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肖莉的家
人世间有很多的善恶可以分清,但是有更多的善恶无法分辨,尤其是恶。它们隐藏在谎言里,它们隐藏在蜜糖中,它们隐藏那些善意的初衷里,它们无处不在,肖莉不懂,纪寒也不懂。
酒吧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徐露和小姐妹醉意朦胧,她们趁着酒意把今天的青春挥霍干净之后,那些老男人终于在掏钱的时候,面色凝重露出了忧国忧民的深意。劝失足妇女从良的神气和良知,此刻在微凉的凌晨吧台前,荡然无存。
荷尔蒙,在某个鼓点突然落下陷入沉寂的时候,快速退去。猝不及防的把裸泳的人们扔在海岸上,这不是后现代主义的玩笑,这只是时代潮流来不及进化的瞬间。
江边的某个黑暗处,怪兽纪寒手里握着一只滚烫的手陷入昏迷,红色的血部分已经凝固,手臂上的匕首依然插在手臂上,局部看起来像是一个凶杀课堂上的模型。
电话铃声在江边反反复复的响着,昏迷过去的肖莉有一些恢复了知觉,她的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握着,她感觉自己也许已经死去了,但是手机的铃声让她觉得自己仍然存在。她不喜欢被人冷落的感觉,所以手机在很多时候,安慰着她,让她觉得她是那么的重要。
她突然惊醒!
徐露边走边打着电话,心里也担忧着肖莉的健康。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吃完药,安然入睡。邳头市这种小城市从来不会诞生伟大的爱情,也不会有伟大的友谊,最经常存在的是那些底层的相濡以沫,是那些微不足道彼此珍惜,除此之外,金钱作为数字的代名词,覆盖着这座正飞黄腾达的城市里市民的一切。
徐露走下滨河边的楼梯,电话在耳朵上有些发烫,这是第9个电话。
“喂,露露……”电话那头传来了虚弱的抽泣声。
肖莉没有被怪物又一次吓晕过去,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视死如归的勇气打量着这个昏迷中的怪物。她稳了稳心神,把之前的事情重新回放了一遍,虚弱的回答道。
此刻她不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口的呼吸之后,确认了自己依然活着的事实,她看着纪寒脸上的泪痕,她呆呆的看了一会,神情呆滞。
不知怎么她忽然哭了出来,是害怕,是感动,还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徐露走到滨河边听到的两个声音里,更大的一个是哭声,另外一个是肖莉的回答她的声音。她哆哆嗦嗦本能的靠向身边的小姐妹。
看到纪寒手臂上的匕首,肖莉似乎把所有的场景都回放完成,她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声凄切,徐露和小姐妹们看着月色下的两个人,一边奔了过去,一边哭出了更大的声音。
女人的眼泪,总是没有来由,没有合适的起止点。
凌晨的医院里,肖莉又哭了好几次,期间还夹杂着一些笑声,转而有变成了抽泣。护士们看着疯疯癫癫的女人和床上傻乎乎的病人,脸上一阵厌恶的表情。
手术之后的纪寒安静的睡去,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欣喜。来院长又准备了一桌的好饭,好几次纪寒想去喝他们杯子里的东西,都被来院长无情的拒绝。纪寒觉得那应该是很美的美味。
肖莉守在病床边上,胳膊上打着点滴。她看见睡梦中的纪寒脸上露出的笑意,忍不住又哭了出来,除非是母爱泛滥,否则没有别的解释。哭了一阵她又想笑,在某个瞬间里,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从未感觉到的幸福,着幸福来的毫无缘由,甚至有些无厘头。
来院长慢慢倒了一杯酒,递给了纪寒,说道:“孩子,喝吧,你是个男人,以后要喝更多的酒。”纪寒在梦中一饮而尽,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像来院长一样,发出一阵声响。
“啧啧啧哈~~”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纪寒也笑了起来。
纪寒的伤口愈合的特别快,原本需要一个月愈合的伤口,一个周不到就完全愈合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这一个周,纪寒木讷的脸上多了很多开心的表情,对于他来说,病床、监护仪、消毒水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热爱赚钱的肖莉也不顾经理的死缠烂打关了机,索性就在医院待着了。她曾经发过誓,要报答救他的那个人。一个周了,纪寒只是痴痴的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语言。他也问过纪寒的家在哪里,纪寒茫然的摇摇头。
肖莉对纪寒的了解,除了一张写着纪寒名字的身份证和身份证的地址之外,一无所知。托朋友打听的地址,也只是一个已经拆除了的孤儿院的地址。肖莉也有些怀疑纪寒的脑袋是有问题的,可能是个傻子。管他呢,就算是个傻子,也是救了自己的命,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纪寒的出现,自己横竖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肖莉暗下决心,就算是一个傻子,自己也要照顾他一辈子,怎么说呢,肖莉忽然对人生释然了,那些聚光灯在肖莉的心里满满的淡去,变成了窗户里一盏温馨的灯,那是家。
出院之前,肖莉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买下了城郊的一处小院子。她人生中有两个梦想,一个就是成为一名知名的舞者,像杨丽萍一样活生生活出仙气儿;另外一个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民宿院子,像杨丽萍在双廊的月亮宫和太阳宫一样。夜场里逢场作戏的男人见多了,反而这个傻傻呆呆的男人,越看越可爱。傻怎么了,最起码不会出去寻花问柳。
出院这天,肖莉把小姐妹们约了出来,去了邳头市最高档的餐厅---柳溪美庐。餐厅坐落在两河交汇处的滨河边上,两河交汇处的河景美不胜收。
“肖莉啊,你可真幸运,那天可是差点把我给吓死!”
