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章 散场
()豆年这才抬起头,见这女人神神秘秘的,蒙着脸,只露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依稀可见容长的身材,全身一股子脂粉气,哪里有昔日十小姐那样的英气?不对,她不是小姐。想罢此处,豆年忙起身弹开了一步,横了一把匕首在胸前,狠声问道,“那位夫人呢?”那蒙面女子目光一闪,忙道,“夫人,夫人刚进了阁内。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奴婢是夫人的贴身姑姑,奴婢这就去将夫人叫出来!”说完抬腿要跑。豆年说来行走江湖,不过还是一股从军脾气,为人老实过了头,虽然拿着一把匕首,却做不出狠劲。可他也不敢轻易相信这个姑姑,忙缓和道,“你莫惊,我马上就走!”说罢佯转身,另纵了步子,准备继续敲晕这蒙纱女子。哪知这蒙纱女子异常聪明,还未等豆年近身,立刻扯着嗓子叫道,“有刺客!有刺客!”豆年暗骂了一句该死,大殿内已出了几名贴身护卫。豆年忙卸了背后一截短棍,扣开机关,那短棍立刻升成五六尺,径直就对着那女子后背一敲。他本可以起身就逃,只是心心念念怎么也要见到小姐一面。眼见那四名护卫就要靠近。远处一个黛色衣裳的男子笑着道,“怎么又有人行刺?”他从容淡定,仿佛行刺什么,只是家常便饭,“琦本,我的剑呢!几日未用都要生锈了。”边说边飘逸着身形,不知走得什么诡异步子,竟然绕过了几个护卫。随从琦本刚要抛剑,旁边魏国公世子伸手拦道,“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话音未落,琦本已经抛出了长剑。景王端珏游戏似的,提了剑纵身上去与豆年战做一团。边接招边轻松调笑道,“耿世子放心,这人武功还差端珏一截。你且瞧瞧我一套分水剑是否地道?若没你学得好,你也指点一二!”原这景王与魏国公世子共有过一任剑法师傅,分水剑,空有些花哨,并不实用。端珏不以为意,好像与豆年一战并不为了搏命,只为了好玩。一来二去,一剑一棍拆了几十招,端珏越瞧这招数越是心惊,这是华小弟用过的枪法,这个人是镇南军部下,还是寇家的家将?想到此处,端珏虚晃一身,正应了豆年一招,沉棍一下,端珏没料到这样吃力,一下被震飞了十来丈。不好,对面是悬崖,还没等众人吃惊。端珏一下散飞了黑绸腰带,紧紧束住了豆年,带得他一个踉跄。随着重力,两人就要坠下。“殿下!”三清阁下的两位景王护卫,随行的琦本,异口同声,脱口而出。耿世子的随行护卫,只是下意识的望了望世子,寻求主张。说时迟那时快,耿凌云一个箭步冲出,甩出了长鞭,直接缠住了景王飞出的绸带。端珏、豆年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匕首,终于把自己卡在了悬崖上。脚下是滔滔而过的江水,头上是虎视眈眈的护卫,豆年年纪轻,又是急性子,也曾多次遇险,病了伤了不过将养两天,过后又生龙活虎了,哪里想过就要命丧此处,想到娘亲、将军的大仇自己无力去报,唯一仰慕的将军府上的小姐也寻不到了,自己也因冲动要搭上小命。他并不怕死,只是一未有功业,二对不起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想到清江城内令人作呕的所谓族人,上京城里不分忠奸,害死将军的大幽新帝。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哪一点不比家中那个病秧子弟弟强,为什么要逐他出族?将军那样忠心耿耿的武将,为什么要被抄家灭族!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隔了四五丈处,端珏忽然小声道,“你是镇南军的人?嘉远、嘉定两位副将可曾见过……”他想问镇南将军麾下的几位副将有无见到先帝遗命,好容易用命将他引到这不被耿世子监视的地方,哪知上方耿世子冷冷的声音已经传来,那声音中透着一股看戏的意味:“殿下?