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舒涛
如今的白天总也像黑夜那般寂静。
刘乐在寂静中睁开了眼睛,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他竟然还保持着昨夜闭眼时的姿势。他想动却又不敢动,因为一旦挪动身体,这被窝里便不会再如现在这般暖和了。
刘乐烦闷地瞪着他那死鱼眼,似乎是在诅咒那个还停留在他视线之内的节能灯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肚子里饥饿的感觉越加强烈,但这明显成为不了让他从床上起来的理由。只是不停积蓄在膀胱里的尿液终究还是把他打败了。
其实现在像刘乐这样消极度日的人不在少数,在末世的大背景下,他们基本上都没能养出自己独有的性格来,只是学习着末世的怠慢,只是惦记着未来的灭亡。
刘乐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终于把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从沙发上够着他那一身散落的衣服。肯定是为了尽量缩短身体暴露在外面的时间,他穿衣服的速度非常之快。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半,地板上白茫茫的月影已经替代成了金灿灿的光幕。窗外的石榴树静悄悄地立着一动不动,看来风已经停了。
刘乐站在床上穿好了衣服。有着深红色斑点的黑色被子被他撩到一边,床单上也有着许多明显的褶皱。
他伸个懒腰坐到床边,踩上自己的人字拖便往外走。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似乎是在为昨晚的晚睡感到不满。他乌黑茂密的头发也因为一晚的睡眠凌乱不堪,多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定格在他的头上。
因为头皮痒,他便随手挠了挠,然后打开房门,来到了客厅。客厅也很大,但他现在明显没有心情留步在这里。
院子在房子的南边,厕所在院子的西南角。客厅面向院子的这一侧几乎全是玻璃,同样敞亮得很。客厅的门是推拉门,在这些玻璃的正中间。
刘乐拉开靠西边的这扇门,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把他吵得瞬间彻底清醒过来。他紧咬着牙,艰难地挺到了这声音结束的一刻。
他轻出一口气,看了看房门正上方与门框接触的位置,那里正是因为摩擦而发出声音的地方。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看这扇门了,因为这也不是这房门第一次发出这声音了。
一定得想个办法把这扇门给修一修,他如是想到。虽然他也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这样想了。
他家的院子也很大,除了离他卧室窗户很近的石榴树之外还栽着许多其他的树。有在院子中央的两棵香椿树,有在院子东南角开向南边的大门旁的一棵桃树,有在西南角的厕所门口前的一棵核桃树。还有一棵已经被拦腰砍断了的枣树,它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树干大概一米八九的高度,此刻正在院子西边呆呆地立着,宛如已经没有希望了却还活着的人们。
院子里的这些树中最为刘乐熟悉的就是院子中央的那两棵香椿树了。两树隔了大概五步远,在它们中间摆有一个长方形石台。石台不大不小,如果当成座位的话刚好坐下两个人。如果坐在石台上抬头看去,就会发现两棵香椿树的枝叶在三五米的高度上已经交叉在了一起,像是一对情侣牵着彼此的手,成为彼此的依偎。只是现在它们的叶子已经渐渐稀疏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刘乐便会在石台上随便铺上件衣服然后静静地坐着,有时候也会爬上树去,想象着他是这两棵树中的一个。靠北边的这棵树在一米多一点的高度有个分叉,他爬树的技术不行,所以大部分时候他能把自己想象成的也都是这棵树。
他家没有厢房,原本会盖厢房的院子东侧被围起来当成了菜园。刘乐每天吃的菜都是从这菜园子里摘的,但是这菜园子里的菜他倒是一直都没有认全。他只知道那几种非常容易辨认的,像是茄子、黄瓜、西红柿什么的。
在客厅的房门到院子东南角的院门之间铺着一条两米宽的路,路在院子中央还有一条分出来的支路通往厕所。路是用砖块侧立着简单地铺出来的,只是为了在下雨天可以有不泥泞的地方可以走。
刘乐从客厅的房门走出来踏上了这条小路,路没有变,只是渐冷的天气让他没走两步便感觉到了从脚趾以及脚板甚至是脚腕各处传来的寒冷,看来穿着拖鞋在外面晃荡的日子也已经结束了。
穿过院子来到厕所,把积蓄了一晚上的尿液排光之后,肚子里空空的,本已忘记的饥饿感猛然袭来。
刘乐无力地走向菜园,本想摘点菜的他却突然被敲门声给打断了。他家那两扇红色的院门被不知道谁在外面拍得当当作响。东侧的那一扇院门上开有一个小窗口,而就在此时那里突然冒出一双眼睛来,仔细地在院子里搜寻着什么。
单听这敲门声铁定会让一个人烦躁不已,尤其是在刚起床还没有吃过东西的时候。只是刘乐在瞥了一眼那从窗口冒出来的眼睛后不但没有烦躁,甚至于是一扫独自游荡在院子里的沉闷,无法自制地笑了出来。虽然这笑并没有声音,但是这种笑容肯定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
“别敲了!别敲了!”虽然笑容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但是那敲门的声音倒的确也是打心眼里让人烦躁。
刘乐走向距离他有十步以上的院门,院门处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而且敲门的声音还是在突然响起,不过却也会突然停下。这明显是挑逗的行为让院门两边的人都放声大笑。
“行了行了。”刘乐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你再敲我可回屋了。”
他的话音刚落,当当当!又是三声。刘乐见状掉头就走。
那双眼睛突然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似乎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敢相信刘乐竟然真的回头了。
“不敲了,开门!”院门外的那人急忙喊道。
刘乐狡诈地一笑,转过头来看着那双眼睛说道:“慌什么,我进屋去拿钥匙。”
两门之间用门栓拴着,一把锁锁在了门栓的尽头让它无法打开。
门外的人完全停下了他敲门的动作,只是在刘乐看着他的时候笑着瞪了刘乐几眼,同时嘴上不忘说着:“快点儿!快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