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宁愿就这样当一个哑巴
荆然淋了雨病得很厉害,晚上她压抑着咳嗽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努力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木偶一样没有听觉没有感觉。
窗外的雨声很大,但是荆然宁愿听雨声也不愿听房门外母亲和继父的声音,他们总要这样放荡一阵儿,最近喜欢在客厅,让荆然觉得整个房子都更加的臭烘烘。
十四岁,真的已经懂得许多不该懂的了。
四年前,荆然的母亲就和荆然原来的父亲离婚了,荆然之前的父亲是个小学教师,那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中年男人,圆胖的脸上带着一副很厚的近视镜,他对荆然一直很不错,可是荆然并不是他的孩子。荆然母亲没离婚的时候就出轨好几个男人,连她自己也说不上荆然到底是谁的孩子。后来他们离婚后荆然本来可以跟父亲过的,可是一份亲子鉴定打断了她和原来那位父亲的关系,那个几乎从来没发过脾气的温和男人在得知荆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后也崩溃了,最后他的家人把母女俩都赶了出去。
荆然母亲便带着荆然嫁到了自己的老相好这里,她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和前夫离婚的。据说他们以前就有过一段恋爱史但是没能结婚,各自结婚再相逢后就又开始在一起幽会,后来他们商议后决定各自甩掉原配结婚,而且互相很为此感动。
不过荆然很清楚,自己也不是这个继父的孩子,至于母亲怎么跟继父说她就不知道了。
荆然不想去思考母亲对各种男人说的谎言,那就像是去拆一团卷着粪球的干草,她七岁那年就听见母亲在电话里和偷情的男人吵到底是谁把脏病传给了谁。
荆然所疑惑的是这个结果,之前的小学教师父亲尽管算不上什么成功男人,可现在的继父又是怎样呢?身材佝偻相貌猥琐,一口黄牙看着就很恶心,还有几个吝啬彪悍的儿女时不时来找麻烦,他本身也并没有很富裕,荆然不知道母亲在追求什么。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在追求什么,荆然母亲严重的病也让这个男人越来越佝偻,脸色越来越恶心。荆然觉得这两人就像两只臭虫一样卷在一起,互不嫌弃没有下限,直到烂在一起为止。
不过,对荆然来说整个世界也未必比她的家好一点,到处都是黑压压,如同此刻的窗外一样,潮湿阴冷,处处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发了三天的高烧后,荆然照常去上学,照常是木偶一样面无表情,无声的上课、下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言不发。
一年前荆然害了一场大病,她渐渐的感觉呼吸越来越吃力,而她的母亲和继父正忙着三不五时去医院治疗他们自己的病,因此拖到荆然开始出现窒息晕倒才被送医治疗。切开气道做了手术后荆然便失声了,尽管那家小医院的大夫没有说会一辈子说不出话,但也表明有这个可能,要看恢复的效果。
幸运的是荆然半年前就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可是她不想说,宁愿就这样当一个哑巴。她也没有被安排去残疾人学校,反正她的母亲压根没想过她上大学的事。
周围同学们各自地说笑打闹,好像注意不到荆然的存在,也没有人跟她说话,目光甚至会绕着她走。之前一个女生在荆然的饭里藏了一块灯泡碎片,然后一群同学都暗自看热闹,可谁知荆然吃到玻璃后还没等他们开始笑,就一下把玻璃咬碎了,然后继续咀嚼,血水顺着嘴唇往下淌,可她仍旧不停,仿佛没有痛感。
最后有同学被吓哭了跑出去。
事后荆然的嘴里缝了针,满口都是伤口,老师和校领导都被惊动,那个女生直接被记大过,女生的家长还被荆然母亲讹了一大笔医药费。
从那以后没人敢再欺负荆然,而是彻底把她当成了一个空气,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只是偶尔在背后提到的时候,说她脑子有问题。
在覃岩没出现的时候,荆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口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