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实现经济自由
那天沈磊对顾一样说:“反正你先仔细想想,如果你真的实现经济自由了,你最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咱们再慢慢聊。”
顾一样原本想问他:“经济自由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难道还能用你的钱不成?”可总觉得越是这样问了,搞不好越要掉进这个人的陷阱里。会被他用一万种方法反问得哑口无言。
之后沈磊又忙忙碌碌了好长一段时间,据说在办公司被收购的事情。
新东家似乎还想让他在收购以后的独立工作室继续干,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以至于业界同行多有八卦。
但顾一样猜测沈磊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他这个人既然当年说什么也一定要从大公司出来,就不会再回去了。
反正,如果同样的事情搁在她自己身上,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跟着沈磊一起打拼的员工多少有些不舍,天天追着沈磊说大不了跟着新东家干一阵,不爽了就辞职,再回去投奔沈磊。
沈磊只能努力安抚他们,行业动荡之际,以保住饭碗为重,千万不要冲动随便辞职。毕竟一旦辞了,很难再找到新的。
顾一样心里琢磨,真正触动沈磊同意对方提出的收购方案的,多半还是为他这些部下找个靠山,保住大家的生路。
不然一个被版号卡住脖子的小游戏公司,一旦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别说想做的3A大作化为泡影,大家也都只会变成失业人口统计中的一个数字,要交房贷房租的,要还卡债尾款的,都会顿时没了着落,就连吃饭只怕也只能有上顿没下顿了。
在暴风雨中找一条更稳妥的大船,这是沈磊对那些为了做出中国人自己的3A游戏这个理想而愿意跟随他的人的交代,是保护。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他不过是为了那笔足够让他财务自由的钱。
自从陆鹿和李俊熙的漫改项目正式上线以来,成绩果然十分不错,唯一的难处是陆鹿的工作量简直成倍增长。
顾一样原本想让陆鹿用助手,但陆鹿自己一个人画习惯了,觉得助手的勾线和上色方式,完全跟不上她的个人风格,说什么也不同意,宁愿熬夜干活。一天大部分时间都盯在电脑前面拼命,很少有能休息的时候。
顾一样于是忍不住开始想,工作室大概是到了需要开始招人的时候,那至少要先招一个美编,来分担陆鹿的一部分工作,让陆鹿可以专心致志的只做她自己的编绘项目。
然而一旦涉及到招人,就要开固定的工钱,和按项目签画手和助理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如此一来,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去寻找投资的问题。
顾一样始终有一点犹豫。
倒不是不想逐渐把工作室做大,可投资始终是资本的游戏,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作为一个只想做内容,并不想套现的人,顾一样都想能离多远离多远。
好在有李俊熙每天楼上楼下跑着。
小说有了人气不错的漫改,李俊熙这个原著作者也跟着与有荣焉,忙前忙后殷勤地伺候着陆鹿,俨然已经成了陆鹿的半个助理。虽然是笨手笨脚的那种,但诚心可嘉,聊胜于无。
顾一样起初还不太放心,后来看在他确实对陆鹿一心一意的份上,也就渐渐大意了,把重心完全扑在了现有项目的版权运作上。
是以当李俊熙火急火燎地打电话通知她,说陆鹿赶着稿突然晕倒了,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室的时候,顾一样竟然感觉一阵茫然。
当时她正在和几个制片、导演、朋友吃饭谈合作,接完这个电话就急冲冲往医院赶。
到地方的时候看见李俊熙一脸苦大仇深地蹲在病房门口,模样看起来就好像陆鹿已经被宣布抢救无效了一样。
顾一样揪着他问了半天也问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去找大夫,才知道陆鹿是因为熬夜熬得太凶了,而且又低血糖,才导致了急性的休克。
顾一样懊恼得不行。
她觉得自己把陆鹿累坏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应该这样瞻前顾后,应该尽早想办法去弄钱回来,哪怕让李俊熙出钱也行呢,总之要招人扩张,而不是让陆鹿一个人做两份工。
但她的这份悔改之意,却完全没有得到李俊熙的认同。
