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礼前的出轨
“余木戎和他秘书睡了,在我的卧室里,我的床上。”
当多年好友陆鹿在深夜十二点敲开顾一样家的门,面容平静地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顾一样扶着门槛,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令人不悦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被她扫除得干干净净。
她并不想脑补好友未婚夫和秘书的狂欢之景,但她此刻实在很想结结实实一拳揍在那个男人脸上。那个伤害了陆鹿的男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连忙把陆鹿让进客厅里来。
眼前的陆鹿倒是出乎意料的镇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之外,完全不像个“惊闻噩耗”的准新娘。她只是让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团膝抱着熊先生——顾一样的等身大布偶,甚至连乌黑的齐腰长发都依然保持着精致服帖。
“一样,我能不能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她在冗长的沉默之后,深吸一口气,抬起黑玛瑙似的大眼睛,认真看着顾一样。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发出令人焦躁的“咔嚓”声。应和心跳。
无暇思考,顾一样已经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收拾东西。”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陆鹿却用力抓住了熊先生的前爪。
“我现在就想去拿我的东西。多一秒钟都不想留在那个屋子里。”
出单元门的时候,迎面和一个年轻男人擦身而过。
中等身量,黑色短发,宽肩瘦脸,穿一身运动衫,挂着耳机,看起来是刚夜跑回来的模样。
对方在顾一样一手掺着陆鹿单手企图去推玻璃门以前,抢先从外往里推开了门,并且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出去?”
大概是邻居。
但顾一样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顾一样惯例警觉地瞥了男人一眼,埋头拽着陆鹿出了楼栋。
两个人在夜风里对着打车APP又站了半个小时,一辆愿意接单的出租车也没有。
这个钟点,满大街还在转悠的已经只剩下黑车了。
顾一样反复看了好几次手机,焦虑不安地再次多加了十元小费。
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白色的英菲尼迪从地库里开出来,绕场大半圈,停在了她们面前。
“你们要去哪儿?”
车窗里露出的脑袋让人脸识别障碍顾一样好一阵茫然,但从衣着打扮看,是刚才在单元门口打过照面的年轻男人。
顾一样愈发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抓紧身边的陆鹿,没有说话。
“你朋友?”陆鹿心不在焉地问。
顾一样皱着眉,用力抿了抿嘴唇,压低嗓音回答:“……不认识。”
车里的男人仿佛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了然咧开了嘴,又乐着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要上医院?”
“不是。出去办点事。”顾一样飞快地否定了这个猜测。
男人点点头,又笑着问:“送你们?”
“不用了,谢谢。”顾一样条件反射地拒绝了。
甚至拒绝地相当生硬。
但三更半夜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这种事,作为一个常年被各种社会新闻轰炸、熟知各版本“女孩子应该如何保护自己”法则的单身女性,顾一样是绝对不会做的。
男人似乎再一次察觉了这份“自我保护”意识,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秒。
“你俩会开车吗?”
看见顾一样脸上一闪而过的确定之后,他直接打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
“车借你,完事了你明儿再还我。我就住你楼上。”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个完全称不上认识的邻居突然在深夜表示愿意把价值几十万的座驾借给自己应急。
这么“事出反常必为妖”混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小概率事件让顾一样高度警觉的大脑发出一连串尖锐地报警音。
但这一刻,她很难说自己不需要这样一辆代步工具。
“……谢谢。”
顾一样飞快地反应了一秒,就拽着陆鹿铤而走险地坐上了眼前这两雪白的英菲尼迪,并且立刻反锁了车门。
这出于本能的求生欲让男人唇角的笑容进一步扩大了。
“真的不用人陪你们去?”
他在顾一样摇起车窗时如是问。
“我回来会把车停在地库,明天早上就把钥匙给您送上去。”顾一样觉得自己完全是在依靠教养克制立刻把车开走的冲动。
“没事,不着急,我明天不开这辆车。”男人颇为潇洒的挥了挥手,停顿一秒,补了一句:“这么晚了。注意安全啊。”
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两个女孩儿把车开过了最近的十字路口,才转身往回走。
顾一样反复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有种复杂难以言表的心情。
“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是有好男人的?”
陆鹿半侧着身子,缩在副驾座上看着她。
“有……当然还是有的。但遇不遇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一样撇了撇嘴,觉得人生在世,还是不能太早放弃希望。
“再说,你怎么知道这小哥不是故意把车借给咱们,然后就说车坏了出问题了要讹咱们一笔?”
这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冒出来。
“被害幻想症!”
陆鹿终于“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她肩头揶揄地拍了一下。
顾一样盯着午夜渐渐稀疏的车流,绷了一秒,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觉得自己确实特别小人之心。
到达陆鹿和余木戎家——曾经的家的时候,传说中的“秘书小姐”竟然还没有走,甚至还穿着睡衣,没有要换掉的意思,仿佛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名正言顺的。
她抱着手臂依靠在客厅的酒柜旁,一边死死盯着陆鹿和顾一样进进出出收拾行李,一边用力从吊带真丝睡衣的领口挤出一条凹凸有致的线,似乎只有这样拼命才能让她站稳脚跟。
顾一样几次忍不住打眼去看她,看见她竭尽全力昂首挺胸时细长颈项拉扯出的苍白弧线,莫名觉得特别凄凉。
而陆鹿的未婚夫——已然是前未婚夫了,余木戎则正歪在沙发上抽烟,略方正的脸上尽是嘲弄。
他反而用看什么稀奇热闹似的眼神斜睨着陆鹿和顾一样,浑然不觉得他本人才是这闹剧漩涡中最可笑的主要责任人。
顾一样忽然完全丧失了和这个男人讲一讲道理为陆鹿讨要个说法的欲望。
尽管来路上她已经打好了腹稿,罗列了十条八条罪状,想要一条一条掰开揉碎了和这人理论个清楚明白。
但这一刻,她忽然感觉没有意义。
她一声不吭地陪着陆鹿收拾行李,很快拾掇出最重要的细软,装满了两个大旅行箱,就拽着陆鹿往外走。
“电器和家具怎么算回头找时间再谈吧。你要是嫌烦,我们可以找个律师。”
她在跨出大门的时候这样对陆鹿说。
或许是“律师”这样的字眼太突兀,终于刺到了男人不知道哪根神经。
“你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余木戎忽然把快要烫手的烟头直接往茶几上狠狠一按。
这动作透着凶狠。
仍然靠在酒柜上的秘书小姐惊弓之鸟般颤抖了一下,脸上骤然血色褪尽。
“余木戎!”她猛地大叫一声,扑上来一把死死抓住余木戎,似想将他困在沙发上,不许他起身离开,姿态宛如弃兽。
顾一样和陆鹿一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无言地看了他们一眼。
陆鹿把用了五年的钥匙从挎包里掏出来,摘掉自己喜欢的钥匙扣,往玄关的杂物篓里一扔,转身一脚带上了防盗门,把不知所谓的争吵与拉扯统统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