“是啊,莉莉,以后晚上我可不敢一个人再走滨河边的那条路了,人多我心里都发毛。”
“就是,老板说了,一定要找到那两个毛贼,然后抽筋扒皮。”
“对了,肖莉介绍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吧。”
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纪寒一言不发,只顾傻呵呵的乐,他喜欢这些人说话的样子,跟那些严肃的老头子比起来,说话聊天的气氛要有趣的多,而且她们也好看的多。
肖莉大大方方的介绍到:“喏,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叫纪寒。”
说完转头望向纪寒,她希望纪寒能说点什么,虽然她也不指望。
纪寒呵呵一乐,向肖莉的小姐们说道:“呵呵,你们真香,比山上的花都香,比来院长做的红烧肉都香。”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疯狂的笑起来。
“唉呀妈呀,我说,肖莉你这救命恩人怕是个相声演员吧。”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快要笑死了。”
“我说兄弟,你这是一本正经的说段子么!乐死老娘了。”
小姐妹们捧腹大笑,一脸诧异的肖莉陪着笑,说道:“这么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么,来来大家赶紧吃,今天放开吃。”
徐露也赶紧说道:“对啊,对啊,姐妹们,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吃垮这个铁公鸡。”
午餐吃的很开心,期间纪寒并没有讲什么话,只顾自己吃着,一旁的肖莉像照顾孩子一样,给纪寒不停的夹着菜。纪寒的手臂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灵活自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姐妹们又八卦起来。
“我说莉莉姐,你的恩人病也好了,你得赶紧去上班啊,咱们场子可不能离了你,很多客人看不见你,连酒都不点。大家可都冲着你去的啊。”
“是啊,你可不知道咱们经理这两天,跟吃了枪药一样,就怕你再不去,经理就要吃了我们,就算不吃了我们,都要骂死我们了。”
“哎,哈哈我说,莉莉姐,你看,你这救命恩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其中的一个小姐妹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正在想问题走神的肖莉听到这话,突然一怔,脸上瞬间布满怒色。
纪寒正在吮吸自己手指上的汤汁,一边自我陶醉的呵呵笑着,那样子,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加之纪寒那双没睡醒的死鱼眼,稍微仔细点的人都会发现点端倪。
虽然肖莉已经想好如何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当别人说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怒了。
“他一点都不傻,他,他,他……反正不关你事。”
小姐妹自知说错了话,低下了头。
肖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自己那颗坚定的心竟然如此脆弱,肖莉更加伤心了。
午宴在徐露的调解和强行的尬聊之后,尴尬的结束了,小姐妹们准备晚上的表演,而肖莉带着纪寒回到了“家”,内心百般的滋味,在小院第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在暖暖的灯下,在小院里的虫鸣里,全部都幻化成了幸福。
她和衣在纪寒身边躺下,熟睡的纪寒像一个婴儿一样。她贴着纪寒感受着他的心跳,那心跳强劲而有力,命运究竟给了她怎样的安排?这种安排究竟是好还是坏?肖莉的梦中,纪寒身着西装,梳着油亮的背头,像是上海滩里的许文强,而自己身穿最美舞裙,手臂紧紧的挽着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