太子爷骂骂咧咧吐槽了半天,直说漫画这个行业太畸形了,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漫画家猝死的事也早就不是第一例了。要按他说,陆鹿就应该直接嫁给他,然后喜欢画画每天就随便画着玩玩儿得了。俨然已经忘干净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在陆鹿脚边打滚耍赖嗷嗷哭,诉苦说自己离了亲爹一无所有,心里特别不安的。
对此,顾一样除了还给他一个无语的白眼之外,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让李俊熙好好照顾陆鹿,务必眼不错珠地盯着,绝不能让陆鹿再有什么差错。自己则第一时间约了平台的主编聊想法。
她试探性地问主编,平台有没有投自己的工作室的想法。毕竟这是一条最快最常见的路了。
但主编的态度却多少有些模糊。
顾一样直觉这条路多半是走不通的。
毕竟整个大行业现在形势都不太好,通过游戏改编盈利的通路又几乎被堵死了。,各个平台都在不断的腰斩作品。
她于是只能又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多方问了问,得到的信息大多都是在说,越来越收紧的审查政策,已经让资本对网络小说漫画的看好程度大不如前。再加上短视频文化的迅速崛起,飞快地分走了极为可观的用户数量,导致现在资本热情已经迅速涌向了短视频那一边。
朋友说:“你这工作室,要是把你们画的那些漫画故事直接开成五分钟一集的那种小短剧,我倒是真有办法给你拉来钱。你们就画漫画而已,这就有点难办了。”
顾一样憋了一肚子的槽想吐,也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文渊会突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有一段时日不见了,当初周师兄把她从大公司里挖出来的时候,开着车在下班路上拦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顾一样看着眼前的周文渊,总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周文渊早就等着这一天呢,等一个可以再一次这样站在她面前,好好教育她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要问问她,这么一段时日过去了,从前的想法是否有改变?有没有更多认同他曾经的理念?
顾一样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个人真的和她说这样的话,但凡起一个字开头,她就要站起身,扭头就走。
可是周文渊没有。
周师兄只是气定神闲地和她闲话家常,顺便慰问了一下陆鹿。
“我听说你最近在给你的工作室找钱。不然你考不考虑带着你的团队和作品重新回来呢?”
寒暄罢了,他就单刀直入地直切主题。
顾一样微微愣了一下,立刻便明白过来。
周文渊是眼看着游戏行业大地震,及早嗅到了空气中的腥气,打算把他手上的漫画公司做个好价钱,甩出去好脱身了。
否则周文渊是不会抛出这根橄榄枝,让她回去的。
尤其还要带着团队和作品。
如果还想继续在漫画这个行业里赚钱的话,周文渊根本不需要她的团队和她主导下做的作品了。
但如果想把公司包装得更贵价,有更多可以说给土财主们听的故事,那她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可以让周文渊的这家漫画公司看起来更丰富更多样,更有品位上档次,而不是一家彻头彻尾的圈钱快销公司。
周文渊甚至还承诺她,只要她同意回来,可以给她更多额外的分红。
这些钱从哪里来?终归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在行业内这么久,应该看得出来,风口已经变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啊,风险很高,变数很多。我预判要不了多久,几个头部大平台就会带头开始砍掉绝大多数有保底稿费的作品。向无稿费分成的模式转变。到那个时候,整个漫画行业就会和现在的游戏业一样,该关门的关门,该并购的并购,彻底大洗牌。你如果反应不够快的话,很容易连最后一班车也赶不上的。”
周文渊说教的姿态依然显得从容有自信,只是这样的态度和说辞依旧让顾一样十分不悦,甚至唤醒了许多往日陈旧的回忆。
但顾一样却发现她已经没有拍着桌子和周文渊较劲的那种冲动了。
她是客客气气地和周文渊应付了几句,既没有立刻答应他,也没有立刻回绝,只说自己需要时间想想,还得和陆鹿好好商量商量。
这看似服软的态度,反而让周文渊十分满意,俨然是终于看见了把她降服的曙光。
道别的时候,周文渊突然问她:“其实沈磊最近不是刚发达了吗?你干嘛还要给工作室找钱?”
