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城(五)
庄清晓听见声音,转身回房,围栏被连根拔起,姜长源立在遍地碎木之上,姿态悠闲的看着下面。
庄清晓走至姜长源旁边,他正看着圆形舞池,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灰色巨狼对面,艳丽舞姬落霞手持一柄墨色长剑,剑端向前。
楼上楼下的观众夺命奔逃,惊呼声四起。
“先生,这落霞姑娘可是被什么恶灵控制了?”
这时对面跃下一位着赵字标识的护卫,在落霞跟前,吼道:“今日,你们休想伤钱公子分毫。”
赵浮却在上面喊:“大哥,你快回来。”
“先生,这位赵大公子对付不了恶兽的。”庄清晓眼看着灰狼死命扑上前,赵大公子后退十来步,躲过夺命一击。
“自然,不过也能撑个半刻钟。”姜长源说着已转身往外走,庄清晓跟着他出门,外面一片混乱,花几倒在过道上,花盆摔得稀碎,开得正好的花儿被踏成花泥,滋润了鞋底。
很快,人群四散,楼下灰狼与男人正斗得热闹。
女子飞身而起,剑身紫色光芒划过,结界好似鸡蛋外的一层薄膜,轻易便碎裂不堪。
“去吧!”姜长源祭出长越剑递给庄清晓,说道:“我没怀玉的习惯,随身只有长越,将就着用吧!”
怎么会是将就,《六界神兵录》可有过这么一段,在太微星主锁西山灵后记录:“长越剑出,生灵变色,凤凰长鸣,山河破碎。”这要是将就……庄清晓在心中无言,只觉额头都冒冷汗了:“先生,这是你的配剑,弟子怎可僭越。”
“我不发话,谁敢说你僭越。”
庄清晓颤颤巍巍的接过长越剑,一般有灵性的剑都是认主,若是旁人盗用,剑都会自己封存,奇怪的事这剑明明很有灵性,却好像没认出她,又或者是它太有灵性,识得是主人的小徒弟。
庄清晓再看向姜长源,他却已去看灰狼与赵大公子交手。
庄清晓不再废话,飞身上楼,雅间被砸的成一堆零碎。
落霞砍倒几名护卫,提剑直指钱公子:“钱荣,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声音美妙动听,却带着凄厉与怨恨。
钱荣看着面前姿容艳丽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惊慌失措的大喊:“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落霞上前一步,笑道:“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为杀你而来。”
庄清晓也是听出来了,其中恩怨一时无法分辨,不过得先把那浪荡子救下来。
庄清晓使出一招“春潮带雨”,几个旋转,剑身横在落霞与钱荣中间,一把扯过赵钱二人,喊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赵浮不知是吓懵了,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眼神中有诸多情绪流转,他忽然握着她的手,嘴里喃喃自语。
庄清晓听不见他的声音,怕他是被吓傻了,推了一把吼道:“还不快跑。”
“多管闲事。”落霞抽回被压制的剑,一掌拍向庄清晓,掌力紫灵大涨,杀气腾腾。
庄清晓飞身后跃,提剑刺过去。
两人在场中刀光剑影,一个灵力强悍,一个剑术学的精妙,打来打去谁也制服不了谁。
几个回合下来,庄清晓发现落霞全没武学底子,不过是凭霸道灵力横冲直撞。
白云从不知什么地方回来,一脸嫌弃道:“就这种角色,一招就能搞定,看清楚了。”说着在庄清晓跟前飞身一跃,使出一招“落英缤纷”。
庄清晓顿时明白过来,落霞灵力强悍,她是比不了的,所以只能上套路,耍点小心思。
她纵跃而上,催动灵力,剑灵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霎时剑灵如雨直刺落霞,却见她一动不动,任由剑灵刺中刺伤。
庄清晓打小与人交手,若是遇上那蛮横的,她即便拼个头破血流,也要把对方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可却最恨遇上这种对手,要死不活,打架都不带劲。
她大觉没劲,撤了剑灵。
长越剑却对此颇为不满,收势后,也不回她的手,而是飞身出去找自己主人了。
庄清晓走过去将落霞扶起来,不情愿的说:“干什么,打不过就要寻死啊!”