可好?”端珏一时犹豫,远处一声低低的枭声传来。是十哥来了。处在绝境的豆年突然又恢复斗志,十哥不远了,自己就不会死,肯定不会死。刚刚景王好像问自己是否是镇南军的人?不是,早在将军故意除他武籍的时候,他就不是幽国的军人了。何况十小姐还在这人手上,豆年哪敢和他交流。不知是什么一下弹飞了豆年手中的匕首,绷紧的绸带,瞬时断了,豆年还未来得及惊呼,人已经直直地坠落下去。时茹三人望着对面一黑一青的影子落崖一幕,不知后续,太太打发完事,又进来找时茹谈心,三人惊魂未定,夏辰手快立刻合上了窗户。因一心惦记远处阁子外的情况,整日的除秽之事,时茹做得都是心不在焉。西院难得寂静一片,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也不知景王是否平安。午间一个小厮来还了盒子,只替他家主人谢谢小姐,也没透露什么。时茹本来心头一阵热火刚给太太浇灭了,再有行刺、还盒之事,难免惦记起那个温柔俊俏的王爷来了。小姐一天魂不守舍,尺素也跟着战战兢兢。只有夏辰一人,悲伤之后,愈发多了几份平静。再见景王,本来有些悲凉,可是她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连同对端玉之情,似乎也淡了许多。又想当日刚想到端玉这个名字,自己就气得咯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夏辰生性豁达,早报了既来之则安之之心,自叹了一番,依旧打定主意,等安排好尺素,还是要想办法回到上京,去寻自己的记忆,尤其是要找到那两个丫鬟,弄清楚寇家被抄家灭族的原因。又想起刚刚远处那个青衣刺客使得棍法,一招一式都是说不出的妥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自己曾经的武器也是长棍?暗记着回去一定要想法子找截棍子试试。清音宁长,钟磬悠扬的道家观宇,朝迎夕送。完成了登高求福,太清观的贵客达人渐渐散了。时府的两顶青花小轿夹在各府的人群中下了龙首山。官兵已经封了山道转官道的路,一行人只得停下休憩。时茹心道,是不是景王出了事,封山了?她那小轿的帘子跟着露个缝,又唤了夏辰上前嘱咐一番。夏辰虽然碍于太太淫威,可是小姐之命也不能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快了些步子,跟着人群蹭到了前方。果真是因为景王一行,才封了官道,设了围挡。理由却不是景王出事,而是平江知府得知景王遭了状况,忙慌不迭的派来了府衙的人,封了官道不与常人通行。孙妈妈上前交涉,也未使时府的人得到特许。官兵好言安慰只等天家贵人下马上船就立刻放行。这番说辞免不了惹得各家赶车的、抬轿的、服侍的妈妈婆子一通牢骚抱怨。跟着一行油绸墨绿的小轿进入围挡,衙差各个正襟,忙驱赶了靠近的众人。不知哪个泼皮公子常吹了声口哨,“是女眷,天家的女眷!”以往这小城平民哪有机会见到什么皇亲国戚,一听还有女眷,好事的人难免被勾起了好奇心。临时调来的衙差能有几人?赶得了这边,又顾不上那边。一时间乱成一锅粥,只听轰隆一声,一面围挡被人推翻。围挡之后的护卫,齐刷刷得围着主子抽出刀剑,兵器一亮,惹事的众人才平息下来。一黑一白两个贵族公子,换了属下牵上的马。另有三个侍婢跟着一名蒙纱女子改乘了马车。晚风浮动,那鹅黄衣裙的蒙纱女子,靠丫鬟搀着,一步半摇,极尽研态。夏辰好奇的跟着人群的目光朝那几位女眷望去,也觉那女子背影有些眼熟,不由得自嘲的笑笑,自从遗忘了很多记忆,她常常觉得见到的人都有些似曾相识。她掉了头,刚准备回去禀告。突然脑壳一阵巨疼。不对,不对,她确实对这个背影有印象。是以前见过的贵族小姐,还是自己的相识的闺中密友?再回头,远处的贵族亲眷早蹬车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