顾一样觉得莫名其妙,就回答说:“那是他的钱,他要怎么处理,是投资还是买房,或者干点什么别的,哪怕就全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呢,那都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文渊似乎对这回答十分意外,露出个惊讶的表情,但终于是没继续说什么。
但这种措辞已经严重的让顾一样感到厌恶。
她匆匆离开和周文渊会面的咖啡馆,回医院去看陆鹿,坐在病床边给陆鹿削苹果吃。
陆鹿恢复得不错,大夫说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只是千万不要继续再像之前那样熬夜,要每天健康饮食,健康作息,保证充足的睡眠。否则真的很容易猝死。
大夫说这些话时,也不只是对陆鹿一个人说,时不时就要用担忧的眼神扫一眼顾一样的脸色。
顾一样心里知道自己也是个熬夜惯犯,黑眼圈已经快重得像熊猫了,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在大夫凌厉的目光审视之下,感觉自己宛如干坏事被抓了现行。
她把周文渊的提议告诉陆鹿。
陆鹿听完之后连连摇头。
“我觉得不行。当初咱们俩决定要做自己的工作室的时候,就是冲着自由自在来的,风险高这事咱们一早就知道,最后要真不行了,做不下去了,那也早就是在意料之中的,可以再想别的办法解决。或者说就干脆关门大吉,当成一段经历,一种体验,可唯独就是不能回去。何况,你明知道他也不是真心的想让你回去,而是想把你给卖了。这事最能从中捞着好处的只有他周文渊一个,你是一定不会痛快的,且也根本不可能长久。而咱们辛辛苦苦做的作品,从此以后也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早就把前前后后都想得十分清楚。
顾一样心里觉得她所说的没有一个字不对,可是面对陆鹿还躺在病床上的现实,又说不出咱们咬牙再更努力更坚持一点这么没人性的话。
“可我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啊……”顾一样无可奈何地叹气。
陆鹿反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给自己打工辛苦,给人打工就不辛苦吗?给人打工,免费加班,还被老板强行说是自愿放弃一切休假和福利,最后加班拼命到猝死,这种案例难道就少吗?朝九晚五都已经是不爱岗敬业了,是消极怠工要被末位淘汰的落后分子,996都已经成福报了,谈理想谈品格就是不喜欢谈薪水的老板已经在呼吁员工努力创造价值干脆007了,你以为回去给人打工,就不需要熬夜了不会累了?你又不是没在那种号称“狼性”的公司里呆过,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移动办公,随叫随到,难道不是你当时的全部生活吗?资本剥削这种事,人只要还活着,需要挣钱吃饭,就逃不过的。反正总是要被剥削的,至少要选一种能让自己尽量痛快一点的方式吧?”
她把顾一样削给她的苹果塞了一块到顾一样的嘴里,笑着半开玩笑地说。
“无非是钱挣多挣少的问题,觉得累了咱们就放慢一点步调,两个三个项目没法同时做,那就先只做一个,好好把这一个项目做成头部。”
顾一样忍不住嚼着苹果发出叹息:“你这是什么特权阶级的发言?钱挣多挣少是不差钱的人才觉得不是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就是命啊。”
一旁听了半天的李俊熙终于在精准捕捉到“钱”这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主场,于是自信满满,大手一挥:“反正那些漫画平台指不定哪天就垮了,与其把版权绑在他们手里十年二十年的,还不如攥在自己手里,咱们自己来做开发啊。你就说,想做动画,广播剧,还是想拍影视剧?或者做游戏,按月吃流水,那也挺好。”
“别挺好了,知道你万事不具备,就是不差钱。但游戏这玩意儿,拿不到版号你有钱也不中用。”顾一样就见不得他那个傻了吧唧的热血模样,忍不住冷言冷语对他,“影视行业这几年为什么一窝蜂的买什么IP改编,也根本不管作品质量如何,适不适合影改,反正就只看数据。数据好名气大就买,再花大价钱请一帮根本不会演戏的流量明星来拍出一堆垃圾剧?看看人家美剧、日剧、韩剧,都拍出什么花儿来了?咱们还在干嘛呢?连台剧都突飞猛进了,咱们还在玩泥巴!这不都是因为政策风险太高了,一道禁令下来,前期投入全打水漂,所以根本不敢做品质,只敢把钱花在看起来最保险最容易直接带来收视率的地方妈。你以为有什么是容易做的?就你跟你爸要钱最容易。”
李俊熙被她怼得十分委屈,更不服气,嚷嚷着表示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不给自己表现的机会,不然自己肯定能把这事给他们做得好好的。
顾一样哪有兴趣和他争这个,何况又还当着陆鹿的面儿,就笑着敷衍他几句说:“给机会啊,怎么不给?之前不就早和你说过了,你出钱,咱们把熊先生也做成个大IP,然后卖授权卖周边啊。你自己没动静怎么怪我们?”