落霞看着她,开始眼中带着哀泣,却不想眼眸一闪,已是恨意,蛮劲十足的揪住她的衣襟骂道:“你这么能打,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个畜生,反而要帮他。”
庄清晓对敌经验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又是什么路数。
落霞掐住庄清晓脖子力道极重,眼神中全是杀意:“身为女子,你却帮着那个畜生,我今天就弄死你,免得你助纣为虐,让更多女子被那恶贼……”她忽然仰天哭泣:“阿樱,我不能为你报仇了。”
庄清晓艰难的问道:“为什么不报官。”
落霞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若癫狂:“你还不知道死的是些什么人吗!最高长官周仙令,连他都不干净,还要依靠谁!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偿。”
南怀玉进来时,庄清晓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见落霞心神大乱,一脚将其踢飞,抱起庄清晓要走。
“带……带她走。”庄清晓说完就咳个不停。
这样的场面,容不得他们两人再多想上一次的口舌之争,
南怀玉听了却觉为难,他一次又不能抱两个,总不能将庄清晓扔在这而去抱那个女人吧!
“我自己可以,你带她出去。”庄清晓被放回地上,才她坐在门框上大口呼吸起来。
南怀玉将落霞抗在肩膀上,抗着她走的每一步,心中都担心万分,不时还转头看那神神叨叨的女人两眼,深怕她忽然疯病发作要掐死他。
庄清晓的气总算喘匀,只觉世界都安静了。
月白衣袍从阳光里走来,庄清晓抬头,逆光下她只看到颀长身形。
反而是坐着的她,在光晕里十分清晰。
“输了!”来自姜长源的困惑。
来自于久居山顶之上的困惑,庄清晓无从解释。
所以啊!拥有一位这样的先生,并非全是好处。
感觉他应该一盯着自己,却又看不清他的眼神,敌在暗,我在明,地理条件实在恶劣,她想了想才说:“对敌经验太少,没考虑到精神失常这个情况。”
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前
姜长风从长极药房走出来,心中又一次感到沮丧,她已经在叶家住了两月有余,每十天看一次大夫,可每次答案都一样,被封印的灵力没有要恢复的势头。
姜长风望了望天边散乱的云,感受寒风凛冽,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不由想到如果哥哥遇上这样的事,会怎么做,随后想到哥哥如今也不过是一千来岁的小屁孩。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牵过马车跳上去,她今天不仅是来看大夫,还肩负着接两兄妹下学的任务,思恒书院在城东,岳阳书院则在城西,不过思恒书院早下学半个时辰。
思恒书院前,叶沉沙连着几位同窗,已站在那里等她,她停好马车笑道:“我应该没迟到吧?”
“没有,今天先生要去相亲,我们提前下学。”叶沉沙走过来笑道:“姜先生,我同学想搭个顺风车。”
一位眉眼端正,个子偏矮,秀气有余而英气不足的小公子上前,笑道:“姜先生,自从你给叶兄补习,他的课业突飞猛进,先生都不止一次夸他最近学问长进,先生能不能也给我们补习一下。”
叶沉沙介绍道:“姜先生,这是孙秀孙公子。”
姜长风快速打量这位孙公子一眼,便知这也算个富家子弟:“孙公子客气了,你若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你让我像先生那般教,我是没经验的。”
孙秀没曾想她会如此回答,只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姜长风想起哥哥从前教她时说的话,就顺口说道:“若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就算摸着些门道,沉沙每日回家都有新的问题,他有这般进步,全靠自己努力。”
孙秀倒很是服气:“先生也说叶兄很有天赋。”
孙秀住在松辅街,是镜花城十分繁华的地方,他家对面街都是豪华酒楼,高端服饰商铺。
车子经过钱府时,里面走出一位身材挺拔,浓眉大眼,嘴唇略微偏厚的公子,看着约莫二千多岁,他扫过往来车马,一眼瞧见驾车的姜长风,水绿衣裙,未施脂粉的面容清丽脱俗,大步上前阻拦。
马车本就行得缓慢,姜长风拉住马的缰绳停下马车,看着这个满脸油腻笑容的少年人,若是从前,她能一鞭子直接抽过去,不过叶家救她性命,所以她做任何事都得顾及叶家,不能给夫人惹事,故而客气问道:“沉沙,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吗?”