“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