她一这样说陆鹿就嫌弃地伸手打她了,骂道:“吃苹果吧你,这么好的水果堵不上你那张嘴。”
顾一样赶紧笑眯眯歪头躲开,一边在心里感慨,幸亏陆鹿住的是单间病房,不然哪好意思在医院里这么嘻嘻哈哈的打打闹闹。
接陆鹿出院那天,顾一样一晃眼总觉得在医院看见了赵嘉。
但老实说,她也只和赵嘉见过一回面,对这个姑娘究竟高矮胖瘦长成什么模样,早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了,也不敢肯定自己就没认错人。
只是莫名有种直觉,她看见的就是赵嘉。
但她没有看见余木戎。
赵嘉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上医院呢?余木戎为什么没陪着?虽然这倒是挺像余木戎这种男人会做出来的事。
顾一样没把这事告诉陆鹿,心想,对陆鹿而言,那完全已经是过去了,没有什么重提的必要,万一又惹得陆鹿回想起什么不痛快的往事,反而不好。
所以,当顾一样看见赵嘉再一次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直接把门又关上了。
她本来还以为是她给陆鹿叫的外卖到了,所以都没看监控,就直接开了门。
但这古怪的反应很难不引起陆鹿的注意。
陆鹿问她是谁,她也不肯说,就哄着陆鹿说:“没事儿,送外卖的找错地方了。”
陆鹿哪里肯信,绕着她一步到了门口,从监控里看见赵嘉憔悴的脸。
五分钟以后,赵嘉终于坐在了熊先生对面的沙发上。
顾一样气鼓鼓的没半点好脸色。
她不能理解陆鹿为什么还要放这个女人进家门来。
明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明明直接把这个人赶走就好。
明明当时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从此以后不要再来骚扰。
“你又想来干什么呀?是之前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你又已经把什么都忘了?但我们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我们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一样冷冷地盯着赵嘉,开口没有一句好听话。
赵嘉整个人都显得极度的疲惫虚弱,竟然一副比当初明显衰老了十岁的样子,半点漂亮小姑娘的模样也没有了。
“我就是……想来道个歉。我和余木戎已经分开了,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他不要我,也不肯要孩子。我也知道,我现在来说这些,你们可能不爱听,可是……”
“知道不爱听你还来?”顾一样没好气地怼她。
但陆鹿冲她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先喝点儿水吧,看你嘴都干得裂开了。”
陆鹿亲自起身去给赵嘉到了一杯茶。
赵嘉双手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就仰头把一整杯茶都咕嘟咕嘟地咽下肚去。
她竟然是这么一副好几天都没吃喝过的模样。
陆鹿实在看不下去,就又给她倒了一杯,让顾一样去拿点点心水果过来。
顾一样哪情愿伺候她,但拗不过陆鹿执意,只好起身去了。
“你说吧,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没办法了,我知道你也不会想来找我的。”
陆鹿看着赵嘉眨眼把盘子里的点心也狼吞虎咽吃下去大半,轻叹一口气。
赵嘉动作一顿,点心的酥皮从颤抖的嘴唇上掉落下来
“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前两天在医院看着你,你那个男人,我看他开的车挺好的,我就想,你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也不差钱。我是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找了……”
“什么意思啊?你来找我们鹿要钱?你凭什么?”顾一样惊得都要冷笑出声来了。
赵嘉眼眶一红,情绪骤然变得十分激动:“我孩子病了,生下来就有病。大夫说的那些我也听不太懂,就知道反反复复地做手术,老住在医院里出不来。余木戎他什么也不肯管,现在连钱也不肯出了。可是我还能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没用啊!”
