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美的时光
扮作流星的拓跋珪,身形极快,如一暗色的流光,迅疾地穿梭在太原城南的大街小巷里。
街面上新覆的雪花,洁白而松软,他的脚步在上面滑行,却轻如羽毛,无丝毫痕迹留下。
他天人般容颜藏在蒙面的黑巾之下,露出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睛。眼中寒光闪烁,似有刀戟林立,兵戈万千。
黑风骑在城内的据点,位于帽儿胡同里一道深深院落里。拓跋珪不敢想象,如果身为主帅的他掉进了敌人的陷阱,发生了意外,那作为他亲卫骑兵的黑风骑,又会发生何等的变故!
他在呼啸的北风中全力地奔跑着,身形似乎已经幻化作了一道青色的烟尘。
突然,那烟尘似是遇到阻隔般,往后飘忽着,游荡着,缓缓地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地静止不动了。
拓跋珪停下了步伐。
一条窄窄的青石小巷,静静地在他眼前延伸出去。道上,积雪堆积,白净如初,没有任何人或物在上面留下脚印。高大的女贞树,枝繁叶茂,浑身似是披着银色的铠甲般,安静地站立在两侧的道旁。
一切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那寂渺的静谧之中,拓跋珪却感觉到隐隐的杀气向他涌来。那杀气很淡,藏匿得很深,很是小心翼翼,但是,却逃不过他超凡的感识。
“出来吧!”
拓跋珪低喝一声,声音似是钢针,携裹着戾气,直直地飞向那道旁白雪覆盖的枝枝叉叉,震得积雪纷纷下坠,十条灰色的身形,避无可避,飞身而落在前方洁白的巷道上。
“流星大队长,你终于来了!”领头的蒙面汉子阴测测地说道。
“你待如何——”何字语声未落,拓跋珪一个闪身,身子以一个之字状的诡异路线,欺身上前。同时,他的左脚一震,地上的积雪如埋伏的利箭般,猛地从地上弹起,直袭向那人的眼睛。
那人急急地后退。
拓跋珪右脚向前一滑,滑出数丈的距离。同时,左手像是猎豹般,猛然地向前一窜,张开大口,直直地咬向那人的胸口。
那人急切中猛地伸手一挡,不料,却挡了空。对方挥出的左手突然间消失不见。那人微微一怔,就在这刹那的怔愣间,他只觉的咽喉一紧,一只如铁箍一般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股强大的气息,经由那只冰冷的手,袭入了他的全身。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他只觉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似乎都不能自己,仿佛自己依然到了死亡的边缘,离死神只差一步之遥。
“头儿——!”
余下九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待要上前,却因头领在别人手中,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拓跋珪冷哼一声,冰凉无情的眼睛盯着眼前之人,仿佛是盯着一头死物。
“你——你——耍——诈——”
那人吐词不清,身子急切地扭动着,似是心有巨大的不甘与愤懑。
“那有如何?”拓跋珪低哼一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你——不——是——”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那人竟然如同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此人绝对不是流星,流星没有这样恐怖的速度,这样地不按套路,这样睥睨的眼神——
他——他——是——
不待他惊叫出声,“咔嗒”一声猛然响起,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捏碎了,破了——
拓跋珪嫌弃般松开自己的手。
那摇晃着,歪歪斜斜地,倒下去的身影,最后一个闪在心头的念头:原来那咔嗒声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喉咙被掐断,生命被死神收割的声音。
“上——”
九个身影,似有约好般,在那咔嗒声音响起的同时,提着自己的武器,以亡命之徒的决然,向拓跋珪杀将过来。
死亡是最终的结局,但是,在绝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不如放手一博,说不定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柄利剑,如出动的毒蛇般,闪着铮亮的毒牙,猛窜向他的下盘。拓跋珪待要纵身而起,不料,又有三把剑刃,携着风雷之声,封住了他的中路,另外三柄,则猛攻他的颈项。
拓跋珪眉毛一挑,那半眯的桃花眼里,闪过嗜血般的残忍光芒。他的身形一拐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那密麻的包围圈里,寻出一个极小极窄的缝隙,像是泥鳅般,滑不溜秋地钻了出来。
不好!
那九人脚步如疾风般后撤,可是,却依然慢了一步。
拓跋珪一出包围圈,整个身影顿时一变,变成了一道流光,以肉眼不可见的快速,绕着那九人转了一圈。他的身影,在那流光的速度中,幻化成九道朦胧的身影。
“咔擦——”
“咔擦——”
“咔擦——”
——
九道碎裂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连锁反应般,那样猝不及防地传入耳中。
那不是积雪落地的簌簌声,那是喉骨被捏碎,生命被收割的声响。
就在那几乎眨眼的瞬间,九朵生命之花,就这样骤然地,出乎意外地,被人残忍地被掐断!
“流光幻影!拓跋珪!你是拓跋珪!”一道不可置信的惊诧声似乎是冲动地脱口而出。
随着这千分惊讶万般骇然的声音,同时传出的,是一道咻咻咻地破空声。
一柄匕首,闪着诡异的绿光,从那被积雪覆盖的女贞树上射出,直直地飞向那雪地那道暗色的声音。
同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弹簧般,从那棵树枝分叉处窜起,向半空飞起,似是要急急地逃离。
“刺啦——”
刀身入体的声音猛然入耳。
那向前飞驰的身影不约微微地一颤。
中了?
那人被自己的匕首刺中了?
他心中窃喜万分,忍不住回首。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他直觉背心一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入了他的后心。他的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直直地从半空中摔下。就落地的那一刻,他挣扎着扭转身,死不瞑目地望了过去。
只见,在那一片冰天雪地里,那一道身影,如同旗帜般,昂扬地站立着。他冷冷地望着自己,似刀如戟的目光中,没有丁点儿的温度,只有冷漠,还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