顾一样怔了一秒,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非是余木戎背叛陆鹿和赵嘉在一起之后,生下来的孩子却有什么先天性的疾病,结果余木戎这个没什么责任心的男人,很快就嫌麻烦了,于是抛弃了赵嘉母子。反正当初有赵嘉这种年轻小姑娘乐得扑他,将来也还会有钱嘉孙嘉李嘉,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赵嘉就不一样,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选择。
可这种事就是这样,既然余木戎当初会背叛陆鹿,那他现在当然也可能背叛别人,将来也还会如此。
虽说这都是赵嘉自找的,但就此幸灾乐祸一番,实在是太冷血了。
可顾一样觉得,对赵嘉她也实在同情不起来。
“那是你和余木戎的孩子,你和余木戎之间的事,跟我们鹿有什么关系啊?你实在不行去找红十字会,找妇联,看看有没有什么救助重症儿童的公益基金之类的吧。”
顾一样冷硬起心肠,就想把赵嘉往门外撵。
陆鹿拦着她。
“你把孩子的医院科室病床号告诉我,我改天先去医院看看。”
陆鹿软言细语的把赵嘉送走了,还特意给了不少吃的和矿泉水。
“你看她那个样子,肯定是为了挣钱给孩子治病,每天都在拼命打工,风吹日晒的,又吃不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别说孩子救不了,她自己也要先倒下了。”
陆鹿眼中满是悲哀。
顾一样仍然满心不爽:
“是,我承认她很可怜,而且她也确实就是个受害者。可是世上人这么多,也不一定非得你来同情她救助她吧。她之前那么对你,你现在还非得以德报怨啊,那凭什么呢?”
陆鹿却摇头。
“我不是在同情她。不过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罢了。”
顾一样心头一堵。
她想反驳说你和赵嘉怎么能说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呢,你们又不是同一种人。
可这话就是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心里其实是知道的。
她们都是女人。在许多时候,她们确实没有任何不同。
陆鹿去医院看了赵嘉的孩子,又和主治大夫反复沟通了好几次,从自己的存款里取了一笔钱,直接存进医院的账上,暂时支撑孩子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
她再三叮嘱顾一样,这件事不许跟李俊熙和沈磊说。
可顾一样总琢磨着,给孩子治病这种事,根本就是无底洞,陆鹿能给得了这一回,难道还能给一辈子吗?
明明真正该给这孩子出医药费的,是他亲爹余木戎才对。
其实在医院看见,那么幼小的一个孩子,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插着好几根管儿的画面时,顾一样就后悔了。
她甚至在心里埋怨过自己,对赵嘉太过苛刻,太不宽容,对这么一个无辜的孩子太残酷。
可现实就是现实,因病致穷的人太多太多,没有钱医治,只能放弃治疗,眼睁睁等死的人太多太多,网络上每天都可以看见因为得了病没有钱治疗,请求公众捐赠救助的人……
赵嘉和这个孩子如此不幸,可她自己和陆鹿如今暂且得以幸运偏安,难道就不脆弱吗?
且不说其他风浪,单说平台如果突然要腰斩她们的作品,她们立刻就会周转不起来了,手下这几个画连载的主笔和助理,立刻就会断顿。
顾一样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正在大口大口吞噬着她的安全感,如同乌云,是天空飘浮的庞然怪兽,一点一点要把太阳遮住了。
她突然想到沈磊,犹豫着这事就算暂且不告诉李俊熙,自己是否也应该早晨再商量商量。
但手指反复的放在那个电话呼出键的上方,最终也没能按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立场打这个电话,也不想打扰了对方近期的忙碌。
尤其是沈磊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她还完全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好像怎么回答,她都只能是错的。
提问的人是绝不可能犯错的。
被挑错的永远只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